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与她,在葬礼上相遇
「——IknowthatmyRedeemerlives,andthatintheendhewillstandupontheearth」
送葬队伍在冰冷的雨中寂寞地前进着。支持葬礼的是一个年幼的少女。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和不安的表情,只是木然地按照葬礼的程序进行着。这种神情让前来凭吊的人在觉得她坚强之余,却没有一个人抱有怜悯之情。
这原本就是一族的葬礼。对于长辈而言,在严格教育下长大的小孩,理应承受得起任何事。在座的凭吊者们都是同样的想法。
除了混在队伍之中的,与少女年龄相仿的红发少年。
少年对于她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只知道她大概也是在那场灾难之中失去了家人,而现在正在举行的是她父亲的葬礼。
魔术师,是少女父亲的职业,但并非是电视上出现的那种使用障眼法来逗乐观众的那种,而是行使着[神秘],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的人类。
而她的家庭是一个魔术师家族,少女似乎是那个家族最后的继承人,也就是说有朝一日她也终将会继承她已死的父亲,成为一名行使[神秘]的魔术师吧。
少年的养父,是这么告诉他的。
面对这种情况,少女的肩上想必承受着他难以想象的重担,因此少年看向这名少女的目光充满了悲哀。
「Andaftermyskinhasbeendestroyed,yetinmyfleshIwillseeGod;Imyselfwillseehimwithmyowneyes——I,andnotanother.Howmyheartyearnswithinme……Amen.」
随着神父的悼词结束,棺埋大地,在各自说完祈祷之词后,凭吊者们都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再恢复了安静的雨中,只留下支持丧礼的少女与执行仪式的神父以及作为那个神父养子的少年三人。
“你辛苦了。作为新一代族长的初次亮相已经十分出色了。相信你的父亲也会觉得骄傲的。”
对于对方的赞美之词,凛只是沉默着点头回礼。她左腕处已经刻上了远坂家传的魔术刻印。身体至今还没有习惯这个移植不久的刻印,疼痛仍然在持续。但少女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一直坚持到仪式的最后一刻。这种意志力的确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
“........你很痛苦吗?”
“没有,不需要你的担心。”
凛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这位随着神父一起到来的少年身上,与同龄人交流一下的想法并非是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凛对于这个少年打从心底感到厌恶,或许是因为凛也不喜欢那个身为时臣的助手与他前往同一个战场,但最终却没能保护时臣的神父,对于这样的绮礼,凛至今仍然满心愤怒和猜忌,对于他的养子,自然也是如此。至少,现在的凛是这么认为的。
“.........对不起。”
“没有道歉的必要,你又没有做错些什么。”
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绮礼像是感到了一丝无奈,走到两人中间将二人分开,示意士郎别再说话之后,对凛说道:
“差不多也该让夫人出来了吧,凛。”
陵园的后门处正停着一辆出租车,少女点了下头,走向车边,将车上的母亲扶到轮椅上,向时臣的墓地推来。轮椅上看起来仍然很年轻的美丽未亡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以恍如梦中的朦胧眼神盯着虚空。
这种眼神,少年曾经见过,在那场大火之中,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放弃了求生的人们,露出的便是这样的眼神,空洞、虚无、像是在做着最后的美梦一样注视着周围。
“........你的母亲她......”
“阿拉,初次见面的孩子呢,是凛你的朋友吗?”
“不是,妈妈,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好了,不说这个了,去向父亲做一个最后的道别吧。”
凛推着轮椅从少年的身边经过,少女十分的坚强,这一点士郎已经知道了,作为魔术师有时候必须舍弃自己的感情,而少女现在已经能很好的做到这一点,但士郎可以预见,如果这份积压着的负面感情瞬间崩溃的话,这名叫做远坂凛的少女的存在,恐怕会被这份感情完全吞噬。
“士郎,你对于凛是怎么看的。”
“........是一个爱逞强的孩子,但是这份逞强,未来一定会变成将她全副武装起来的坚强吧。”
士郎的看法与绮礼相同,虽然背负着如此惨重的命运,但年幼的少女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甚至一句软弱的话也没有说过。
即使是现在,在无法理解父亲已死的可怜母亲面前,凛仍然一脸平静,强行压抑着内心的酸楚,等待着母亲安静下来。而这原本是与她同龄的受尽父母宠爱的孩子所不可能忍耐的情形。
凛已经承认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敢于毅然地面对它。如此难得的自尊心和自制力是名为远坂凛的少女所拥有的最大的美德,但对于绮礼来说这却是最让他恼火的地方。
在尝尽辛酸之后,这颗名为凛的宝石开始由原石逐渐成形。本以为看到她所爱的母亲的丑态会给她的心灵留下创伤,但没想到她却以宽容慈悲的心接纳了母亲沉溺于梦幻的软弱。
这个少女正一步步走向名为魔道的外法之路,或许最终她会与她的父亲一样,摒弃一切魔术师的扭曲与邪恶,形成最为正直而均衡的人格吧。当然这对绮礼来说是最无趣的发展了。他本来是如此期待那个时臣的女儿究竟会开出怎样扭曲的花朵来的。
“..........你是在同情她吗?”绮礼将问题转到了自己的养子身上,失去了一切,想在自己身上寻找着某种东西来填补心中空缺的少年。
“她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那么我也没有同情她的必要。”
少年与绮礼本质上是一样的人,但是如果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行走下去他最终也只会成为圣杯战争开始前,那个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连自身的渴求都无法探寻的人。
不得不说,圣杯赐给了他一个精美的素材,看着这个好像是过去的自己逐渐成长、迷茫、陷入苦痛与悲哀的螺旋之中,绮礼光是预想就能感到无上的愉悦。
“凛,有一件事必须事先告诉你,我想今后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外工作,虽然很抱歉但我想我无法在日本定居。身为监护人的我实在是不合格——”
“如果你很忙就这样也没关系。你不在的话我自然会照顾好母亲和远坂家。至于你要去讨伐异端或者做其它什么事,只要不给我们带来麻烦都好。”
呵,凛也会如此虚张声势吗?她今天的口气比平常更加尖锐呢。果然今天这个日子对少女来说会更加痛苦吧。
绮礼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略带恶趣味的念头。
“——凛,从今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远坂家当主了。为了庆祝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绮礼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带鞘的短剑。这是在时臣死前送给他的代表友谊的Azoth之剑。今天的葬礼也让绮礼想起了故人,所以他将这把剑带来了。这也是对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个人的一点补偿吧。
“这是从前,我的魔术修行成就为时臣师父所承认时所得之物——我想今后还是由你拿着比较好。”
凛接过了短剑,抽出鞘细细端详着。她近乎恭敬地抚摸剑柄的皮革和刀身的魔发文,似乎能从中感觉到父亲的指温。
“……父亲……”
少女手中的短剑上忽然泛起了小小的涟漪——在那毫无瑕疵得刀身上,忽然滚落了一滴泪珠。这是凛第一次在绮礼面前流泪。犹如品尝到了期待已久的美酒一般,绮礼的心中因喜悦而震荡着。
凛不知道。她手中这把承接了他泪水的剑,曾经沾满了从时臣心脏中流出的鲜血。或许她今后还会将这把剑作为追思父亲的遗物,极其慎重地收藏起来吧。在她不知道这就是杀死父亲的凶器的前提之下。
这极度的讽刺和践踏纯洁内心的快感都让言峰绮礼获得了无上的满足。
而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景象的士郎,抬起头看向了铅色的天空,感受着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的触感,希望能借此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就在刚才,看到这名少女落泪的那一幕,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那是丑恶到足以让少年对自己产生厌恶的可悲感情,但他却连产生这种感情的源头都不得而知。
仰望天空的少年握紧了拳头,从心底怒斥这样的自己。低头流泪的少女怀抱着手中的命运之剑,坚强的迎向着未来。
而这一切,让绮礼再次感叹命运的有趣,这是过去的他绝对不会想到的事情,毫无疑问,这两人在未来都将带给这个名为言峰绮礼的男人无上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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