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释前嫌
撑船的黑肤汉子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腿软瘫在船板上，天空下起奇异的雨，将他淋成落汤鸡，但是当雨水撒向许凡的身上和衣服上时，不会淋湿半点，而是会无声无息从两侧流走，许凡的体表面有一股微妙的气势，形成一层无形气膜，保护着他，使所有的溅起的河水无法沾身。
这时候，许凡从妙境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奇景，他将气韵似乎有些许变化的古琴抱在怀中，站起身来，走到船沿，惹得鲤鱼更加疯狂的跃出水面。看着上万的鲤鱼微笑着挥挥手，许凡好像成为了鱼儿的王者，这挥手中没有威严的命令，这是平易善意的劝行。
鲤鱼在船四周游荡，恋恋不舍，许久才散尽。
许凡的心弦之音是在与这些鱼儿平等的交流，与李叶的百鸟朝见可不同，后者是一种强压。二者有本质的区别。
那些往日里靠着打鱼为生的汉子竟然忘了去抓捕这些美味的鲤鱼，或说他们不敢，直到鱼儿散尽他才深吸口气，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收锚撑船离去。
寻姓女修早就飞出亭榭，落在岸边，她的心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这一次的选拔成绩远比上一次好，更是为她带来一次次的惊喜与震撼。
她难以自矜，****起伏，早把仙凡有别的约束抛出九霄云外，脚尖一点地面再次飞身而起，她的脚尖在河面上点出几点水波，风姿卓卓，体态轻盈，向许凡的船只飞去，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在夕阳的霞光里游玩人间。
“仙人下凡啦！”
从没见过此女的船夫们，一声惊叫后迅速跪拜下去，心中泛起无尽的敬仰之意。
黑肤汉子更是激动的浑身打颤，仙女居然朝他的船飞来，他心中的敬畏之意更浓烈，他心中开始为自己求福。
这位仙女在降落到他的船只上只是轻轻地一挥手袖，一股让他毕生难忘的香风侵入肺腑，他无比欢喜地昏迷过去。
“你叫许凡？”寻姓女修面色有些潮红，更加的娇媚多姿，那是因为激动而气血加速流转的效果，“刚才的心弦之曲是你谈的？”她声音有些轻颤再次问了一句。
“那叫心弦之曲？”许凡没有正面回答寻姓女修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正是。”寻姓女修眉头微微皱起，仍是和颜悦色地回道，又带有一丝期望地问，“你是怎么弹出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出来。”许凡心绪平静，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时的他，在习习晚风中，似乎更加的悠然与灵气。
寻姓女修眉头皱得更深，似乎有些失望，紧接她微微一笑：“你弹的很好，非常好！”她也明白，那是一种靠机缘的神奇状态，一个没有修炼的凡人又怎说得明白。
“你不怕我？”寻姓女觉得许凡有些意思，对方身上平静的气息，让她有些意外，眼睛里渐渐泛出些带着笑意的光彩。
许凡摇摇头，又平静的问：“你是修仙者吧？”
“你知道修仙者？”寻姓女修感到许凡越来越有点意思，在凡俗知道炼气士的人不少，可是听过修仙者的人还真不多。在苍蓝国，“修仙者”似乎是罕见的词，这是在“仙凡有别”思想主导下的结果。
寻姓女修伸手在身前一挥，顿时四周气息涌动，在她的身前出现一条乳白色的弧形光带，她五根葱玉般的手指微微弯曲，光带如受吸扯，银河倒流般汇聚在她的掌心，成为白色气团，散着洁洁光彩。
“伸出手来。”
许凡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他自然知道此女要干什么，这是修仙者们最常用的测试资质的手段。
白色灵气光团，在触及许凡手心的一瞬，渐渐地融入他的手中，许凡这时感受到一股清凉却又温暖的气流顺着手臂内向体内流动。
仅仅十数个呼吸后，一团乳白气息在许凡头顶天灵出冒出，散在天地间。
寻姓女修的目光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她嘴唇微微张开，再次震惊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此刻的心中涌起难以置信的情绪，难道这名少年，真的是拥有惊人的仙资的奇才？
让灵气在人体脉络中游走一圈，这看似简单的测试，不知已经将多少人排除在修仙的行列外。
吐纳融炼天地间的灵气是修仙者最基础的功课，凡俗绝大多数人的经脉都无法运转灵气，所以他们自然无法修炼。可以修炼的人中，也分为三六九等，资质各不相同，最简单也是最通用的测试方法就是通过观测灵气在人体经络流过时的通畅程度，越是畅通则表明该人吐纳修炼的速度会越快，修仙资质越好。
然而即便是作为妙音坊新一代的精英弟子的她，当初也是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让灵气从手心流到天灵百汇。
只是十数呼吸的时间，这是她不曾见到奇迹，这样的结果必将打破妙音坊的记录。
此刻她的脸色也是变得更加潮红，胸部剧烈的起伏着，直勾勾的盯着许凡，看得许凡一时间倒显得拘束，面红起来。
寻姓女修轻咳一声，收回热切的目光，将细嫩的手搭在许凡手腕。
在这刹那，许凡再次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温凉气息从此女的指尖涌入，在他体内的经络间急速的游走了一圈。许凡依旧保持着平静，如同没有任何察觉。
他明白，此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想要亲自测试一次。
“咦？怎么……会这样？”寻姓女修瞳孔微缩，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在眉宇间多出了忧虑，“你可知道你身体的状况？”
“了解一些。”许凡点点头，“以前遇到一名游僧，他说我身体有些问题，五气耗损太快，会早衰。”
“一名游僧？”
“对，我曾经遇到，可惜他死了，他死前建议我来此参加比赛。他说在这里或许可有一线生机。”这次是许凡主动叙说，这也将是他进入妙音坊的身份。
“嗯。”寻姓女修没有多说，其实她没有说出后一半的话，修仙或许可以救你的命，但也将会加快你的衰老之速，你在与时间赛跑。只是，她也不会想到，她心里的话，许凡早已知晓。
船无人撑篙，自行向远处驶去，寻姓女修与许凡同乘一船。
许凡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进入她的视野，以一种无比出众的状态。
一些选手也终于明白原来这轮比赛的评选者竟然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而且有一身神秘的只存在于平日想象中的功夫，或许她就是天上的仙女吧。
是夜，李城主府内大摆筵席，为丝竹天才们取得好成绩祝贺，席间，有酒有肉，心间，有喜有忧，场间，气氛有些压抑。
与修仙之人同桌，而且是一名不吃饭不喝酒的冷淡绝色女修，真有一种施展不开拳脚的拘束。
寻姓女子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她坐了不多久便起身告辞离开。
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
许凡与比赛进入前七的少年少女们坐在一桌，他吃得很欢，满桌子丰盛的美味珍馐，这还是他平身第一次见到，第一次吃到，不过这次他在量上有了控制，上次面吃得多，把他撑得难受了好久。
“许兄，真是好口味。”坐在许凡身边的正是那名异国少年，此人倒是真的潇洒，比赛结束后不久就和许凡熟络起来。他叫西窗雪，来自天丰国。
“这菜……味道真的很好！”许凡掰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看向这位异国少年，边吃边说。他的吃相很是不雅，因为从深山里出来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文雅的举止。
西窗雪脸上肌肉抽了一抽，干笑几声，看着眼前这位与弹琴时判若两人的家伙，心想也不知是从那个深山老林出来的。
其余的都是女生，她们很少吃饭，大多时候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看一看吃相不雅的许凡。
就在这时，主桌上的乐古天灌了一口酒水，又酌满酒杯，站起身来，吸引诸人的目光，他端着酒杯向许凡，尴尬的一笑，眼神诚恳，说道：“许小兄弟，乐某之前有些鲁莽，多有得罪，实在抱歉，这一切都是误会，还望许小兄弟不要介意。”
许凡正咬着鸡腿，突然耳边传来声音，他转过头来：“无妨，既然是误会，我也不会耿耿于怀的。”随后继续啃着鸡腿。
乐古天哈哈一笑，遥望众人，说道：“许小兄弟果然心宽，豪爽人。乐某敬你一杯，不知许小兄弟肯不肯给乐某这个面子？”
乐古天向许凡“敬”酒，这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乐家主在诚恳的道歉。为了家族，他也不得不如此，若是为一件小事，得罪一个修仙者，这是极不明智的。
“乐家主，非常抱歉，我不能喝酒。”许凡说的是实话，他此刻就是一名凡人，没有灵力可以运转，一旦酒使他神志不清，体内的“恶念”发作，将会不堪设想。只是这话，落入世俗场面人的耳中，似乎是一种不给面子的姿态。
乐古天面上轻笑，端着酒杯，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一旁的乐晴儿有些忍不住，有些生气：“许公子我父亲都已经亲自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晴儿住口！”乐古天喝止。
“呃……”许凡一愣，他的社会经历还是太浅，有些世俗世故真不了解，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书上所写，他带着豪气说道，“乐家主，我是真的不能喝酒，这样吧，我以茶带酒敬乐家主一杯。”
“哈哈，来人，拿我珍藏多年的“山巅寒”，为许小哥泡上一杯。”李城主哈哈一笑，对下人吩咐道，这种成人之美的事，城主大人自是乐意为之。
不一会儿，一名下人端上一盏茶水，为许凡斟上一杯，顿时茶香四溢。
“来，敬乐家主！”
“还是，乐某敬许小哥！”
品茶入口，齿颊留香，勾起许凡对于仙来峰茶的回忆。
好酒入喉，耿介释怀，心胸自是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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