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姨娘们的斗争

是夜，芙蓉苑走出六七个丫鬟婆子，手里都捧着东西，往西院而去。如姨娘和慧姨娘比邻而居，正是这边儿有点儿响动，隔壁便能听到。

        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路提着青竹灯笼。停在了如姨娘的院子门口，婆子们也不进去，只停在门外叫了门，丫鬟去里面通告的时候领头的一个圆脸的婆子便大声地道：“倒是打扰了姨娘用晚膳，只是太太嘱咐了定要将东西给姨娘送来，奴才们从库房里找出东西便急急的送来了。”

        等到她进去的时候，她眼睛一瞄便看到旁边慧姨娘的院子旁一个青衣的小丫鬟闪身回了院子。她似装作没看到一般，进去见过如姨娘，把绘彤教给她说的话都给说了。

        如姨娘起初有些不安，以为赵氏是要对她不利，正要装作肚痛的样子拒了顺便让丫鬟春芽去将苏子进请了来，却不防婆子进来对她倒是毕恭毕敬，说了些，太太念着姨娘为苏家开枝散叶的辛苦，定要好好滋补给老爷生下个哥儿来才好。

        如姨娘眼睛落在那丫鬟手里捧着的流光锦，落霞纱，那盒子里装着的上了百年的人参，朱钗宝钏上，心里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她心里认定了，这是赵氏来想她示好，毕竟她可是有可能生下这苏家大房第一个哥儿的大功臣。

        她手下了那些东西，也不让春芽给婆子丫鬟们封一个红封。得意洋洋的样子，那婆子出了门便狠狠的唾了一口，骂一声道：“瞧她那得意的样子，还真当自己稳稳的怀着一个哥儿了。这个蛋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呢！”

        其余几个丫鬟都当做没听到这句咒骂一般，在这后宅里，一个胎儿的消失太过容易了，谁能说得清楚这后宅女人的心思呢。

        如姨娘手抚着肚子走到那放着赵氏送过来东西的桌子边，芊芊素手抚上那滑溜的流光锦嘴角扬起，眼底满是得色。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了琉璃烧的金簪，眼睛瞟向赵氏芙蓉苑的方向。心底冷笑道：主母又如何，生不出儿子来，照样还不是得服软。

        她的贴身丫鬟春芽见她如此得意，心中暗叫不好。她素来是个心思细腻有有心计的，忙上前扶住如姨娘的手臂面带忧色道：“姨娘莫不要掉以轻心了，太太这给姨娘送来的东西还是离得远的比较好。毕竟，姨娘现在可金贵着呢。”

        如姨娘坐下拂开她的手抚着肚子懒洋洋地道：“她不敢对我做什么，现在我和隔壁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苏家的凤凰蛋。她若是做了什么，老爷是不会放过她的。而且，这番她给我送来了这些东西，这一路从东院招摇而来，这苏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绝不敢加东西进去的。”说着随手指了锦缎道：“明儿个将这交给针线房，叫她们赶紧给我制出一身衣裳来。老爷的生辰快到了，我要穿着这衣裳陪老爷过生辰。”

        说得口渴了，拿起茶盏饮一口红枣核桃牛乳茶却是一皱眉，重重放下皱眉道：“凉了的东西竟然还放着，还不快给我重新做一份送上来。要是伤着我的哥儿了，我绝饶不了你们！”

        春芽心里哀叹一声，忙吩咐下去拿了一个小炉子放在了檐外给如姨娘随时备着。她跟了她两年，这位主子的秉性她再清楚不过。看着是个聪明的，却是经不起挑拨设计的，事实上却是个蠢的。若是她是个聪明的，怎么又连隔壁那个都压不住。春芽现在不奢求什么如姨娘能将隔壁肚子里的孩子斗掉，只希望她能聪明点儿安安分分的守着肚子里的这个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好。

        如姨娘在得意着，隔壁院子里的慧姨娘面色难看至极。上了年纪的婆子忙给她上一杯安神静气的花茶，安慰她道：“姨娘千万别生气了，要为肚子里的哥儿着想啊。”

        慧姨娘冷笑一声道：“现在太太都在向她示好了，觉得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哥儿。婆婆，我要怎么办才好？”

        马婆子凝眉道：“姨娘莫着急，或许太太明日的赏赐便来了。”

        “来不了，”慧姨娘冷冷道：“我瞧上的本也不是她给的几匹缎子，是我腹中哥儿的地位。”

        现如今她不过是个姨娘，主母能在这院子里决定的事情太多了。她和如姨娘几乎是同时怀上，以后生产也不过是几天，若是赵氏要在她们生产孩子的时间上做手脚太容易了。一碗延迟生产时间，或是推进生产时间的药，就能决定先出生的是谁。

        而现在赵氏这般的赏赐如姨娘，让慧姨娘心里不免怀疑是如姨娘向赵氏低头了，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对她是极为不利的，况且她如今怀的是不是哥儿还难说。

        她眸光深深，烛光之下看她的面容竟有些狰狞。

        她出身不如如姨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资本，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守住的。

        绘彤听着临水的汇报心中不由一笑，她知道这两位姨娘之间明争暗斗许久，这次怀胎也必然暗地较劲。慧姨娘其实要比如姨娘聪明许多，前世里慧姨娘小产其实与母亲有脱不掉的关系，这也是后来父亲冷落母亲的原因。这一世，她便让两位姨娘自己去内斗吧，在这件事里母亲的手上必须是干净的，而且苏子进怎么也不会想到，害死他儿子的会是自己的嫡女。

        绘彤对于做起这件事情来得心应手，之后的几天里她又让赵氏给如姨娘陆陆续续的送去了不少的东西。而慧姨娘那边送去的也不过是写寻常货色，厨房里绘彤也吩咐了下去，让她们紧着如姨娘那边，慧姨娘那边便推三阻四。这样几天下来，慧姨娘终于忍不住了。

        起因是因为一碗燕窝。

        燕窝这滋补的东西是只有老太太和赵氏才能天天享用的，可是现在两位姨娘有孕，苏子进便吩咐给她们也安排了一碗。本来如姨娘的今天早上便已经吃了，可是架不住有赵氏给她送去的啊，她一天便是喝上两碗也行的。

        慧姨娘的夏真去给她取燕窝的时候碰巧碰上了如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小丫头因为今日如姨娘的风头很盛也不由的高了气焰，硬生生的要将给慧姨娘熬好的燕窝端走，夏真本来便是个大丫鬟又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从自己手中抢东西呢？两人当即便在厨房里吵了起来，最后更是动手你扯我的发髻我撕你的衣裳。厨房里的人都得了绘彤的命令都不许去劝，等到两人打得都挂了彩厨房的人才去拉开，而这时候赵氏身边的大丫鬟紫蕊也来了，呵斥两个小丫鬟命婆子压了去了赵氏的芙蓉苑。

        赵氏正在同绘彤说话，正说着苏子进的生辰要怎么操办，便看到紫蕊压着两个丫鬟进了来。赵氏正要询问，苏子进便进了来。

        最近因为妾室有孕的事情他少有来赵氏这里，心中想到此处怕赵氏给妾室颜色看，今日便来了正巧看到她身边的大丫鬟正压着人，瞧着还眼熟，正是自己两个小妾身边的。

        “这是怎么了？”苏子进坐下饮了一口茶问道。

        赵氏摇摇头道：“妾身也不知道呢，刚要询问老爷便来了。”

        紫蕊见状忙道：“回老爷太太，这两个丫头在厨房里大打出手，婆子便报到了奴婢这里。因她们是如姨娘和慧姨娘身边的丫头，奴婢也不能随意处置了，这才压到了太太这里来，让太太定夺。”

        “老爷太太要为我们姨娘做主啊。”夏真到底是个大丫头，见准了时机便跪下去磕头哭诉道：“老爷恩典每日给我们姨娘炖一碗燕窝，可是今日奴婢去厨房拿燕窝的时候如姨娘的丫头却硬生生的要来抢我们姨娘的。”说到此处，她红了眼眶，眼泪似珠子断一般哽咽道：“姨娘素日便是和人善交，却不想今日竟被如此欺负。今日之事，皆是夏真的错，还请老爷莫要责怪我家慧姨娘。”

        如姨娘的小丫鬟见到夏真的一顿抢白顿时煞白了脸，她原本便是理亏此时夏真牙尖嘴利更是一时乱了方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的可是事实？”

        “回老爷，奴婢所言绝对属实。”

        小丫鬟回过神来磕头道：“老爷，奴婢没有抢她的燕窝，那本来便是如姨娘的。”

        苏子进揉揉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妾室当真是不知好歹。自己为了她们已经快心力交瘁了，还不知道安安分分给他生儿子。绘彤看向嘴角带笑的母亲，眼睛往苏子进那边看了看，赵氏会意的起身走到苏子进的身后，双手放上他的太阳穴，一边轻柔的道：“老爷莫要动气了，这本来便是妇人后宅的事儿，老爷就不必费神了。”

        赵氏看向两个丫鬟厉声道：“你们二人可知道在府中吵闹打斗是要受什么惩罚吗？”

        两人的身子一颤，可是要打上二十下板子啊。

        赵氏看了一眼道：“看来你们是知道的，那便自己去领罚吧。如姨娘和慧姨娘治下不力，罚禁足半月，若要再犯，决不轻饶。”

        赵氏这一招看上去是各打五十大板，在苏子进眼里便是宽容大度了。可是在慧姨娘眼里便不一样了，她这是在偏袒如姨娘。明明是如姨娘丫鬟的错，却是这般处置，慧姨娘心底越发不能平静。摔了不少的瓷器才算是发泄了一半，她看向泪水涟涟的夏真，冷声道：“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当天晚上慧姨娘的院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路往后门而去，给了看门的婆子几吊钱，婆子掂了掂钱，笑眯眯的收进怀中给她开了门。娇小的身影戴上斗篷，隐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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