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五）

　　向長老報告帶人出村一事，原本想帶兩個人的雲仔，最後隻能帶走一個苦力。

　　「唉，要不是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事，長老也不會因為太擔心巫女而禁止她出村。」小七為不能和常欣一同而感到難過，直到他們到路邊的小吃攤也仍在遺憾。

　　事實上，自從白蛟破開封印後，金雷村民世代駐守的責任已經幾乎消失，因此村民出村的限製也沒了，隻是大家住習慣了也沒有想要搬離的欲望，畢竟金雷村比起外界也可以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知道你喜歡和常欣一起，還有下次機會啦。」雖然也很哀怨，但雲仔聞著小吃攤的香氣心情還算不錯。

　　小七聞言連忙否認「沒….沒有啊，誰…誰說的？」

　　「我可是有眼睛的。」雲仔調侃「但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常欣，那我就不幫你製造機會囉。」

　　其實也沒特意撮合倆人，但小七的態度實在好玩，雲仔就忍不住逗人。

　　「你！……」小七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急得滿頭大汗。

　　雲仔大笑，隨意向小二點了兩份糖糕，就聞到隔壁桌傳來濃烈的臭味，身為藥師的鼻子毫無防備的被刺激了一下。

　　「這位大哥借問一下，請問你吃的是什麼？味道非常激烈啊。」雲仔好奇地看向鄰桌的馬尾大哥。

　　大哥的背後背了一把劍，看起來頗為不凡，性格也十分爽快「臭豆腐啊，一流的家鄉味！沒想到這種小鎮也有賣，香氣還挺道地的。」

　　「臭……豆腐，還真是臭……」小七有點接受不能。

　　「欸，臭才是這份料理的精隨啊。唉，大部分的人都缺乏發現她的美的能力。」大俠搖頭道，轉向雲仔「妹子要不要試試看，真的不錯喔。這妖嬈的香氣，酥脆的口感，簡直犯規！」陶醉在臭豆腐裡無法自拔。

　　「好啊。」雲仔笑著應了，當即向小攤販點了一份嚐嚐。

　　「爽快！」大俠顯得很高興，抬起身邊的酒壺「江湖難得相逢，交個朋友，妹子喝酒嗎？」

　　小七覺得這人實在奇怪，但又無法阻止雲仔嘗試詭異的食物，隻好默默吃著第二份糖糕。

　　「還是可以喝一點的，在下雲仔，不知大哥怎麼稱呼？」雲仔這才注意到桌上的糖糕都已消失，隨手敲了一下小七又點了其他小菜配臭豆腐，吃的新奇，大俠也覺得高興。

　　將酒碗推給新交的朋友，大俠做起自我介紹。

　　「還珠樓，隨風起。有要殺的人價格好商量喔。」大俠一開口就嚇的小七抖了一下，但也知道麵前的人沒有惡意，因此也沒太過害怕。

　　「這邊專職藥師，有要救的人價錢也好商量。」雲仔學著對方講話笑道，隨後一口飲下烈酒，將碗倒扣在桌上，讓大俠豎起大拇指。

　　在江湖偶爾逛逛，雲仔也總結出心得，遇到這類俠客越爽快越會喝，對方就越開心，至於職業是個人的選擇，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無事，交朋友總不會是壞事。

　　小七看兩人相談甚歡，也漸漸放下心，但始終提不起勇氣插話，又在不知不覺中吃撐了，隻好跟雲仔說一聲，去解個手。

　　隨風起看看雲仔的手，頗為自來熟的邀請「小雲仔的刀法應該不錯，有興趣切磋一下嗎？」

　　「欸，不要欺負藥師啊。」脆不及防被看透，雲仔表示這邊是柔弱大夫，手邊沒刀，沒攻擊力。

　　「哈。」隨風起也不勉強「喝酒喝酒，難得認識到一個懂得欣賞臭豆腐的妹子，今天酒錢我包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騷動，雲仔看過去發現小七也在騷動之中，便走過去瞧瞧。

　　「小七？怎麼回事？」

　　推開看熱鬧的人群，就看到小七被三個長得凶神惡煞的大漢包圍。此時雲仔也被三人注意到。

　　「哦？你認識這個小子？正好，他剛剛撞到我們，把我們這桌菜都撒了，賠錢！」其中一人氣勢洶洶的罵道，講話間唾沫幾乎要噴到雲仔身上。

　　「或者…….拿你自己賠也可以。」另一人眼神放肆地打量雲仔，擺明就是要挑事。

　　「雲……雲仔，你不要理他們。根本是他們故意絆倒我，才會讓桌子翻倒的。」小七不忿「你們太過分了。」

　　「小子，可沒人看到我們有絆倒你的動作，你可不能不想賠錢就汙衊我們。」第三人嘿嘿笑，腰間掛著一把劍，看彼此的態度似乎是三人中的大哥「我們也沒太過分，要嘛賠一百兩銀給我們壓壓驚，要嘛讓這位姑娘陪我們一晚就行。」

　　「你這根本是搶錢！」小七義憤填膺，但被惡霸壓著根本無法反抗。

　　三人哈哈大笑「都不選也行，但是如果我們去跟黑瞳說有人意圖反抗魔世……那後續可就不能怪我們了。

　　沒想到有人這麼無恥，小七瞪大眼睛掙紮，卻還是無法脫身。

　　說話間，那人的眼睛掃過周圍看熱鬧的群眾，用意不言而喻，旁觀者也連忙假裝在做自己的事，不敢插手惹禍上身，店家們也連忙躲在桌子後不敢出聲。

　　「喂喂，這可就太過分了。」隨風起實在看不下去，黑瞳為禍中原，如今也有不少人以虛假的情報害死多少無辜的民眾，實在可惡。

　　「不想遭殃就別多管閒事！」

　　雲仔沒想到用個膳也會遇到這種事，但也不想多和這些惡霸糾纏，一手往懷裡的藥囊探去就想放出迷藥解決。

　　但雲仔舉動卻被帶頭大哥發現，吆喝一聲持劍運氣便往雲仔的胸前砍去，意圖直接將人綁走，而後者一時來不及反應。

　　「雲仔小心！」小七緊張不已，就在危險逼近的瞬間，閃著銀光的劍身擋下了劍鋒。

　　雲仔趁機施放迷魂煙，原本洋洋得意的三人轉頭便倒下。

　　「多謝隨風大哥出手。」雲仔確認小七無事後轉身向隨風起致謝。

　　隨風起將劍收回背後「免客氣，遇到這種沒格調的誰都會忍不住出手。倒是小雲仔你應該很少和人動手，反應能力不行啊，行走江湖會吃虧哦。」

　　三人又回到原位，四周的攤販主人見無事也繼續做生意，雲仔道「多謝大哥提點，但我隻是一個平時不會動武的藥師，沒機會和人過招，而且一般大夫學醫都來不及，怎麼會有時間練武。」

　　「誰說會醫的不善武力，我們樓主可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毒、天下第一閣和天下第一劍啊。」隨風起豎起手指舉例「啊不對，最近樓主躺輪椅了，差點忘記。」

　　「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夫……」雲仔表示還珠樓主是吾等凡人望塵莫及的存在，但也提酒敬向隨風起「算囉，今天隨風大哥的酒菜還是讓我們請吧，小七也一起謝謝隨風大哥。」

　　剛好最近還珠樓都沒任務，手頭正拘緊的隨風起也不推辭，三人就著碗喝下。

　　「哈哈，乾杯！」

　　*

　　去往藥莊的路上雲仔看看低落的小七，開口安慰道「沒事吧，本來是出來玩卻讓你受驚了，幸好你沒出事。」

　　「對不起……今天都是我惹出禍。」小七不甘自己無能為力，要不是雲仔認識了新的朋友，他們就危險了。

　　「嗯……其實也沒你想的驚險，把你帶出來我就有能把你安全帶回去的把握，你也要給我多一點信心啊。」

　　「但你也差點被……」看到雲仔差點失手的一幕，小七還是心有餘悸，況且一個男子漢讓女孩子保護也太沒誌氣。是金雷村與世隔絕太久，小七一下子難以適應外界的凶險。

　　「這不是沒事嗎，你也不用太擔心。」雲仔看了看還是很喪氣的小七，轉移話題道「這是你第二次來吧，等等除了拿鎮夢花和靜神草籽等等藥材，我還要在藥莊幫忙看診半日，你也來幫忙，就當轉換心情。」

　　雲仔時常來此地買些難以在附近山中找到的藥材，利用一些時間幫忙看看上門的病人做個臨時工，取藥的價格也可以便宜一些，算是和藥莊老闆互惠互利。

　　此藥莊在本地也稱得上有名，因此和老闆交好的雲仔在這附近也不太有人敢招惹，一般雲仔帶常欣或小七來也是放心。今日大概是外地來的混混，才不認得雲仔，鬧出小風波。

　　兩人行進間，小七忽然注意到附近似有微弱的求救聲和哭聲，連忙拉著雲仔趕過去。

　　「嗯？」等他們循聲而至，隻看見大搖大擺離去的魔兵，和倒在血泊中苟延殘喘的父女。

　　「小七！救人！」雲仔連忙掏出銀針和藥丸為傷者止血，小七也從旁協助。然而小女孩大概是被保護著，傷勢還好說，另一位父親就這麼幸運了，斷了一隻手一隻腳，氣猶若絲，喃喃念著女兒和妻子的名字，已接近彌留。

　　手邊藥材不足，加上此父親並非習武之人，雲仔此時幾乎束手無策，額間滲出汗水，盡力和閻王爭搶時間。

　　「我…的女…兒…巧…巧兒…….」斷斷續續的堅持，隻為了確認兒女的平安，小七連忙將大哭的小女孩抱到其父旁邊，女孩想撲到父親身上卻被雲仔製止，無奈的再次處理小女孩崩裂的創傷。

　　「你女兒沒事，雲仔會救她的，你放心！」小七急得團團轉，也不敢打擾雲仔，盡力的安撫這對父女「乖，不要哭，沒事了！」

　　「謝…謝謝……你們……巧…巧兒乖……母親…你母親…要回來了…要…要聽話……乖巧兒……」愛女如命的父親，為保護女兒而死，放心地離去。

　　「阿爹！你醒過來啊阿爹！嗚…嗚嗚……阿爹…你醒過來啊……」小女孩無法接受父親身亡，悲切的痛哭令聞者不忍，小七也別過頭去。

　　正當雲仔猶豫著要不要打昏小女孩時，忽聞一聲怒喝「你們在做什麼！？」

　　一轉頭，是一位紫粉色衣裳的俠女急奔而來。

　　闖入此地救人的兩位還未開口，就聽到小姑娘大喊「娘親！」

　　原來是小女孩的親人回來了，雲仔見第一時間安撫女兒的女子已看清狀況，便拱手退到一旁「抱歉，我們是路過此地，聽見求救聲而來。我們到時魔兵已經離開，是我學藝不精，尊夫…唉…..」

　　「夫君……」甫一回家便看到心愛之人的慘狀，女子渾身顫抖流淚不已，手裡抱緊僅剩的女兒「是我該向你們道謝……多謝你們救了我的巧兒……」

　　「那個……你們怎麼會招惹魔兵？」小七不解問道，魔世統治近一年，一般隻要不主動惹上麻煩，魔兵也不會來找碴。

　　猶豫了一下，女子回答「我…是對抗魔世組織留命百裏的副首領銀娥，是我的錯…才會害夫君……」銀娥顫了顫「雖然我夫君不會武，但一向支持我對抗魔世，是我太軟弱無法保護好他們…都是我……多謝兩位恩公援手，才讓我沒失去女兒……」

　　兩人對視一眼，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抗魔義士的家人，小七撓頭道「能挺身對抗魔世，你和尊夫都是值得敬佩的人，請節哀。」

　　雲仔也掏出一瓶藥丹「雖然妳女兒暫時止血了，但長期封阻穴道並不好，回來還是該找大夫看看。請振作吧。」

　　「多謝兩位恩公，此番恩情，銀娥來日必報。」義士副首領下跪感謝恩人，雲仔和小七無法阻止差點失去女兒的母親，連忙回禮。

　　離開之際，小七回頭一看，就見銀娥抱著巧兒就像抱著整個世界，嗚咽的哭聲帶著狂喜和巨哀，刺的小七心顫。

　　「雲仔……」小七似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今日結交了俠膽豪爽的殺手，卻經歷了亂世的無賴惡霸，遇到了心懷正義的抗魔義士，卻撞見了險惡的江湖風波，見到一位愛女甚於性命的父親，卻無法為傷心的小女孩救回親人。

　　太多的衝擊讓小七默然無語，心情極為複雜。

　　雲仔也沉默拍了拍友人，雖然不知道他們無意中挽救了一位絕望跳崖的女子，她們即使救活了一個差點失血過多的小女孩，也還是讓另一人傷重不治，是她醫術不精，又有一個病人在手上消逝。

　　兩人無聲的走過林間，往原本的目的地前進。而在不知不覺間隻見一座氣派的藥莊坐落在山腳下，招牌邊還刻有一把小小的劍作為標記，明明位處偏僻，來往的人卻絡繹不絕。

　　雲仔重振精神帶著小七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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