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乱人

　　“你知晓了什么？”

　　一声凛冽如同寒风般的话语炸响在思思身后，叫她惊得浑身一哆嗦。嘴中尚未叨念完的话语经这一颤，瞬时化作雾气飘散而逝。眼前却已然现出张此刻最不愿瞧见的脸。

　　“四哥。”

　　也不知是不是思思的错觉，望着自家向来温和的四哥时，她生平头一遭生出了胆战心惊之感。一声四哥后便脑中空白。萧晓盯着她瞧了阵，便转身消失在院中。

　　“小姐，小姐？您不跟进去瞧瞧吗？”

　　半晌耳旁响起丫鬟昕桃之声，思思方缓了神，见昕桃好似要出院去，遂叉开话头问道。

　　“你这是要去何处？”

　　“四少爷吩咐去请施大夫，小童如今不在府上，阿房又一动不动的守着大少爷，便使了奴婢去。”

　　思思挥挥手，待昕桃出了院门，才缓缓吐了口气，自嘲似的低喃。

　　“还是莽撞了。”

　　屋中，萧大郎的小厮阿房将他安置好后，便挪了处空位给纤纤。

　　纤纤方才未敢深探，如今细细瞧完转身去寻思思，却瞧见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屋内，如今只得门口处有尊寒冰遮住了所剩无几的暮光。

　　不待纤纤开口，萧晓抬步便行至纤纤身侧。

　　“好了，脉也诊了，瞧也瞧了，早些回府歇着吧。”

　　说着不顾纤纤如何想，将人拖着便推出房门，反手扫过，纤纤回望入目的已没了半丝门内模样。

　　“四少爷您这是？”

　　阿房诧异的瞧着一幕，见大夫被打发走了，对着萧晓的语调便也低了几分。

　　萧晓摩挲着尚有余温的掌心，并不在意他的无理，踱回床边瞧着兄长。

　　“施大夫在路上了。”

　　留下这句，萧晓便寻了个绣蹲入定了。

　　思思来时，便见纤纤立在门外，屋门却是紧闭着。思思不愿在此开口，于是轻拽了拽纤纤的衣袖，示意她前厅说话。

　　“娘亲可留了你用晚膳？”

　　“萧娉婷，我不知你与你四哥心中是何盘算的，但若你们还顾念着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便别在我跟前瞎糊弄。我要你一句实话，定安那边到底是何状况？哥哥他留书只道萧家兵败便将我驱来京中，而你二人又如此……”

　　被这对兄妹的无常所激，纤纤胸中积压已久的不安，加之此时的无名之火，众多情绪叠加，在思思那言不对题的话语中轰然迸发。

　　充斥着暴虐气息的话语，似要将眼前人蚕食吞灭。但说到最后，纤纤又软了语气，一股无力感袭来，压过所有的情绪，话音也由此戛然而止。

　　思思被她的突如其来怔住，不过瞧着方才还气势十足的人突然泄了气般，耷拉着不再开口的模样，就好似瞧见了自己。胸中不禁生起了丝心疼，却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暮色西沉，月升日落。

　　昏暗的房间中，二人依旧静默而对，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小姐在屋内？怎的也不去点个灯，天光都已没了。”

　　门外响起熟悉的女声，紧接着便有人推门入内，并着光亮而来。

　　泠绾托着油灯，将桌上的油灯点亮。猝不及防中桌边二人被光亮所刺皆回了神，齐齐望向光源处。

　　“二位小姐这是聊何事聊得入神，那群懒丫头没来点灯都没发现。如今都已酉时末了，夫人瞧着小姐们久久未现便命奴婢来瞧瞧。”

　　刚回神就听见泠绾开口，二人皆还有些恍惚。

　　“这是怎么了？”

　　泠绾见二人皆不言语，不禁提了心，试探的问道。

　　这二位小姐向来性格不合，以往虽不至于见面便有争吵，可相看两相厌也是有的。方才听自家夫人让纤纤小姐过来瞧小姐，她心中还有些担心，瞧如今这情形便觉这担心恐怕并不多余。

　　“没，没事。不过是说起锦州之事忘了时辰。”

　　纤纤最先开口，瞧着泠绾面色有变，只想让先宽她的心。

　　“是呢，纤纤在说锦州之事，我听得入迷便忘了。无需点灯了，这便去娘亲那儿吧。”

　　思思顺着纤纤的话接着道。又想到大哥还在偏房中昏迷着，怕被泠绾瞧见便想将人带离此处。起身便去挽起纤纤又道。

　　“咱们快些去吧，省的娘亲久等。”

　　泠绾听着自家小姐的话，面色更是异样了，如今开口的哪还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

　　纤纤也觉着思思如此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之感，轻咳一声将手抽回。

　　“沅姨可用过膳了？”

　　“夫人在等小姐少爷们，还未用过。”

　　泠绾虽愣怔，去在听到纤纤的问话时下意识答着。

　　“那还是快些过去吧。沅姨怀着身子，不能久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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