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错觉
景飒默了会儿。
“还行。”给了个折中的回复。
沈南珣也默了默。
“你呢。”景飒难得询问沈南珣的意见。
沈南珣清冷精致的眸眼望过来，眸光又一转别开：“还好。”
【他去的话，想去】
景飒：“……”
行。
这小子是铁了心要跟他做好朋友，去个活动也要黏在一起。
-
特优班下午四节课考了化学生物，晚自习考了英语。
再优秀的学生短时间内大量用脑也会身体疲惫，交完卷子，几个住校生直接飞奔回寝室，衣服也不换躺床就睡。
但景飒这种走读生就没那么好命了。
他甩甩头，想撑起精神，眼皮却上下打架。
上辈子高三时做一天卷子都不累，今天考了一天试怎么虚脱了。
考完试很晚了，天擦黑。
沈南珣走在他身边，好看的眉头一皱：“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累。”景飒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他当初怎么脑子一热，取消了住宿资格。
深色的眸忧虑地缩着少年的背影，那削瘦的背摇摇晃晃，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似的。
“我送你回去？”
困意撑满了景飒的大脑，思维钝化，他没发现沈南珣话里的亲近，更没发现以现在两人的关系而言说这种话不妥当，摇头道：“不用，你不是住小叔家附近吗？还得坐车。”
沈南珣想了想，刚要开口，忽然被身后一阵柔弱的女声叫住了。
“那个……”
两人齐齐回头，那身影登时一僵。
景飒看见来者有点疑惑。
“你出来干吗？”景飒问。
她不是住校吗？
微暗的天色里，鹿菲菲躲闪着景飒的视线，面上飞快划过一抹羞意。她手里捏着两份文档，深吸气，大胆迈前一步：“我……我听说你们答应了采访，对吧？”
景飒皱眉：“怎么了？”
“我、我也是新闻社的！”鹿菲菲以为景飒生气了，忙表明来意，“晚饭的时候听学姐说你们接受采访我特别开心，这是周六采访要用的资料。”
说着往景飒怀里一塞，根本不敢看两人一眼。
“那祝你们关系美丽，回家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说完，鹿菲菲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关系美丽是什么鬼啊】
【好丢脸啊啊啊啊啊】
景飒听到鹿菲菲的心声，先是愣了愣，心说这女生还挺逗，要不是听到她心声，他还以为自己吓到她了。
手上两份文档递给沈南珣一份，困意也散了些。
“周六的采访稿，回家再看吧。”
沈南珣静静地接过来，神情隐在天色中昏暗不明。
【……】
景飒：“怎么了？”
沈南珣移开眼，云淡风轻：“没，我在想周六说什么。”
【嘁】
景飒：？
-
一晃便到了周五晚上，出校门前，景飒被崔勇死死拽住，一再强调别忘了明天采访。
景飒脑袋疼，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从化学到生物到数学再到物理，景飒被约谈了一天，最后英语老师还和他唠了两句，都想让他参加比赛。
真不该在摸底考中正常发挥。
但被约谈的不止他一个，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在苦口婆心地说沈南珣，而沈南珣就站在那里，听着老师们的话。
——这小子除了数学物理，剩下科目只写了选择填空，英语交了白卷。
虽然化学反应复杂到变态，生物内容多到要记住整个高中常考知识点，英语大学四六级题目混着来……
但沈南珣的实力不止于此。
老师们也都明白。
英语老师说：“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数学老师说：“聪明孩子都这样，你们不能体谅点儿？”
化学老师说：“你就因为他数学写满了帮他说话吧。”
生物老师说：“我不信他不会。”
班主任眉头快皱出沟壑：“解释一下吧，南珣。”
南珣？
景飒注意到高于华对沈南珣的称呼，眸光轻闪。
一瞬，办公室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沈南珣身上，流动的空气屏住呼吸，径直凝固住了。
沈南珣好看的唇型动了动，在众人的瞩目下，声线淡淡：“我已经过了竞赛生的平均线。”
办公室突然静了下来。
老师们沉默了。
路过的学生们：“……”
你好，谢谢，我不配在这里。
对于一个没接受过竞赛训练的学生而言，沈南珣自身的作答已经超出了“优秀”这个本身。
但大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数理好的学生都有点偏科，我姐家小孩儿也这样，”英语老师率先打破沉默，“咱们出的题确实不简单，不能怪人家学生。”
生物老师被说服了：“对，我那生物题放到基础差的高中，高三都不一定能答出来。沈南珣答的选择填空都对，够厉害了。”
年长的语文老师忍不住插个话：“你们多少年也不知道改改臭毛病，看到好苗子就往上冲。”
数学老师可开心了：“哎组长你不知道，沈南珣数学卷子答得叫一个漂亮！这事儿告诉我们什么，说明沈南珣知道轻缓，知道不管选什么科都要学数学，所以他才钻研数学，答得那么好。”
化学老师白他一眼，没说话。
几个老师又聊了聊，纷纷接受了沈南珣偏科。
但实际上，景飒知道沈南珣是故意不答卷的。
毕竟上辈子他在省实验用整整三年，亲身经历过沈南珣的变态。
斩题怪。
题目范围出到哪杀到哪，尤其是物理。
至于沈南珣这次不答卷的原因，他就不清楚了。
景飒认真思索了下。
难不成沈南珣有意造成自己偏科的印象，躲避被各科老师邀请参加比赛的麻烦？
这三科考试都在数理老师看到他们成绩，想让他们学竞赛之后。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沈南珣说。
老师们没拦他。
景飒看了眼腕表，他也该回去了。正欲开口，高于华冲他挥了挥手：“景飒，你来。”
和高于华对视的瞬间，景飒脑海闪过她叫沈南珣“南珣”的画面。
右眼皮跳了跳。
高于华的办公桌在办公室最内部，十分安静。除了坐她旁边，现在正在外面唠嗑的数学老师，周围一圈的老师基本下班了。
和周一那天一样，高于华给景飒找了把椅子。
“坐，和你聊点家常。”
景飒坐下来：“物理竞赛的事吗？”数学老师也因为这事单独找过他。
“今天不说那个，聊聊生活上的事。”高于华瞥头看办公桌上日历，“开学一周多了，各方面还习惯吗？学习，社交，娱乐方面都算上。”
他实话实说：“挺好的，老师们很照顾我，班里学习气氛也很足。”
“你觉得南珣这孩子怎么样？”高于华突然看着他问。
景飒差点以为听错了：“什么？”
“这么长时间，你是唯一一个能跟他说上话的。”高于华说，“我想听听你对他的看法。”
“性子挺冷的，人挺好的吧。”景飒借用了崔勇的形容。
“行，那就行。”高于华听罢，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你不讨厌他就好，那孩子除了个小时候的玩伴一直没什么朋友，性子孤僻，能遇上你也是个幸运。”
短短的几句话承载了太多信息。
景飒神情错愕，高于华怎么这么了解沈南珣？
“老师……？”
“想哪去了，”高于华皱眉，“我是他小舅妈。”
景飒：！？
“本来避嫌，我不该当他班主任。”丝毫不见课堂上女强人的威风，高于华神情略有苦恼，“我以为他会去省实验，所以来了私立一高，没想到他倒降级报了私立一高。”
景飒：……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孩子打眼一看不招人待见，但处久了，你会发现他真的不错。”高于华说，“就是……了吧，有时也挺任性，如果可以，我想拜托你照顾照顾他。”
中间几个字说的很快，景飒没听清，但似乎和沈南珣家里有关系。
景飒：“……老师。”
高于华：“没事，我知道对你也是很大负担，你不用多照顾他，平常跟他说两句话就行，你们又是同桌。”
景飒点头。
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告别了班主任，景飒回到班级，除了几个好学的学霸，班上的人都走光了。
沈南珣站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像在等人。看到他，眼神轻动，句尾淡淡的，却散在空气中，留下几圈涟漪：“景哥，你回来了。”
声音静静的，语气乖顺。
他张唇：“……”没说出话来。
完全不能把眼前的沈南珣和刚才办公室里冰冷的沈南珣联系到一起。
景飒古怪地抿起了嘴。
为什么听高于华说完那些，他好像看到沈南珣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尾巴，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晃来晃去，掩饰不住开心，大狗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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