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激斗！英雄对邪神
盖德大主教依旧保持着盘膝端坐的姿势，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尤其是最后那四个字，仿佛宏大无极的神谕，形成一股浪潮般的声响在夜空中反复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大主教阁下慢慢的站立起来，一瞬间，身上的火光已经完全消失，全身已笼罩在一片艳丽的红色光芒当中。
年轻的卡特琳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对此毫不关心，完成任务是每一个诺克萨斯杀手的终极使命，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不管这个古怪的老头子是谁，杀了他。”
十几个灰色的身影腾空而起，来自杜·克卡奥将军最精锐的下属、诺克萨斯顶级杀手们一跃而起，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扑向化身成为弑神圣灵的盖德大主教。
大主教阁下根本就没有回头，就如同决斗中的勇士不会在意在身后盘旋的那几只飞蛾。他的步伐稳健，连走路的姿势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任凭几只淬毒的弩箭和旋镖打在身上，就如同几片雪花落入翻滚的岩浆，没有出现任何反应，那些致命的暗器成了完全忽略不计的幻影。
任凭身后那十几个精锐杀手闪电一般靠近，大主教依旧死死盯着从深渊寺庙的裂缝中喷薄出来的那团黑色气息，保持着一成不变的速度走了过去。
红光一闪，杀手们突然毫无征兆的跌落在地，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殒命当场。
在所有这些杀手当中，卡特琳娜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但她的反应绝对最快。正是这种异乎寻常的快速反应，让她有机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止住前进的冲击力。
卡特琳娜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大主教的动作，她的同伴就全部跌落在地，如同一群飞舞的小虫子撞上了一块透明的玻璃。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根本无法想象的杀气沿着匕首传导过来。和这股杀气相比，卡特琳娜的意志比汪洋中的一滴水还要渺小百倍千倍。所有那些勇气、精神和战斗意志在一瞬间崩溃，手中的匕首无力的掉落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卡特琳娜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充斥着雷暴、闪电和撕碎一切的破空声。
那是盖德大主教攻击过后产生的幻听。
一缕缕红发从额前飘落，左颊被剑光的余波扫过，鲜血淋漓而下。
仅仅只是挥出的一剑，就击溃了卡特琳娜最引以为骄傲的信心，她甚至已经没有勇气捡起心爱的匕首，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颤颤巍巍的苍老身影……
此时，在不远处的山石后面看着这一切的拉里瓦什暗暗庆幸，自己保持了一个间谍的起码谨慎，没有和卡特琳娜还有那些隶属于“灰袍”组织的杀手们一起冲过去，否则肯定要殒命当场了。
突然之间，大主教那严重佝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躯站的笔直，连面前那座高耸的断崖，似乎都在他的面前矮了下去。
殷红如血的光芒比那澎湃的火焰还要热烈，仿佛完全固化在大主教身上的盔甲，在他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伸展开来-那是一对闪耀着血红色的虚幻羽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柄大剑在大主教的手中凭空出现，那是以浓厚到了极限的气血和意志凝聚出来的武器。
背生羽翼，身披血铠，手持血红圣剑，这是弑神圣灵的战斗形态。任何一个到过圣灵神殿见过那尊弑神者雕塑的人，都会把这个形象铭刻在心。
所有人都知道大主教阁下是精通预言系魔法的大魔法师，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最真实的身份是-战士。
作为弑神圣灵的延续者，他本就应该是一位勇猛的战士。
那个咳嗽连连风烛残年的大主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眼前只有这个仿佛浴血战神一般的弑神圣灵！
杀气冲天，凛然如神！
背后的血红色羽翼陡然扇动，平地似乎起了一阵飓风，大主教阁下已振翅而起，瞬间飞向苍茫夜空。
仿佛只是一个错觉，或者是视线扭曲的缘故，刚刚飞上天空的大主教遽然降落，手中的弑神圣剑一斩而下。
空气被急速划破的声响汇集成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被撕裂、被斩碎的气流在剑光周围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飓风。茫茫夜色似乎在一瞬间被劈开。
撕碎天空的一剑凝聚起盖德大主教所有的力量和意志，以最威猛无匹的气势仿佛九天狂雷疾斩而下。
照亮夜空的剑光璀璨耀眼，仿佛烈日坠落，弑神圣灵形态的大主教已完全隐没在雄烈威猛的剑光当中，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剑面前黯然失色。视野当中只有一把比想象更加狂野更加宏大的一道十字剑光。
在剑光所指向的地面上，草木碎石如同船头的潮水一样朝着两旁飞溅而起，红色的剑光所到之处，坚硬厚实的地面在瞬间裂开，无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呈放射状延伸到了目力的尽头。
大地已被划破。
在绝对威猛强大的剑光当中，天地万物全部失去了应有的色泽，所有的一切都在剑光中静止下来，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一声惊叹！
剑尖触底的瞬间，地面顿时崩裂、飞溅，无数大大小小的地表板块在光亮的耀眼的力量闪光中冲上高空。地面剧烈颤抖，受到这股力量的波及，远处的人们顿时成了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东倒西歪栽倒一片，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
“轰隆隆”的声音随之传来，高耸在夜色中的断崖仿佛千斤重锤之下的甲虫，瞬间崩塌。
尽情绽放的力量让山崩了，让地裂了，连夜空也被这股纯粹到了极限的力量切割的支离破碎。
在一片蒸腾而起的水汽当中，一股暗红色的岩浆顺着破裂的地表喷涌而出……
山崩地裂，熔岩喷涌，一剑之威以至于此。
刚刚赶到的易剑士恰好目睹了这一剑，早已惊的目瞪口呆。和这一剑比起来，所有能够想象到的机巧和招数，都成了多余。
那股黑色的气息在剑光的摧折搅动之下瞬间破碎，仿佛一团雾气被狂风吹散。但不久后又开始重新聚拢，再次凝聚成一个人型。
黑色的气息凝聚出一个成年男子的轮廓，只有躯干、四肢和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头部的凸起，被剑光斩出的一道道裂痕如同人体的伤口，却能够发出一阵阵赞叹：“作为阿格尼斯的传承者，居然能把魔力转化为最精纯最锋利的剑气，看来你已经领悟到了一部分弦力的奥妙。只可惜你对弦力的理解远远达不到阿格尼斯的高度，最多只是打断我塑造自身形态的过程而已……”
被封印的恶神的身躯虽还没有完全成型，他的声音却有一种掌控天地浩大永存的威严。
“这就足够了。”大主教微笑着。
和弑神圣灵形态的大主教阁下相比，元一协会的大贤者没有威猛神武睥睨一切的雄烈，没有丝毫庄严神圣的气息，更没有威慑众生的威严，连他的话语都透着疲惫的沙哑：
“三百年前，人类用智慧和勇气捍卫了尊严和生存的权利，今天，历史将重现！”
朴实而又简单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视野当中猛然出现一道让人目眩神驰的闪光，一瞬间，滚滚炸雷从天而降。
千千万万条闪电从夜空中蜿蜒而出，交织成一道密如渔网的光幕。闪电在渐渐凝聚起来的恶神头顶炸开。顷刻之间，震耳欲聋的隆隆雷声就把整个尼普顿岛化为雷光绝域！
闪电纵横，雷声咆哮，深渊寺庙附近已经成为狂电惊雷的世界，辉煌灿烂的闪电蜿蜒曲折，壮烈至极！
“雷神之怒”！
无穷无尽的雷电让夜空中的星月黯然失色，仿佛能把天地轰成碎片的雷电足以将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镇化为齑粉，就算是有一百头比蒙巨兽，也早被闪电惊雷轰成碎片了。
让天地失色众生皆惧的雷电，让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盲眼老者显得无比渺小，却又伟岸如神。
“用雷神之怒交织出电光之网，你是想用电光重新构建一座纯能量的牢笼吧？”震耳欲聋的雷声当中，恶神的声音依旧直贯苍穹威严肃穆，如同穿透浓雾的利箭清清楚楚在众人心头响起：“神的威能你们无法理解，神的威严不容冒犯。”
正在凝聚成型的黑色气息被霹雳狂雷打的千疮百孔，充满威严的神语已渐渐低沉下去，却变得更加辽阔。星光映照之下，这一片区域仿佛已经变成了深邃遥远的宏大宇宙，而那个渐渐低沉的声音则是这个宇宙的背景音。
这根本就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虚与实两种基本宇宙属性的相互冲击。正在凝聚的气息犹若实质，却是最纯粹的虚无。
再怎么强大的力量，都不可能消灭虚无，因为虚无和真实一样，都是世界的本质。
对于石像的熔炼还没有完全结束，恶神就已挣脱牢笼，盖德阁下和大贤者不得不联手抵御恶神，仅仅只剩下埃米尔老师还在艰难的维持着那股细弱游丝的火线。若是此时收手，力量的反噬会带来一场浩劫。
埃米尔老师一个人根本无法驾驭石像中的力量，却只能硬着头皮苦苦支撑。
弑神圣剑迟滞了恶神的凝聚，毁天灭地的“雷神之怒”重创了恶神，但这远远不够。
恶神的实力，无论怎么形容都不算是夸大，联合两位顶级强者的战斗力，也仅仅只能拖延他成型的时间而已。
那股黑色的虚无气息疯狂涌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自身的损伤，那个看似虚幻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头部甚至已经出现了类似于口、鼻、眼睛的孔窍……
恶神即将凝聚成型！
他的手臂似乎可以无限延伸，朝着悬浮在魔法阵正中的石像抓握而去。
石像中蕴含着无比惊人的力量，恶神似乎想要收为己用。
红色的剑光之幕闪过，朝着石像延伸的黑色气息已被斩断。
“狭隘和偏见，让人类无法看到伟大的意志和权柄。”恶神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天然的宏伟气势，慢慢的转过“身”去，那团构成身体的黑色气息扭曲变化，渐渐形成一个中间厚边缘薄的不规则圆盘形状，圆盘缓慢旋转的同时从侧方伸展出两条巨大的悬臂。
星月映照之下，俨然就是夜空中银河的形象！
红色的剑光和凌厉的雷电同时闪过，无比凌厉的力量将伸向石像的巨大悬臂同时斩断。
“神祇的意志不可违背，”黑色气息中传出的声音仿佛神谕：“能够斩断我的虚空悬臂，这已经超越了你们的极限，这是瓦洛兰种族的极限……”
一瞬间，那个巨大的银河形气团陡然炸开，分散成为千百个同样形状的微型银河，每一个银河都伸出悬臂，朝着石像扑来。
“人类没有极限！”大贤者的声音同样威严。
和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比起来，行走在闪电狂雷中的大贤者更像是降临世间的神祇，缓缓举起右手，朝着不远处的黑曜石圣柱遥遥一指。
黑曜石圣柱似乎感应到了大贤者的召唤，猛然金光大作爆发出清脆的嗡鸣，如同在晨曦中响起的悠远钟声，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投射过来。
雷电的光芒在瞬间照亮天地，密集百倍的狂雷闪电陡然降下，与之相比，刚才那让人感觉到惊悚的“雷神之怒”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和风细雨。
无穷无尽的紫电金蛇狂泻而出，仿佛已把世间所有的雷霆电闪在这一刻释放，每一个黑色的银河都被雷电轰的支离破碎……
“真是愚不可及的灵魂，这一记攻击至少消耗了你大半生的魔法积累，这种毫无意义的挥霍真的没有价值。”恶神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黑曜石圣柱是整个尼普顿岛的防御核心和魔力源泉，三百年来，无数高级魔法师将灵魂和意念融合到柱子当中，滋养巩固着这个元一协会的圣物。
“任何对神的不敬和亵渎都将带来宿命的惩戒。”就算是德玛西亚或者诺克萨斯的坚固城邦，也会在此等烈度的攻击下化为灰烬。但恶神的声音依旧悠远从容，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从来就没有什么宿命，就算是有，我的宿命也是守护这个世界。”大贤者身上的光芒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刚才那势如雷霆的威猛和掌控雷电的气势全部消失不见，将他还原成为一个普通的老者。
大贤者依旧保持着迈步向前的姿势，只是他所有的动作已经全部静止，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仿佛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虽然看的清清楚楚，却一动不动。
“老师，永别了……”帕斯会长声嘶力竭的喊着。
与此同时，一团金色的光晕从大贤者的头顶升腾而起，仿佛扑向灯火的飞蛾在夜空中飘飘荡荡，快速融入到黑曜石圣柱当中。
“守卫世界的安宁，和恶神战斗到底，是每一个圣灵传承者的宿命，”面带微笑的盖德大主教身上的红光和背后的羽翼同时消失，再次还原成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帕斯会长，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和大贤者一样，盖德大主教阁下的头顶也升腾起一团若隐若现的光晕，闪耀着淡淡的红色光芒飘象黑曜石圣柱，如同落进汪洋中的雪花一样迅速融合到黑黝黝的石柱当中。
一瞬间，石柱好像拥有了生命一般，包裹在外围的金色魔法符号疯狂涌动，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嗡鸣。
大贤者和盖德主教已将自己的生命、意志和所有的力量完全融入到黑曜石圣柱当中。
融合了两位顶级强者的灵魂和生命之后，黑曜石圣柱剧烈的震动起来。仿佛有一个蕴含其中的生命即将破壳而出。；
“沉寂了三百年的力量，元一协会和圣灵教派的前辈们，请在遥远的天国回应我的呼唤，和我一起击败邪魔……”似乎是在祈祷，又好像是在召唤，虔诚的话语声中，黑曜石圣柱发出的金光陡然在空中凝聚起来，迅速形成一团光斑投射在帕斯会长的手中。
那是一个微缩了的虚影，黑曜石圣柱的虚影。
如同捧起一轮金色的太阳，帕斯会长双手高举，将那个“小型”的圣柱举过头顶。
继续了数百年的力量，无数元一协会前辈的灵魂和意志汇集在一起，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照耀着这座海岛，照耀着艾欧尼亚，照耀着守护者之海和瓦洛兰大陆。
四面八方的景物再也没有了原本的颜色，全都浸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整个尼普顿岛已成为金光之地。绵绵密密的金色光芒仿佛无穷无尽的蚕丝，将这方天地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千千万万个大大小小的魔法符号在前后左右所有的空间中流转，充满天地之间。
与其说是黑曜石圣柱掌握在帕斯会长的手中，还不如说是这片空间已在圣柱之内。
掌控时空，这已经完全超脱了魔法的范畴，是整个元一协会积累了数百年的实力在一瞬间释放的效果。在这种媲美神祇的强大能力面前，时间、空间、速度、剧烈，等等这些量化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
双手高举的帕斯会长迈步向前，仿佛是在高声呐喊，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万物之元，诸力归一。”
这几个字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轰鸣着，仿佛那根本就不是出自帕斯会长之口，而是埋藏在众人心底的真理。没有凛然若神的威严，没有威猛无比的霸烈，好像这仅仅只是对事实的陈述，自然而然，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深渊寺庙附近遍布金光，仿佛天国。那些纷乱的黑色气息在金光的照耀下，好像流淌在漏斗中的水银，凝聚成为小小的一团。
“埃米尔老师！”是安妮特的声音。
“阿什拉姆！”是梅萨。
阿什拉姆回头，看到伙伴们出现在身后，稍微心安了些。只是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和梅萨四目相对的瞬间，阿什拉姆心头一热，但很快又被战斗的紧张充斥了整颗心。
“愿尘归尘，土归土。”帕斯会长以最高亢的声音呐喊起来：“牢狱之门，封印之力，开启吧！”
恶神的气息开始剧烈的扭动着，似乎想要挣脱光的束缚。
随着魔法气息的蒸腾翻动，已被金光完全包裹的黑色气息即将被投入到断崖石壁上的深渊牢笼当中……
呆立在当场的其他人，包括阿什拉姆，还没有从刚才惊天动地的大战中清醒过来，出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恶神被再次封印了，战斗的轰鸣却还在耳边回响……
“啪”、“啪”的鼓掌声带着明快的节奏，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不错，真的很不错，与之前的那场大战比起来，虽然烈度上有些逊色，也可以算是精彩纷呈。人类，作为瓦洛兰大陆上的一个普通种族，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击败我的分身，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但也就仅仅到此为止……”
在众人的身后，一团颜色如澄澈星空般的气息正快速凝聚起来，化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型身影。
片刻之后，一个完整的轮廓已经凝聚，那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百花骑士形象，只是因为气息还没有散尽，所以看不清他的容颜。
像一个优雅的贵族刚刚欣赏完了一幕赏心悦目的歌剧，一边鼓掌一边发出由衷的赞美：“任何种族任何生命都有能力上的上限，击败我的分身应该就是这个世界各个种族的上限了。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只是很可惜，人类就是人类，而神祇永远都是神祇……”
黑气缭绕中的身影和那尊石像的形象几乎完全相同，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全都沉了下去。
被封印在深渊囚牢中的恶神仅仅只是一个分身，真正的恶神就在大家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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