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到离别时
十日后。
衡京年端起白瓷小碗，里头装着赤红色的汤药。说来也怪，这汤药看着恐怖似人血，却没有任何味道，就连口感也和白水无差。
可谁能想到，这汤药效果奇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毒素在渐渐消除，身体一日复一日地强健了起来。
一饮而尽碗中汤药，他想，是时候去永绝后患了。
“舒姐姐，我要吃饺子、灶糖还有米饼！”
舒酒掂起一块枣糕，塞进了阿郁嘴中：“贪吃鬼，这么多糕点摆在这都堵不上你的嘴？”
阿郁两口吞下枣糕，巧嘴辩道：“好姐姐，都快要过年了，算我求你了嘛。”
他没好意思说，从前独自在家，闻着邻里飘来的饺子香，听着别的孩童向父母撒娇的声音，他有多羡慕。
听到此处，舒酒恍然了一下，没想到日子过得如此快，居然转眼就要过年了。想必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让她都糊涂了。
耐不出阿郁哼哼唧唧，舒酒丢给他几两银子，又嘱咐：“少吃点甜腻腻的，当心小小年纪没了牙。”
阿郁喜滋滋地接过银子：“多谢舒姐姐！”说罢，拉上站在一旁的舒茉，就往热闹市集跑去了。
看着两个半大孩子雀跃的背影，舒酒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她能感觉到，阿郁的性子是越来越活泼了，从前苦大仇深的气质消了大半，按着这个趋势成长下去，想必不出几年也能长成一名翩翩少年郎。
嗯自己算不算给舒茉捡了童养夫呢？
话说回来，自从有了阿郁作伴，舒茉倒也转变了不少。至少，没那么孤僻了，对蛇虫鼠蚁的兴趣也减少了大半。
舒酒用指节轻轻叩着桌子，在清脆的敲击声里，将弟弟妹妹翻来覆去的想，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皆是欢喜。
再次抬眼望向窗外时，天色居然已经擦黑了。舒酒拢了拢薄衫，起身开门，预备去寻些吃食。
沿着回廊走了一半，她听见衡京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
回首，月色下的衡京年身着玄色衣衫，身姿愈发高挑挺拔，几乎透出了几分清冷气。舒酒愣了一下，她再次意识到了，义弟的外貌确实很优秀。
“看来汤药确实有用。”舒酒朝着衡京年走去，“你气色好多了。”
衡京年也朝她走来，没答话，只是一把拉住了舒酒的手。
舒酒被吓了一跳，却没把手收回来，只是任由他攥着自己往前走。
行至后院凉亭时，舒酒闻到了酒香与菜香。定睛一瞧，凉亭的圆桌上，果然摆着几碟小菜和清酒一壶。
“姐姐赏脸，陪我吃顿饭。”衡京年话虽如此，确实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落座凉亭之中。
衡京年替她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舒酒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可却说不出微妙在何处。总而言之，今日的义弟有点奇怪。
衡京年饮了一杯又一杯，脸颊逐渐浮上红晕，而舒酒只是抿了几口，不时巧言打量义弟一眼。
“姐姐，你觉得我如何？”衡京年放下酒杯，他酒量不好，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他要的，就是这醉意。
“很好。”舒酒诚心诚意。
衡京年喉结滚动，似是有些紧张，“那我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可好？”
“自然，只要你愿意。”
“那我以什么身份陪你？”
“你想以什么身份？”
“至少，不是义弟。”
舒酒下意识握住了酒杯，她忽然有些紧张。
没等到回答，衡京年站起身，走出了凉亭，酒一喝多就容易燥热，不只是身，心亦是。一阵凉风袭来，吹得衣袍呼呼作响，也把他的燥热吹散了大半。
“京年，你可以不是我的义弟。”不知何时，舒酒也走了出来，站在衡京年身后半尺，她开了口。
听到这句话，衡京年稍稍冷却的心，被重新点燃了。他笑了：“今夜月色实在很美。”
舒酒随着他的话仰头，漆黑夜幕上，玉盘般的明月高悬，果然很美。
忽然，腰间一重，眼前一花，衡京年不知何时揽上了她的腰，带着她上了房顶。
舒酒活着了这么多年，一向是循规蹈矩，哪有过这般体验，看着脚下遥远的地面，简直有点眩晕。
“别怕。”衡京年轻声道。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掷地有声，让舒酒不由的要相信。
头顶的明月盘不再遥远，仿佛一抬手就能触及，身边的人也不再可望不可及，衡京年默默注视着舒酒，心中翻江倒海。
两人相依着，坐了下来。
靠得太近，舒酒几乎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酒味，醇厚清香，混合着衡京年身上的檀香，几乎有些醉人。
“姐姐，我喜欢你。”衡京年借着醉意，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舒酒朱唇轻启，刚想说话，却覆上了衡京年的食指。
“嘘，不必回答。”他闭上眼，棱角分明的唇勾起，“留个念想给我，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舒酒一愣：“你要去哪？”
“去解决一些事情和一些人，我想让我们之后的生活永远平和。”
他行走江湖多年，背负了太多，想要安心度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可以冒险，但不能让舒酒同他一起。前路凶险，虽然明白舒酒的心意，可他更想等到一切安稳，再亲耳听她说出。
“姐姐，等我。”衡京年细细摩挲着舒酒的手，短短两个字，却让他说出了百般缠绵，万般不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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