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玻璃上的红雾

“她去了哪里？”我问王建平。

        “也许那口水井是传说中魔界的入口，你女友在鬼胡同里肯定又有了新的变化，去魔界是每一个骨魔的必经之路。”

        “魔界是什么？进去之后还能出来吗？”我担心马丽红一去不返，所以问他。

        “魔界神秘虚幻，世人对其一无所知。传说中，每一个从魔界出来的魔，都拥有魔格印记，其能力足以和人间的地师相提并论。而地师，是人间修道的巅峰。”

        好吧，原谅我对魔一无所知。

        我和王建平开着破烂的陆地巡洋舰上了路，这种车型小城镇的修车铺根本修不了，我们放慢车速改走省道，希望能在商丘这个地级市给车修好。还好一路上没有遇见交警巡逻，否则我俩肯定会被当场拦下。车况烂成这样，谁会相信我开的是自己的车？

        中午时分我们开到了商丘，在市郊找家饭店吃了碗羊汤烩面，顺便买了几包烟，然后直接开车去了汽配城。

        转了一圈，我发现一家叫做风帆汽修的修车店门前，恰好停了一辆和我车同款的陆地巡洋舰。

        我开过去问修车师傅：“我这车能修吗？”

        修车师傅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个色的金属漆，也没有这种型号的车玻璃。”

        “那你们门前摆辆这种车是几个意思？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门前这旧车也就差淋几场雨就可以报废了，你把它上面的玻璃拆下来给我装上，钱好商量。”

        的确，那辆和我同款的车四个轮胎全是瘪的，车透气格栅凹进去一大块，大灯都进了水锈迹斑驳。里面的发动机估计也进了水，基本没有大修的价值了。

        “这车不是我们的，自打我进这个店，这车就一直停在这里，有五年多了。你等下，我去问下老板娘。”

        修车师傅进去没多久，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就随着他出来了。这姑娘眉清目秀皮肤雪白，吊带小背心工装裤，一双耐克板鞋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机油，大腿上面也全是脏污和油漆。

        这么多年我走遍花丛，见过各种美女，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娘这样不把自己当美女的美女。不过还别说，这种打扮还真的让人眼前一亮。而王建平这个禁欲系的道士，似乎也被老板娘身上的机油味道所吸引，看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世界女人分为很多种，有视觉系的，有触觉系的，也有味觉系的。老板娘很明显的属于三系合一，放荡不羁看似坚强，内心一定很柔软，身上的机油味更是胜过品牌香水。

        老板娘走到我面前，很淡定的点了一支绿摩尔，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徐徐开口说：“我听说你要换这辆车上的玻璃？”

        “嗯，钱可以商量。”我看不出美女的情绪，只好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车在这里停了五年，我也在这里等了那人五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你可以换，不用出钱，给修车师傅点工时费就行。麻痹的，老娘今年就嫁人！”老板娘说完扔掉烟屁股扭头进了屋。

        老板娘最后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看来这果然是一辆有故事的车，这美女老板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不是我心里被马丽红的异变占据了全部心思，说不定我还真会留下来探索一下老板娘的内心世界，好想去抚平她情感上的褶皱，安抚一下她的芳心。

        如此人间尤物，如此风情性格，那个男人能忍住不心动？

        王建平盯着老板娘的背影，烟烧到了手指才回过神来。

        “要不，你留下来给老板娘谈谈修真论道？”我打趣他说。

        “别开我玩笑，出家人不动凡心。”

        “你这是在故意逗我笑吗？”这句话当初在胡同口他用在我身上，我终于还给了他。

        把车扔在这里，约好第二天下午取车，我和王建平就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了。洗完澡看了会电视，给黠眸喂了点猫粮。

        这只猫自从跟了我之后性子大变，变得无比乖巧。看见这只猫，就仿佛看到了我的女友，马丽红性格中也有属于猫的一面。她要我照顾黠眸，也许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她。

        讲道理的话，马丽红已经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她是骷髅体，还是王建平口里的骨魔，能吸收死灵精华，现在又跳进了小王庄的水井。

        在她第一次走进鬼胡同的时候，她的世界就与我隔离了。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不过是证明她终将和我越隔越远，除非有天我也变成了骨魔，否则的话，一个活人和一具骷髅之间还能有什么联系？

        我从不奢望有天她还能血肉丰满的出现在我眼前，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难收。

        我盯着行李箱发了会呆，直到现在她家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怎样和她家人解释我想起来就头疼，能拖一天是一天。马丽红要我等她，我等就是了，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天下午取车的时候美女老板娘不在，修车师傅告我她回老家了，这店已经交给了她弟弟打理。王建平听后果然很失望，我也没多打听，给了修车师傅五百块钱我和王建平就上路了。

        车玻璃擦拭的很干净，车身虽然还有几处破损不过看起来不那么奇怪了。今天是周末，大广高速上面车有点多，我驶进了最左侧车道，专心致志的超前开。开着开着怪异的事出现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粉红色的光雾，开始我还以为是前面车放射的刹车红灯，可是那车离我三百米开外。我左右看了一下始终找不到红光的来源，与开启雨刷器喷了点玻璃水想把这红雾刷下去，谁知越刷越红，玻璃水流淌在上面犹如一道道血痕。

        “王建平，你快看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慌了，一把推醒王建平，然后打灯并线缓缓行驶到最右侧，最后找个临时停车港湾把车停下来。

        王建平下了车，用纸巾擦拭了一点红色液体，嗅了嗅告诉我：“是血腥味，你车里的玻璃水是不是被置换了？”

        什么意思，难道谁还把我的玻璃水换成了鲜血不成？

        我赶紧打开前盖，装玻璃水的箱子还是淡蓝色，里面装的也的确是玻璃水。就在我俩站在车头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几辆警车拉着刺耳的警报从我们身边高速驶过。我赶紧从后备箱拿出抹布擦拭掉这一抹抹血痕，如果被警察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场误会。

        找不到问题所在，只好继续上路。没多久才擦拭干净的玻璃上面又起了红雾，这次我没敢刷玻璃水，硬着头皮往前开。

        前面的车辆忽然开始减速，渐渐的全部停了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前方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大客车被载重超过40吨的大货车撞的车身解体，死了好几十人。

        越是靠近事故现场，我车玻璃上面的红雾就越浓郁，最后红的像血一样。还好交警忙着处理事故，没有注意到我车的异状。

        又往前开了数公里，红雾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玻璃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终于回到了远京市，整个行程我车的前挡风玻璃起了三次红雾。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大广高速大客车被撞解体的交通事故，那一次最红，红如血。

        其次是在京开高速上面小客车自爆的那次，最后一次是在远京郊外的七松公墓路段。

        七松公墓又叫无名者墓园，里面埋葬的都是些身份无法证明的死者。有流浪汉，妓女，拾荒者，精神病患者。这些人死后被远京市市政府统一安葬在七松公墓，每年的清明和七月十五各请道士做法一场，安抚亡魂。尽管如此，还是经常发生灵异事件，属于车祸频发的路段。

        “为什么每次起红雾总会有车祸发生？七松公墓那段路虽然没有车祸，可那个地本来就是事故高发的危险路段。玻璃上的红雾是不是和冤死的鬼魂有关？”我想了想问王建平。

        “好像是吧，不过你车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王建平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没啊，是不是咱们换的玻璃有问题？我现在想想有点奇怪啊，你说商丘那样的地级市，为什么会有人扔一辆百万级别的豪车呢？而且就算车主不来，修车店也可以先给他修好再要钱，就算不修也可把车挪到仓库去，摆在门口任凭风吹日晒，简直毫无道理。”

        “嗯，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要是怀疑是玻璃的问题，在远京找个4s店重新换下不就行了。中国有句老话，君子敬鬼神而远之，你又何必非要把自己牵扯其中详细追究呢。听老哥我的，明天换个玻璃，把这些全都抛开，啥事没有。”

        王建平如此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他。

        不过他的表情很可疑，似乎在掩饰一些东西。还有，一个修道之人，为什么会对老板娘盯着看？当时我以为王建平动了凡心，现在想想他眼神中根本没有爱慕只有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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