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三十六）

　　麵對鴉玖和真眉，雲仔其實並不想傷人，幸好此時也不至於需要她全力以赴，畢竟她的目的是離開地門，對藥師來說，單純的脫身並不困難。

　　但是她的情緒需要有發洩的出口。

　　「你要對我動手嗎？」金色的眼緊盯著帶著羽毛耳飾的男子「鴉玖！」

　　強勁的氣勢從雲仔身上壓向八關武佐，鴉玖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又馬上回神「你！闖入地門的惡徒，還有甚麼好說的！」

　　「鴉玖，賣廢話，直接拿下！」真眉直接一棍劈向雲仔頭頂，在雲仔側身避開的同時，兩顆斷雲石從旁夾擊而來。

　　哼了一聲，雲仔一個翻身躲過，同時踢飛第三粒斷雲石，手一翻便迅速往鴉玖的脖頸抹去。果不其然被閃開，少女腳步一踏又是新一輪的追擊夾攻，刀、棍、石三者相擊令人眼花撩亂。雲仔仗著自己的身法快，幾個眨眼間就與兩人過了十多招。

　　正當藥師想利用對付玄之玄和沐搖光時的手法下藥幹擾視線時，一道突如其來的劍氣幫雲仔隔開和真眉的距離，接著，某個帶有魔氣的灰色身影闖入戰場中。

　　「雲仔，跟我走！」

　　正警惕的雲仔退了一步躲過向手腕而來的抓握，才發現來者的身分。

　　「玄狐？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是之前攻打廣澤寶塔的魔！」

　　被兩個八關武佐敵視，玄狐隻能揮劍逼退，但注意力還是在藥師身上「你認得我？嗯……常欣要見你，還有錦煙霞。」

　　「你……」雲仔有些怔愣「因為常欣擔心我們，所以你來地門？」

　　「我答應她要帶你回去，但是她還擔心錦煙霞，更擔心你。」玄狐道，雲仔覺得他的話好像變多了「明明錦煙霞的能為極高，為什麼要擔心？」

　　「這就是感情啊。」雲仔突然覺得好笑，而此時玄狐意外到來，無疑是對俏如來增添了一分勝算「走！錦煙霞還在裡麵。」

　　玄狐跟著藥師往光明殿的方向而去，直接離開這片區域。而不知何時，身後留下的鴉玖和真眉早已昏倒在地，隨身武器也砸在兩人身邊。

　　*

　　然而，沒料到他們才走幾步路，耳邊就傳來佛門莊嚴的鐘聲。原本應該是安穩人心的聲音，此時卻是如此的讓人驚懼。

　　因為地門此時不該還有力量敲響無我梵音！

　　玄狐雖然不明白大智慧在俏如來的戰策下應該已經力竭，卻能察覺藥師停下的腳步。

　　玄狐疑惑的轉頭一看，雲仔呆滯定格的表情讓他不解「雲仔？」

　　「玄狐！？」

　　縮回正要碰到雲仔的手，玄狐轉身見到急急奔來的俏如來和錦煙霞。

　　一個時辰，三次鐘聲的機會，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疑惑玄狐和雲仔為何會在此地，而雲仔又是這副模樣。苗王、千雪孤鳴、藏鏡人和天門雙尊已經留在後麵，其他人生死未知，他們必須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然而此時，獨眼龍現身擋關！對他們來說，這是最棘手的對手。

　　錦煙霞當機立斷「俏如來、玄狐，你們帶雲仔先走！」

　　「錦煙霞姑娘！」

　　「俏如來！你有責任消滅大智慧，快走！脫身之後，在尚同會會合。」

　　白蛟的語氣堅決，時間也不容他們爭辯，俏如來最後看了四人一眼後還是咬牙離開，而錦煙霞留下斷後。

　　即使無法離開無我梵音範圍，這次，她不會再讓地門強迫忘記她的人生！

　　「常欣很擔心你。」玄狐對錦煙霞道，同時將沒有反應的雲仔護在身後。

　　*

　　當第一下鐘聲被敲響，雲仔的意識就不由自主地進入了無水汪洋，映入眼中的還是那片花圃和斷崖。

　　......俏如來失敗了！？

　　「你的表情與上次有很大的不同。」

　　碰！

　　累積的氣勁突然爆發，震翻石桌和石椅，同時周遭的樹葉和花叢也被波及，隨著壓過來的勁風一陣亂舞。這是聽到缺舟的聲音，雲仔第一個反應，直到發洩過後，藥師才抬頭。

　　表情已經恢復的少女向白衣尊者否認道「那不是我。」

　　「也是你的一部分。」缺舟道「我很意外你的平靜。」

　　藥師哼了一聲甩袖轉身，沒打算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和缺舟硬拚。武力、謀略都不是頂尖的她唯一還算可以的，就是冷靜謹慎了，也是做為大夫最重要的平常心，任何時候都不能讓情緒沖昏頭腦。俏如來信任她，她不能辜負這份期待。

　　「你不是念荼羅，對我記憶動手腳的是他，不是你，我不至於分不出差別。是俏如來和他的勝負出來了？」雖然缺舟一帆渡旁觀了事情的發生，但在地門內也曾想引導她恢復記憶，這些事情她還沒有忘記，阿雲的記憶和感情並不因為身份恢復而消失。

　　兩者相抵，雖然心情仍然不爽，至少沒有必要對缺舟發洩怒火。

　　明白是雲仔的傲氣不允許她任意遷怒，缺舟微微一笑。

　　「俏如來還有機會，但修行者可能撐不了多久了。」隻能說藏鏡人的力量，在完全釋放出來後，是連恐懼都無法抵擋的可怕。

　　聞言，知道自己無法親手報仇，不過對方終究走到了盡頭，雲仔也隻能撇頭不理，更何況念荼羅走了，大智慧還在呢，不過是換湯不換藥。

　　「給了他力量又想放我離開，你插手這場戰爭到底是為了什麼？」當意識轉移時雲仔就知曉為何力盡的大智慧還能使用無我梵音，紫金缽隻能增幅術法卻非萬能，所以缺舟的幫忙必然是關鍵。

　　缺舟的能為非凡，並非易與，而身邊戰力雲仔隻能確定有玄狐，再加上情報的缺失，根本不足以直接翻盤，此時隻能先確認缺舟的立場。

　　「缺舟的存在隻為證明地門道路的錯謬。」仍維持一貫的答案，那是驅使他做出任何事的唯一理由。

　　缺舟問道「你也有能力引導這場戰爭，為何你從不使用血脈裡的天賦？」

　　在他看來，雖然比不上大智慧被王骨加成後的思能，少女也擁有血脈傳承的技巧。但即使地門開始擴張，也從不曾看過藥師主動出手向地門的屬下反向洗腦，即使遇到阻攔也是以刀術藥力為主。

　　「...思能的運用不是這麼簡單。」雲仔沉默了一下後還是回答「過去我曾被以溫情的名義消去痛苦的記憶，回想起來後，我就更深切明白記憶的重要性。」

　　「再痛徹心扉的回憶都是我的過去，不願忘記，不可拋棄，不能背叛。」一字一句鄭重道「好意不是藉口，尊重記憶的真實，是我的誓言。」

　　話落，一陣微風吹起少女的黑髮，黃色的絲帶隨之飄動，眼神卻堅定地不可動搖。

　　「即使是負麵的情緒也要選擇留下，你的說法倒與俏如來相似。」缺舟道「即便麵對手染無辜鮮血，走入歧途的極端者，你仍堅持嗎？」

　　「罪惡由誰審判？你，或者大智慧？」雲仔道，同時手指撫過髮尾，在意識之境難以確認時間，讓她開始焦躁了。

　　「眾生罪孽由大智慧承擔，地門能創建沒有仇恨罪惡的世界，你也曾體會這種平靜的生活。」缺舟也注意到藥師的反應，留給他們談話的時間也確實不足了，缺舟隻能先截斷話題「如果地門是錯，我會等你和俏如來來阻止我們。」

　　「時間不多，你該離開了，希望第二次見麵，你能給我你的答案。」

　　*

　　砰！「玄狐你！...」

　　「我答應常欣帶你們回去。」

　　待雲仔恢復意識，入眼第一幕便是錦煙霞被玄狐打昏，一聲悶響，嚇了她一跳。

　　「玄...」

　　「走！」

　　還來不及說話，雲仔就看著玄狐背起白蛟催促她離開。

　　不再多言，雲仔快速跟上玄狐的腳步，注意到本該阻擋他們的獨眼龍沒有動作，任由他們離去。

　　玄狐帶著錦煙霞奔跑仍然快速，雲仔落了一步也不慢，但即使如此，剛剛還是拖了太長時間，第二次鐘聲開始敲響了。

　　腦袋一陣暈眩一陣清明，雲仔隻能咬牙努力和侵入的力量對抗，這一分心，難免慢了腳步引來玄狐視線。

　　不能再次忘記......

　　已經不是隱藏的時候，雲仔展開背後的翅膀，速度瞬間提升一倍，直接掠過玄狐往外衝。

　　「帶錦煙霞到金雷村會合！」

　　玄狐不受鐘聲控製，必定能帶人離開，而隻要離開無我梵音的範圍，再多人記憶被封鎖，她都能解決！

　　看著藥師的身影往另一個方向漸漸消失，見追之不及，玄狐還是往金雷村的方向而去，即使身負一人也不曾減緩速度。

　　*

　　衝出佛國外，雲仔便收起翅膀，一瞬間腳步軟了一下，是全力衝刺的後果，休息一下就好，但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刻，雲仔整了整精神，才察覺周圍有人注視著這裡。

　　順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尋過去，她看見風逍遙、萬雪夜和雪山銀燕三人已經逃出地門範圍，正聚集在不遠處。

　　雲仔不熟悉風逍遙隻能先點頭示意，便直接奔赴主題「萬雪夜、銀燕，錦煙霞被玄狐救走了。」

　　「玄狐竟然會來幫忙？」

　　「嗯，等見到俏如來，請轉告他我有要事告知。另外燕駝龍前輩和無心應該還等再外麵，麻煩也請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先走了。」雲仔快速道「這次多謝你們來救，如果有需要可以來金雷村找我。」

　　話落，雲仔立刻告辭離開，錦煙霞此番似乎一直站在最前線，身上傷勢不輕，況且，她不想再推延與常欣重逢的時間了。

　　目送藥師離去，剛好禦兵韜抱著屍體而來，他們又陷入一番討論中。

　　隻是風逍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討論完凰後和撤軍事宜後，苗疆軍師有要事先離開，現任軍長猶豫地看著雲仔離去的方向「剛剛好像看到......應該是錯覺吧？」

　　雪山銀燕還不太明白，不太發言的萬雪夜接道「如果你說的是雲仔，我也有看到，但有可能隻是功體凝聚的幻影。」

　　「你們在說什麼？」雪山銀燕一頭霧水，另外兩人對視一眼。

　　「不是很重要，笨牛如果頭殼不爽快，記得去找雲醫掛號嘿。」風逍遙喝了一口酒，準備去做老大仔交付的事項。

　　王上失陷地門，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辦，喝酒的時間又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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