第 55 章
（五十五）
「諸位佛友，千年共行，終有路盡。該是塵歸塵、土歸土的時候了。」
受到俏如來的當頭棒喝，意識之界外，與玄狐對戰的大智慧開口認輸，轉身離去。而在俏如來等人麵前的缺舟和大智慧，催動了最後的無我梵音，將記憶，還諸眾人。
這一戰終於塵埃落定，明明不到幾個月的時間，雲仔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幾年那麼長。但總算，能暫時鬆口氣……
──忽然，無垢之間出現大震盪！
突如其來的地動震得所有人腳步不穩，原本穩定的無垢之間開始出現裂痕和崩落，這絕非任何人造成的現象！
「嗯？地氣失衡。」
「到底發生何事？為何大智慧的意識，會如此震動？」
不該存在於意識空間的地震，這不是如同雲仔要炸毀整個意識層的前兆，這是…現實世界的無垢之間受到劇烈震動！
直接感受到外界的波動，缺舟一帆渡率先做出判斷「魔氣，極端強大，無可匹敵的魔氣，在達摩金光塔的內部。」
魔氣！？這麼快！？
才剛接收到大智慧的消息不久，魔世這麼快就再度破開封印了！？
「必須回歸肉身！」雲仔立刻判斷道，事發突然，必須在整個意識空間崩毀前離開這裡，否則無垢之間一旦崩塌，所有人相連結的意識體同樣逃不了！
但是……
雲仔和缺舟的視線相接，後者頷首肯定了前者的猜測道「驅動無我梵音之後，現在我的力量不足以送你們的意識離開。」
他們同樣力盡，要在空間不穩定的情況下送所有人離開……太困難了。
「雲仔？」
對上俏如來的雙眼，雲仔隻能虛弱的搖搖頭，壓製鐘聲的那招耗費太多力量，現在的她要控製自己的思能不溢散已經很艱難了。
這時，幾人麵前突然出現一條劃向遠處的通道。
缺舟在所有人背後道「我的餘力，尚能憑藉紫金缽王骨靈能暫時形成意識通道。意識空間已失穩定，在我的思能回到原型之前，快。」
──簡直是絕處逢生。
「多謝。」在俏如來等人踏上意識通道時，雲仔回首向大智慧道謝。
這條路和她開闢通往無垢之間的路可不一樣。
「很遺憾，沒有機會與雲姑娘再喝一次茶了。」
雲仔順著聲音迎上橙黃色的雙眼，裡麵是洗刷了千年的平靜無妄，是大澈大悟後的明心見性，又是始終如一的信念堅持。
一身白色的修者似乎從初見以來就未變過，而她大概，也是一樣的。
這大概是最後一麵了。
雲仔笑了笑，沒有說話。
轉身時，淺黃色的頭帶劃過弧度，隨著主人進入離開的通道，回歸沉默。
＊
沒有多餘的思能支撐，意識通道內除不自覺溢散思能光點的眾人，所映入眼中的僅有一片漆黑。
甚至這條路上也並非四平八穩，無數的空間亂流到處流竄，就如同銳利的刀片，一旦刮到便會鮮血淋漓。四處更有具有極大吸力的空間漩渦，如同可怕的黑洞，試圖開口吞噬空間內任何生命體。
但通道的凶險不隻是因為缺舟的後繼無力，更是因為反應了大戰後眾人的傷疲，走在通道上的人，隻要被亂流傷到一次，通道的情況就會越加險惡。尤其……拖著傷進入意識之境的欲星移，已經要撐不住了。
「啊！」一個不慎，欲星移立刻被隨著亂流而來的碎石劃傷，空間氣流瞬間歡欣地狂風大作，前進的阻力更大了。
「師相！」
「別分心，現在我們自顧不暇。」
「溫皇說得沒錯，別拖慢自己的腳步。」
「唯有全心護己，我們才有生路。師相，你的狀況？」
「一條手臂，欲星移不敢賒欠。」
所有人都走得艱難，也對欲星移的狀況心知肚明，但他們隻能全心一念前行，這時候不容任何猶豫拖慢腳步了。
「崩毀加劇了。」雲仔眼神一沉。
原本走在最後的雲仔已經隱隱要超過欲星移的腳步，後者也不甘心，努力抵擋著狂風碎石向前走，專注念著堅持一生的宿念，不甘願停止在這裡。
這時，欲星移突然注意到，藥師身上思能溢散的速度比其他人緩慢很多，偶爾才飄出數個光點，但這些光，卻反向吞噬了經過的亂流。隻是因為數量稀少，所以效果微乎其微，對通道的穩定幾乎毫無幫助。
「能入眼界的一絲光明……」
走在最前方的溫皇突然出聲，打斷欲星移的思緒。是眾人目光可及之處，出現了一束光線，閃耀在一片黑暗中，彷彿沙漠裡的綠洲，是旅人最後的希望。
「是出口！」雲仔肯定道。
「全心一念，走！」
溫皇打頭，傾盡最後的思能提身縱入白光之中，鐵驌求衣和俏如來也隨後跟上，卻在欲星移提運功體的一瞬間，一道裂縫劈開成了懸崖險地，勘勘蔓延至欲星移腳下，後者來不及反應地跌落，而前麵的人已然沒入白光之中──
「啊…！」糟糕！
「欲星移！」
──雲仔抓住了他的手。
隻有幾乎並行的藥師，才能及時回身救下失足的鱗族師相，代價卻是放棄了一次逃生的機會。
看著雲仔一隻手扣著懸崖邊試圖穩定地勢，一隻手緊緊抓著他不放，欲星移心神震盪。
「你……」
「別放！」雲仔努力支撐著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汗水不自主地往下滴落。從她身上飄出的思能，在兩人周圍擋下些許亂流才沒有讓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被抓住的欲星移將這一切收入眼底。
「……」問不出你為什麼會救我這樣的話，欲星移看著雲仔使勁試圖拉他上去。
「我還沒原諒你。」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雲仔突然重覆強調一次。過度用力的手臂已經冒出青筋，飄散的思能卻重新聚集。與此同時，留在外界的肉體七竅流出了腥紅。
「所以…」雲仔稍稍停頓，蓄力「你怎麼可以不回去請求常欣原諒！哈啊──！！」
憋著一口氣，藥師用盡力氣一把將欲星移拉了上來！
鬆開手的一瞬間，兩人同時被氣旋逼退數丈，往不同方向倒去，踉蹌著在狂風碎石中努力保持平衡。
「啊……噗──！」雲仔再次吐血，在重新站穩後暗暗苦笑，總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卻也不後悔救了人。
此時，回到通道上的欲星移目光不經意暼到藥師身後，瞳孔頓時一縮。
「通道開始縮小了！」
「咳咳…快…咳……」
雲仔同樣看到遠方白光已經不如剛開始那樣強烈，兩人重整旗鼓謹守心神，一心一意地頂著狂風亂流，往出口而去。
雲仔已經沒有餘力約束自己的思能不要飛散了，更別說化出翅膀為自己加速。而即使微弱的思能光點可以短暫的製止亂流靠近，對於幫助她快些到達出口卻沒有任何幫助，隻是導致意識體加快崩潰的速度。
「常欣……等我………」
在亂流和崩塌的碎石中，欲星移踉踉蹌蹌地向前走，現實肉體的傷勢牽動意識，他同樣瀕臨潰散，可是出口的光線彷彿還是那麼遙遠。
「太虛海境……王……還在等我……」
──他還要回太虛海境，王還在等他…他不能放棄……
──他是鱗族師相，不能倒下。他是墨家九算，更沒理由倒下！有方法……隻要……
欲星移目光盯在雲仔飄飛著思能的身影上，她踩過的通道會在一剎那穩定，失卻力量的下一秒又開始劇烈晃動。
握著玉如意的手收緊。
──有方法……
走在另一邊的雲仔本能地轉頭，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眼！
──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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