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暂结同盟
舒酒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宿,她实在不愿相信父亲会养外室。而且,两人还有了孩子。也不知那孩子多大,若是同自家妹妹年岁相近,那就说明母亲还在世时,他们就有了奸情。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她大概只会鄙视一笑,然后将其归为笑谈一类。可放在自己父亲身上
舒竹君在她心中一向是位正人君子,自从母亲染病身亡后,舒酒也曾劝他再娶,可他果断拒绝了。还说母亲是他此生唯一所爱,既然斯人已去,那他的心门也随之闭上,再不会为旁人所开。
舒酒信了,并且在心里告诉自己,将来也要找如父亲一般,三千弱水只饮一瓢的君子。
可如今看来,从前的自己,天真得可笑
想得头疼。
舒酒狠狠在眉间揉了两下,将心思转到了衡京年身上。
对于这位多年不见的义弟,她摸不清其来路。不过,仅目前看来,他和自己倒是一条心的。
姑且算是个能用的吧。
也不知道衡京年这些年跟着父亲在做什么,父亲居然会如此信任他——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写在信中交给他
她用一双长腿蹬了蹬被子,将被子踢得呼呼生风——这是个十足孩子气的做法。平日的舒酒是端庄持重的舒府大小姐,所以非得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来。
睡不着,不睡了!
她当即立断坐起身来,用早已备好的清水净了脸,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将自己从上到下、由里及外,好好地打理一番。
当然,不是浓妆艳抹。父亲刚走,纵使她想浓妆艳抹也没那心情,她不过是要给自己添点气色,让她看起来不好拿捏些。
寥寥几下,她就用淡淡胭脂与墨黑石黛为自己清丽的脸蛋多添了几分光彩。不多不少,正正好。
换了身依旧素白但花纹不同的衣服,她出了门。
本想径直去主厅,然而路过一片竹幕时,她脚步一转,改变了方向。
穿林拂叶走到东厢房门口,她抬手在房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五下。
“小妹,姐姐来了。”
舒酒控制着音量,尽量不惊吓到房中的小妹。
几秒之后,厢房里传来了窸窣响动,然后,房门开了。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娇小女孩出现在了门口,模样与舒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情愣愣呆呆的,透着几分痴气。
而她细藕般的手臂上,赫然缠着一条小青蛇!
青蛇乖顺地将脑袋搁在小女孩的肩头,虽然看着可怖,但并没有伤害小女孩的意思。
“茉儿,你想姐姐了吗?”
舒酒小心地避开青蛇,将手覆上了舒茉的头顶,然后她就觉得手中触感有些油腻。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舒茉的双丫髻是金絮其外,内败其中——碎发都打了结,是很久没洗的模样。
“良儿!良儿!”
舒酒话音刚落,一名丫鬟就匆匆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往衣服上擦手。
“大、大小姐”
丫鬟怯生生地瞅着舒酒,一副大难将至的惶恐表情。
“你是怎么照顾小小姐的?”
“奴婢、奴婢。”
“小小姐几日没梳洗过了?”
丫鬟自知理亏,闭上嘴巴不敢讲话了。她觉得自己是倒霉透顶,不仅被分配来照顾怪里怪气不像人的小小姐,就连偷吃个猪蹄都正好遇上大小姐驾到。
她掩人耳目地把嘴中残留食物吞进腹中,这才瓮声瓮气地道:“奴婢怕蛇那青蛇天天呆在小小姐身边,奴婢也不敢靠近啊”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正常的小女娃哪个不是对蛇虫避之惟恐不及,唯有这个小小姐,如怪物一般,天天往房中带蛇虫畜生!
舒酒冷冷扫她一眼,“你不想做,多得是人替你。”
丫鬟被她冷冽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跪地,“大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带小小姐去沐浴”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被另一人打断了。
来人名唤小朱,是舒酒的贴身丫鬟,她凑到舒酒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便顺从地退到了一边。舒酒嗯了一声,原来是那几位长辈到了,正在正厅中等她呢。
舒酒弯腰,轻声细语地安抚幼妹:“茉儿听话,你该沐浴了,先让小蛇自己玩会好不好?”
舒茉空有一双大眼睛,眼中却没有光彩,足足过了好一会,她才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
舒酒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自得,她的话终究还是有几分分量。
然而自得了还没一秒,舒茉的小手突然抓舒酒的袖口,嘴中嘟囔着:“要姐姐姐姐陪我”
舒酒长眉微微蹙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可外头,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茉儿,姐姐一会再来陪你,你乖些。”
说罢,她狠心拉开舒茉的小手,转身离去。小朱也赶忙跟在她身后,想要随主子一同离开。然而主仆二人走了没几步,小朱又折回身,同良儿一起带着小小姐去沐浴了。
舒酒定了定神,这才加快了步伐。
舒酒一路疾行赶往正厅,心中暗自不爽:耽搁了这些时间,那几位长辈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然而真正到了正厅,眼前一派和气景象简直让舒酒诧异。
三位长辈坐在长桌一侧,一边啜茶,一边说说笑笑,丝毫没有长久等待导致的不耐。而招待他们的人,正是衡京年。
衡京年见舒酒到来,便起身为她拉开一把椅子,然后十分有礼地道了声:“姐姐晨好。”
“好。”舒酒简单答应一声,又同对面几位长辈一一打了招呼,这才落座。
一位蓄着山羊胡的长辈脸上笑纹还没褪去,就迫不及待开口:“大姑娘啊,京年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昨夜才到的。说回来,叔叔还记得京年?”
“那可不,这样好的孩子,自然是记得的。”山羊胡一边说,还朝衡京年飞了个眼风,“京年得空,不妨来叔叔家里坐坐,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传授点为官之道。”
舒酒颔首,是一副赞同模样。心中却笑:老狐狸,媚眼都快抛上天了。
衡京年只轻笑两声,搪塞过去,“叔叔太高看我了,我还年轻呢。”
山羊胡还想继续拉拢,却被另一名长着两道白眉的老者抢了先:“年轻才好,正是打拼的时候。况且男子更要创出一番事业,不像女子还是安分些好。”
说罢,他还故意看了眼舒酒,“哎哟失言失言,大姑娘千万别见怪,我可没别的意思。”
舒酒内心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表面却依旧和气,并未露出任何不悦神色。
一旁的衡京年却主动接了话:“姐姐确实不是普通女子,她将舒家上下打理的当真不错。”
众人都没料到他会接话,而且还是如此□□裸地站队。山羊胡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尚且年轻,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大姑娘确实厉害,不过”山羊胡怪腔怪调地笑了一下,“也不能管舒家一辈子呀,女子嘛,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
说到此处,他干咳两声,“这么说来,我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衡京年打断他:“姐姐年纪与我相仿,今年也不过桃李,应该还不急。”说完,他征询般地看向舒酒。
舒酒回应:“那是自然。再说,我还要替爹爹守孝一年呢。”
舒酒暗暗冷笑一声,搬出舒竹君,准备让这几位利益熏心的长辈稍稍清醒一下。
果然,几位长辈尴尬地笑了两声,放弃了这个话题。毕竟舒竹君生前待他们不薄,在生意、仕途上都帮了他们,如今人虽去了,情义还是在的,不能逼得太紧。
起码,表面要得体。
“呵呵,确实确实。”山羊胡捋捋胡子,“对了,我记得南大街那有家铺子”
一句话还没讲完,外头跑进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厮,也顾不上礼节,就凑到山羊胡耳边,叽里咕噜了好一阵。
在这段时间中,山羊胡的脸色由白转黄,又转为黑,两片嘴唇也越抿越紧。
随即他“啪”地一巴掌打到了小厮脸上,声音之大,将场间众人都吓了一跳。
舒酒就喜欢看他吃瘪:“哟,叔叔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没什么是典当铺出了点小状况。”山羊胡一把抄起身旁的拐杖,火冒三丈地匆匆出了舒府,只留下满心疑惑的几人。
另外两个长辈见事发突然计划被打乱,一时也没了主意,也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令人头疼的几位老家伙,舒酒呼出了一口冷气,“真不知道是什么事,叫他这样慌乱?”
衡京年注视着舒府外逐渐模糊的背影,笑道:“我也不知道。”
舒酒扭头瞧他:“你笑什么?”
衡京年嘴角幅度更大:“姐姐开心,我也开心。”
舒酒哼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几尺外一根朱红柱子后藏着的小小身影。
“舒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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