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初变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但却弥漫上一层压抑的阴影。
寻姓女修站在门后，看着眼前地面上死去的两具尸体，她没有微皱，她轻轻地走到桌子旁，看了眼桌上几盘见底的小菜，细细的眉尖一挑，轻咦一声。
在她出现在这间屋子的一瞬就已经将修仙者到一定修为本能产生的神识施展开来，笼罩整间屋子。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拥有这种激发性的毒药。”她端起一盘菜放在高挑的鼻尖下闻了闻，冷冷地一笑。
只见她凤眸微闭，双袖轻轻一抖，露出一双洁白似玉的手，十指纤细如削葱根，悬在半空，如弹琴一般在半空勾拨舞动。
没有琴声传出，但是她指尖处却绽放出一圈圈柔光如水波般在屋内荡开。
无形的音波或急或缓，在他的脑海间勾勒出一幅动态的画面，若是酒店的小厮也可以看到，必会震惊万分的发现，这画满赫然是不久前这件屋内发生的一幕。
很快寻姓女子停止在空中波动的手，她再次露出微笑，她刚才已经大致知道许凡杀人的原因。
“也好，这样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修仙。”接着，她手指微微一竖，“噗嗤”一声，她的中间两根手指上闪出两颗碧绿色的火苗，顿时一种阴冷之意笼罩屋内。
她对着地上二人屈指一弹，在碧绿色的火苗分别落到孙氏兄弟身体上的一霎，发生难以置信的一幕，无声无息间，两具身体就化为灰烬，在寻姓女修甩袖一挥下，一片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修仙者眼中，杀几名凡人又算得了什么，寻姓女修的突然到来唯一关心的只是许凡此人的心性。
寻姓女修这才悠然转身走向门口，在数步之间，一阵风起，身影凭空消失，放佛从未出现过。
门依旧闭合，门外的两名士兵只觉一阵风吹过，把他们从瞌睡中惊醒，赶紧正站身姿等待着他们长官的到来。
……
尽管外面是夏日炎炎，可森然是这里唯一的色调，阴冷是这里唯一的感觉。
一步入这里，一股浓浓的霉腐与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感到恶心。
静，这里安静的近乎死寂，只有不时会传来咳嗽与翻身引起铁链的声响。
这里就是专门关押世俗间犯了重罪的炼气士和罪大恶极之人的专门之地，姑苏城牢狱里的寒狱！
因为深建于靠近寒河的地下，所以这里常年阴寒。
今天，这寒狱里再次住进来一人，他便是杀了孙氏兄弟的许凡。此刻他坐在寒狱第二十八号的牢房中，换上了一身囚服，手脚上也多出一副粗重的铁链，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他没有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脑海中近乎空白，唯一的景象就是他杀死孙氏兄弟。
“我杀人了，我许凡破了杀戒……”
沉默中，许凡内心极为复杂，眼中露出茫然，五年前他是一心修佛的小和尚，五年后他居然暴怒中杀了人的罪囚。佛总要渡厄、总要教人忏悔、给人悔过的机会，他居然直接杀了他们，害死了两条人的命。从小到大他一心存善，修佛十年，不与人争，修仙五年，也未破杀戒，更不用说今日杀人，这使得许凡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害怕。
他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多么苍白，多么残忍，它没有染别人的血，却夺去他人的命。
同时他的心中在疯狂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和尚一生行善却遭到横祸丧命？
为什么他与人无争却刚一到姑苏城就与人冲突？
又是为什么自己真心待人却反要被他们毒害？
一切的善意尽是对自己的图谋，尽是包含的祸心！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凡情绪剧烈的波动，身体急剧颤抖，手脚上的铁链颤抖发出铁环碰撞的声音，在寒狱中回荡。
他再次想起老和尚，老和尚经常告诫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心中不可怀恨也不能怀怨，可是当一切善最终换来的只是背叛，只是伤害，只是心痛，那还为什么要这样的善，那有意义吗？
善举恶举必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可到，今生可到，来世也可到，十世百世之后也还是可到，既然不是及时报，那么行恶与行善还有何需要讲究的？
“哈哈……”
“哈哈……”
许凡发出苦笑，笑得泪流满面，他已然明白，人心的恶当以恶治之，人心的善当以善回之，很快，他放生大笑，笑得更加疯狂，笑出满脸的泪痕。
曾几何时为了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人，为了惩戒世间恶人而修行，这一刻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他的心变得有些冷了。
“臭小子，笑什么笑！”
“小杂种，在笑老子弄死——”
他的反常顿时引起牢狱中他人的反感，与怒骂。
许凡转首一瞥，那怒骂中的凶恶之人，顿时闭嘴，倒抽一口冷气，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产生极大的骇意，能出现在这寒狱中的都不是简单的恶人，他更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凶狠之人，可在看到许凡的目光时，下意识的浑身发冷，他从没有见到这样的目光，在昏暗的阴影里射出凶兽一般的冷厉之芒。
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传来，一串串铁钥匙的碰撞声回荡在这片阴冷森然的地方。
不久一个板着脸，似乎没有温度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许凡的牢狱前，他一身黑袍，将他融入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中。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许凡牢门上的锁，然后走开，转身时，留下冷冰冰的声音。
“你可以出来了！”
许凡微微一怔，他明白自己可以不用死了，当然，他想要逃出这里也可以办到，以他的聪慧，立马知道，寻姓女修来了。
许凡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带着异常沉重的链条走向这里唯一的光亮口，留下一串串铁环摩擦碰击的声响。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许凡眯着眼，抬起手臂遮住射入眼睛的光线，来到监狱的院中央，在那里寻姓女修正背着身静静伫立，一旁立着一座黑色冰山般的高大男子，许凡终于发现一丝异常，因为这个男子是这整个姑苏城唯一一个在面对寻姓女子时没有露出敬意或是惧意的人。
“走吧。”寻姓女修头也没有回轻轻说了一句，随后迈开脚步，向大门走去。
许凡再次微微一怔，他本以为此女会说些什么，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一句话。
这就是修仙者的态度，对凡人生死的态度。
许凡刚要走，这才发现手上与脚上的铁链还没有解开，他这一刻想苦笑，可是他的心有些沉重，有些伤痛，他真的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转向黑袍男子。
“你要是连这事都解决不了，我真不明白上官千寻凭什么看好你！”黑袍男子冷冰冰的留下话语转身走向监狱。
许凡眉头微皱，他吸了口气，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这铁链异常的冷重，像是为炼气士专门打造的链条，他仍然不想多说什么，拳头捏起，两臂猛地向外一撑。
“咔嚓”
声音很是干脆，铁链从中间一断两节，随后许凡三五下卸了下来。
许凡跟上寻姓女修的步子，赶了上去，从黑袍男子的口中，他终于知道此女的真名，上官千寻。
院内，走到监狱门口的黑袍男子面色终于有了变化，感知许凡走出大门，他转过身来，看着院心地面上断成几节的铁链，他面色有些阴寒。
“许凡……我记住你了。”他手摩挲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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