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实人
小个子，平头，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穿着高跟鞋的我，比他要高出将近一头。
他是个驼背，隆起的背部撑的松松垮垮的浴巾都要往后冒出一大截。
那天我打烂了乔帅的脑袋，就是他放走的我。
“林强，你怎么会？”我满脸通红的问他。
被我这么一问，林强有些黝黑的脸，也“唰”的一下通红不已，俨然一枚熟透了的东北大枣。
林强望着我，眼神里尽是委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尴尬不已的背起自己的挎包，起身就往房间外面走。
林强委屈，其实我比他更委屈。
我们好歹也算认识，被熟悉的女生，知道自己在酒店里叫公主，林强肯定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可是我呢？
作为一个女生，远远比男生更在乎名声。在答应良哥进入这一行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灰色过往。
可这开门的头一遭，我就碰到了自己的同学。
“我想，跟你说说话。”我快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强突然从后边叫住了我。
我知道，林强这个人本性不坏。
他虽然跟乔帅那帮混蛋厮混在一起，可那些人却从没把他当成自己的一员。
林强那天放走了我，肯定没被乔帅少欺负。
他是个好人，所以我又扭头走了回去。
林强坐在床的那头，我坐在另一头，两个人坐的远远的，彼此都低着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等时间把房间里的尴尬冲淡了，林强说话的声音，稍稍大了点，他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穷。”我的回答生冷而简洁，我不想再说太多的话，因为关于良哥的一切，都是我心里难以启齿的秘密。
“那以后，我给你钱，你不要再做这一行了，好不好？”林强弱弱的问我。
“你的意思是，你要包养我？”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进门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想象了无数遍客人的模样，我甚至想过，就算是大腹便便体态丰盈的中年人，亦或是中央一片光明顶，旁边只有几根毛的猥琐大叔，只要我一咬牙，总能忍过去的。
可是林强的外貌，比我想象的似乎还磕碜了那么一点。
而且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穷学生而已，自己又没本事挣钱，而我欠良哥的，可是足足五十万！
“不是包养。”林强连连挥手，“我给你钱，但是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真的。”
林强说完后，房间里又沉默了好久。过了大半天，林强带着几分自嘲，对我笑着：“如果你不嫌弃我，我真的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
他笑的很傻很天真，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三个字——老实人。
可我现在还没赚到钱，他出现的并不是时候。
我对林强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你是个好人，可我们真的不太合适。而且我需要的钱很多，你根本给不了我。还有今天的事，我们彼此都当做没发生过好吗？”
“嗯。”林强很认真的点头答应我。
我再次往门口走了过去，刚开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碰了一下。
我扭过头去，发现林强的正拽着我的后背，一枚硕大的针筒，正顶在我的屁股后面。
“林强！”我大声吼了起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我失望至极，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好人，竟然也想着给我打针！
“对不起，对不起。”林强捂着被扇痛的脸，连忙给我道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其实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林强松开手，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的手里：“密码是98o525，我的生日，希望你取钱的时候能记住。”
我有些愣了：“可是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对你好，你就收下吧。”
后来我才知道，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多么疯狂多么傻。
我终究还是没要那张卡，因为林强的理由，让我觉得太过心酸。上帝已经对他不公平了，给了他那么不扬的长相，我不能再落井下石，把他的钱也给带走了。
这一晚，我兜里空荡荡的回了家。
“钱呢？”一进门，良哥就问我。
我咬了咬牙：“没有钱。”
良哥拿起挂在墙上的皮鞭，朝我身上冷不丁就是一鞭。
他把我踹倒，脚踩在我的肩膀上，皮鞋底子使劲的研着：“你这个贱货，是不是想要独吞啊！老子告诉你，除了欠我的五十万，每单生意你还得分一半的钱给我！”
“我真的没有收钱。”我抽噎着跟良哥解释。
“草泥马的，这他妈都两个钟头了，你说自己没收钱，又把老子当成三岁小孩了？”
良哥憋着气，把我像是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提了起来，我被他扒光了精光，衣兜，裤兜，还有挎包，都被他齐齐检查了一遍。
而我被折磨的时候，张欣欣一直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她怂恿着良哥：“我看这个贱货，天生就块赔钱的料，不如直接把她卖了，一了百了，省的干爹您自己费心。”
良哥皱着眉头：“干爹也想把这个蠢货直接给卖了，可那样的话，这笔生意铁定就亏本了。”
良哥是精明的生意人，在他的算计下，我早已被压榨的永世不得翻身。
我被抽了几鞭之后，出了气的良哥，害怕影响我第二天的卖相，就收了手，说是这次就这么算了，如果明天还赚不来钱，他绝对不会放过我。
良哥跟张欣欣一起去睡觉了，我抱着可怜的自己，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卫生间。
精心调好的热水，从蓬蓬头里温热倾斜而下。
对于一个身心俱疲，深夜归家的人来说，这样的一个热水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可对我而言，万千水丝，就像毒蛇一样，狠狠的撕咬着我身上还在淌血的伤口。
良哥说了，我要把自己洗干净才能睡觉，我不敢忤逆，只能忍着痛，让水哗哗的淋着那些刚被皮鞭抽打出的伤口。
脸上的厚厚的粉底，也被水花全部冲刷掉了。
我走到镜子前面，抬起头的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良哥留在我脸上的指印还没有褪去，红红的五道印子，就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我不敢挨着床单，只能侧着身子，整整一宿都没有合眼。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丑八怪。
浓重的黑眼圈，还有略微肿胀的半张脸，以及脸上惨不忍睹的那些指痕。
我怕自己这个样子去了学校，班上的同学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我。
上一次张欣欣冤枉我偷东西，结果他们信以为真，全都把我当成了厚颜无耻的小贼。如果我再以这副惨样出现在学校，那些人只会更加疯狂的嘲笑我，他们会骂我活该，骂我偷东西又被人打了。
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有办法，用这样的一副面容去面对谢子俊。
所以我再次化上了浓浓的烟熏妆，就像昨天去酒店时的那样。
去学校的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看我，还有几个男生过来找我要手机号码，说要找我玩玩。
我根本没理他们，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班上的人，似乎全都被我的妆容给惊到了，男生们全都收起了对我的议论，一个个偷偷用眼睛瞄着我。
早读的时候，班上书声琅琅，所有人都在会心读书。
可我旁边，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往谢子俊那瞅了一眼，发现他正瘪着嘴，很懊恼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要干嘛？”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滚！”谢子俊冲我嚷了声。
我知道他一直以为是我偷了他的日记，觉得我就是个女骗子，所以他才会这么讨厌我。
张欣欣污蔑我的时候，因为我妈还在医院，我怕这个恶女人会报复我妈，但是现在我妈已经走了，我没有必要再惧怕张欣欣。
“子俊，你听我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拉住谢子俊的手，打算把那天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
“我没有偷东西，那些都是张欣欣设计我的！”我满腹委屈的跟谢子俊解释着。
啪！
冷不丁的一巴掌，从谢子俊那里甩了过来，我猝不及防，自己的心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
“看看你自己的这副打扮，哪个学生会化成你这个样子，别人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婊子，就是出去卖的！”
谢子俊打完我之后，也没有再收拾东西，索性连人带桌子，一起挪到了第一排，跟我隔出了班上最远的距离。
“我真是眼睛瞎了，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脏女人，真是恶心！”这是谢子俊离开时，对我甩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还嘴，一个人默默的趴在桌上，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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