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空间崩解

“该死，该死！”

        督瑞尔的咆哮回荡不息，充满了愤怒。一开始还只是地面震动，短短几秒钟之后，整个空间好似快要崩溃了似的，同样剧烈震动起来。

        它的一只螯足上挂着兰武。尖锐的螯足刺透他的身体，从前胸透了出来。他挂在螯足上随着空间震动晃荡，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螯足喷涌而出，已然染红了他的全身。

        “恩德大人。”野蛮人汉克摇摇晃晃勉强稳住身体，焦急的四下寻找。

        “我在这。”恩德半跪在地，右手撑着地面，一张脸雪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的盔甲已经被鲜血染红。前胸部位被剖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顺着右肩斜向下方，一直延伸到左肋。刚才的战斗，他受了督瑞尔正面一击，要不是及时避开要害，那一下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治疗药剂的疗伤效果极佳，对于这点皮外伤很快就治愈。

        “我们该怎么办？”汉克跌跌撞撞来到恩德身旁，脸色煞白。

        恩德面沉如水，心情已经变得烦躁不安。一直以来的情人背叛了自己。如今又被困在这个没有出路的封闭空间。遭遇到无法伤害的督瑞尔不说，还遇上空间崩解。

        他继承暗鸦十多年，知道的隐秘数不胜数。如果说职业者最害怕死亡，他只会嗤之以鼻。原罪之战前，死亡并不可怕。世界各地有不少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即便原罪之战摧毁了几乎所有魔法文明，探索远古遗迹也有机会找到。

        真正可怕的是空间崩解。

        他从暗鸦收藏的古籍卷轴之类上读到过。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很多，但是要么需要躯体，要么需要灵魂。而空间崩解却是一种让人躯体和灵魂同时湮灭的可怖事情。

        他不想死得这么彻底。

        悔恨间，他不由得抬眼望向就在不远处的妻子。此时芭芭拉正半跪在维尼亚身旁，目光清冷，端详着这个跟随自己十年的追随者，似乎全然没有把空间即将崩解放在心上。

        维尼亚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脸上洋溢着一丝解脱的神情。她的腹部赫然有着一个透明的窟窿。这是她为了救下芭芭拉，用身体挡下了督瑞尔的一击。

        芭芭拉活了下来，但是她却失去了生命。

        “芭芭拉。”恩德恼羞成怒。这种时候还看一个死人干嘛。

        “督瑞尔死定了。”芭芭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收回了目光。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波动。哪怕是空间震动得如同海啸，也没能给她造成半点影响。

        恩德一张脸全黑了。他还不想死得这么彻底。他根本没把督瑞尔是死是活放在心上。他只想逃过空间崩解。

        “该死的****。”恩德心中暗骂，气得快要爆了。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这样。没计较她未婚生子，心甘情愿和她结婚，继承暗鸦这个强大的组织。可她却根本没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除了两个女儿，也只有修炼才是她的唯一。

        自己算什么？

        他恨芭芭拉的无情。所以他宁可接受衣娜塔，也要把和芭芭拉生的亲生女儿暗中送去残酷无情的训练营，将其训练成一个没有人性的工具。他要用这种方式发泄积压在胸口十几年来的愤怒。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芭芭拉的见识广博。这种绝境，也只有这个女人才有可能知道如何化解。因为她是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连大天使泰瑞尔也另眼相看的天才。

        “芭芭拉，我们得赶紧离开。”恩德按下心中的愤怒，努力保持平静。

        “等。”芭芭拉头也不抬，轻轻抚摸维尼亚苍白的脸庞，目光有些游离。

        恩德目光一冷，好不容易按下的愤怒再次暴涨。就是这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自从结婚以来，这个女人有数的几次回到暗鸦，伴随自己的都是这种冰冷无情的声音。

        “恩德大人，那个神恩者……”汉克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是死是活和我们没有关系。”恩德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事到如今，区区一个神恩者又如何，暗鸦的未来需要罗格营地又如何。

        汉克立即老实的闭嘴，拄着双手剑顽强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倒。

        这时空间震动得越发厉害。深邃的黑暗已经如同高温的下空气，变得扭曲，清晰可见。恩德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空间崩解前的幻象。与其说是空间变得扭曲，不如说是各人的视野被欺骗，受到空间崩解的影响而产生的幻觉。他在某个卷轴上看到过关于空间崩解的记载。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出现了幻觉，然后世界就啪的一下变成虚无。

        恩德不知道这个记载是哪位远古大能所写。但是这个短短的记载中写得很清楚。幻觉出现，意味着空间崩解即将开始。

        这一刹那，恩德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大意，贸然闯入这里。早知道这里危机重重，还不如带着那个该死的神恩者回到暗鸦。对，都是那个该死的神恩者。

        目光倏地射向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督瑞尔，他一脸狰狞，仿佛刺透了黑暗，看到那个该死的神恩者如何死在督瑞尔的手上。

        只是现在督瑞尔根本顾不上吞了兰武。

        魔法阵失去了主要节点，彻底暴走。几十件远古炼金物品蕴含的庞大魔力泄露而出，混合了督瑞尔的魔力，形成了一股毁天灭地，令空间崩解的魔力。

        督瑞尔骂骂咧咧，几对螯足慌乱的在四周连点。每一下，空中属于它的魔力就被强行分离出来，然后迅速被它吸收殆尽。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般的轻响突兀在急剧震荡的空间内回荡开来，清晰可辨。督瑞尔这下也彻底慌了神。这一刻它也无比痛恨自己。

        为什么这么托大？

        就算没有封印这个空间，自己的实力受到压制又如何，难道还对付不了几只小虫子么？

        如果早点收拾了这几只小虫子，至于弄到这个同归于尽的地步么？

        “见鬼，见鬼，看你做的好事。”督瑞尔憋了一肚子气，一甩，将兰武从螯足上甩了出去，然后手忙脚乱分离出自己的魔力，继而迅速吸收。如今空间崩解在所难免，至少得削弱空间崩解的力量。以自己强悍的躯体，说不定还能撑过去。

        噗的一声，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兰武远远落在角落，撞到墙壁这才停了下来。生命迅速从他体内流逝。硕大的狰狞伤口已经没有多少鲜血淌出。这么长时间，他的一身血液的确快要流光了。

        这时，芭芭拉突然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刚刚拿出来，整个广阔的空间骤然白茫茫一片，让人无法视物。

        “芭芭拉，那是什么？”恩德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高声朝那边叫喊。但是他没有得到回应。倒是督瑞尔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开来。

        “见鬼，你们怎么有这种东西？”督瑞尔手忙脚乱挥动螯足，利用自己的魔力在四周构筑魔力屏障。它的语气十分惊慌，隐约含着几分惊恐。本来就已经快要到空间崩解的临界点，再加上这白茫茫的圣光力量，不啻于在火上浇了一盆火油。

        “那是什么？”恩德面色一沉，对芭芭拉的愤恨再次暴涨。身为这个女人的丈夫，竟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还藏着这种神秘而又强大的东西。

        连督瑞尔都感到害怕的力量，如果是自己拥有，暗鸦必定将成为人类第六极。

        几乎下意识的，恩德起身向芭芭拉那边迈出了一步。一步迈出，他又停了下来。眼下这种白茫茫的环境，就算到了芭芭拉身旁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无法看见。

        咔嚓，咔嚓。

        又是两声清晰可辨的脆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旁。督瑞尔的咆哮越发急促，语气越发的慌乱。螯足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强大的魔力从体内汹涌而出，在身周构筑一层又一层自己所知道效果最好的魔法屏障。

        咔嚓声随即络绎不绝响起。这里的空间已经到了极限，就像一块密布裂痕的玻璃，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变得粉碎。

        “芭芭拉，我命令你用那东西保护我们。”恩德精神即将崩溃，发了疯似的以暗鸦首领的名义下令。

        “死不了，别动。”芭芭拉清冷的声音随即飘来。

        她的语气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恩德此时却顾不上计较这一点，老老实实重新半跪在地，双手撑着地面稳住身子。

        汉克做得更加彻底。听到芭芭拉的话，他干脆趴了下来，手脚紧紧扣住地面，避免空间的震动让自己滚动。

        度秒如年。

        这个词极其适合恩德此刻的心情。耳旁絮绕着空间崩解的脆响，胸口憋着对芭芭拉的愤怒，他只感到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长，好似过了整整一年。

        砰。

        一声脆响悄然回荡开来。恩德的心不由得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根据卷轴上的记载，这是空间崩解开始的标志。这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不由得一呆。

        没死？

        恩德茫然中抬起头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

        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背生虚幻光翼的天使，张开双臂飘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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