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早餐
但是话出口的刹那，景飒就后悔了。
他记得上辈子有女生为了追沈南珣，沈南珣过生日那天，送名表送限量鞋，请国外知名乐队现场演奏，甚至包机请沈南珣去北极旅游。虽然沈南珣从未接受那女生的好意，但好歹知道“礼物”是个什么东西，见过世面。
那应该看不上这点谢礼吧？
“……”
想到沈南珣可能嫌弃他送的早餐，景飒浑身难受，像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可送出去的谢礼就像泼出去的水，景飒也不能要回来，只好自己跟自己憋气。
就在他黑着脸胡思乱想时，有阵杂声挤进了他的脑海。
【——】
【——】
景飒眉头微皱。
【我……】
我？
这阵声音后隔了好几秒都没动静。
这小子不会真嫌弃他送的早餐吧？
又顿了两秒，沈南珣的心声传来。
【我……】
【我被送礼物了】
不敢置信的心声带着一点颤抖。
【被送了面包和牛奶】
声音有些惊喜。
【他送的】
【他送的礼物】
【问我吃没吃早饭，饿不饿】
【送的早餐】
语速很快。
【我昨天帮了他】
【他今天送了我面包和牛奶】
【喜欢】
【好喜欢】
【好开心】
【他对我真好】
密密麻麻，语末叠着语头，句头又压着句尾，沈南珣的心声语无伦次，也杂乱无章。景飒大脑没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信息，只记得自己的脸上满是错愕。
什么？
怎么就他对沈南珣真好了，不就是一个早餐吗？
浅茶色的眸眼迷茫地眨了眨，景飒平移目光：“你……”
他看到沈南珣，然后人懵了。
沈南珣的视线似乎就没从那份早餐上离开过。
狭长深邃的眸光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海盐面包和盒装牛奶，像是寒风中化开了春日的溪流，流淌在其中，静谧华丽，又带着些许欣喜。
只是听到景飒的声音，他明显一惊。
【啊】
“怎么了？”沈南珣看过来，清冷的声音平静。
要不是景飒注意到沈南珣手上的动作，他都差点以为刚才听错了——生怕景飒把东西要回去似的，紧紧揽到胸口，宣布主权。
景飒半天没憋出话来：“你，呃，海盐面包挺好吃的。”
沈南珣把东西圈起来。
“嗯。”微微垂下眼睑，“看起来不错。”
景飒动了动唇。
察觉到景飒浅色眸瞳的异样闪烁，沈南珣读不出什么情绪的眉眼淡淡：“什么事？”
景飒：“呃……”
“不准把东西要回去。”沈南珣说。
语气蒙上了冰霜，像是没有感情没有波动的从千年雪山上刮来的猛烈寒流，丝毫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被抢了食的小老虎似的。
景飒知道自己被凶了，可这又不碍他觉得沈南珣刚才撒娇了。
“谁说我想要回去了？”景飒别过眼睛，没好气道，“闭嘴吃你的。”
疯了。
他怎么那一瞬间，觉得这小子挺可爱。
-
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学校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班级也热闹起来了。景飒这才想起今天是住校生入住宿舍第一天，他们班人来自锦城各地，都放包去了。
新学期第一天第一堂课，高于华刚站上讲台，还没说句话，突然从隔壁班传来惊悚的哀嚎。
高于华面不改色：“普通班今天突击摸底考。”
顿了顿又道：“你们下周一考。”
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在了众人脸上。
“啊这，手下留情啊呜呜呜！”
“今天都周五了，还没上几节课摸啥底，真要查暑假预没预习？”
“卧槽！我完了！”
还有快速进入状态的学霸：“老师，能透露下是什么样的题目吗？”
高于华说：“只是为了检测你们的初中基础，不用做准备，不排名，正常答就行。”
众人好歹是从锦城各地选□□的优等生，一听，长长松了口气。
“嗨！考初中内容早说嘛！”
“……我能说我玩了一个暑假都忘光了吗？”
高于华不再理会学生们的抱怨，分发讲义：“安静，隔壁班都在考试。高中生涯第一节课，我们从分析高考开始。”
景飒揉了揉眼睛，微微坐好。
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的眼神总往他们这里瞟，是发觉他打哈欠了？
-
上过学的都知道，新学期第一堂课，一般围绕闲话展开，没什么实质内容。
整个上午的课结束，景飒印象最深的就是班主任说的那句——
“你们记住，私立一高永远只会给你们提供锦城最好的学习资源。”
他上辈子在省实验也听到过相同的话，景飒不由得思绪放远。
“嗯？景哥，景哥！”林子然伸手在他面前挥挥，“听到我说话了吗？”
这会儿午休，林子然坐在沈南珣位子上找他唠嗑，还没聊多久，他就跑神了。
“昨天你们几点回去的？”景飒接上话题。
“嗨，你们前脚走完后脚就散了。”林子然不满地撅嘴，“那些女生也真是的，太看脸了！”
景飒皱眉：“你几点回去的？”
林子然突然不说话了。
景飒：“……”
高中刚开学就这样，以后准得把林老爷子气疯。
“景哥你饿不饿？吃饭去啊。”林子然赶忙另起话题，“勇子一时半会儿考不完，你看班里几个人，沈南珣都走了。”
“沈南珣是被老师叫走的。”景飒纠正道。
“好好好，”林子然说，“那你要等沈南珣回来再吃饭？”
景飒当即：“不。”
这一上午快被沈南珣折腾死了。
他大脑里盘旋着两股声音，一道是老师的，另一道就是沈南珣的。
沈南珣看上去在正儿八经地在听课，实际上自从他送了早餐后，这小子脑内关于“该不该回礼”的心声就没停过，隔几分钟就会响一次。
听得景飒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回谢礼的礼。
跟着林子然起身去食堂，一路听林子然东扯西扯，景飒忽然很严肃地问：“欠了人情，给对方谢礼很正常吧。”
林子然愣了愣：“正常啊。”
“那对方偏要回礼呢？”
“为什么要回礼啊，”林子然脱口而出，“不是别人欠自己人情吗？”
景飒十分认可：“我也觉得。”
林子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咋了咋了，啥事儿能给我们景哥搞得这么愁，你快说说。”
“我有一个朋友，”景飒顿了顿，“他欠了他的朋友……小s一个人情，于是随手给小s了个礼物，很便宜，但小s异常开心，还想着要不要回礼。”
景飒忍不住问：“你说小s什么情况？”
“这……”社交达人林子然犯了难，“小s的朋友多吗？”
景飒认真回忆起上辈子曾在沈南珣周围出现的人。
惊讶地发现：“……好像没有？”
“那就对了，小s想讨好你朋友。”林子然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虽然咱不知道小s帮了你朋友什么忙，但我估摸着，小s应该是无意中帮的忙，根本不求啥回报。可你朋友记下这个人情，还送小s礼物，小s被感动到了。”
景飒眸眼微闪：“被感动到了？”
“对啊！”林子然说，“景哥你想啊，你随手帮了别人的忙，你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但别人记住你的好，还送你礼物，你啥心情？”
林子然上下句子无缝连接：“再加上小s又没啥朋友，看到有人这么重视自己，肯定想跟那个人搞好关系，交个朋友。”
景飒若有所思：“怪不得要回礼。”
“毕竟能借着回礼的理由拉进关系嘛。”
景飒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林子然骄傲地扬下巴：“怎么样景哥，我分析的还不错吧？”
“挺好，”景飒解开了心里的结，心情不错，“走，请你吃饭。”
“真的啊！那我要吃餐厅。”林子然兴冲冲地跟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谁也没注意到，走廊的尽头，刚从教师办公室迈出来的沈南珣。
他手里拿着牛皮纸袋的文件，淡淡的视线微抬，一眼捕捉到不远处少年和另一人的背影。
勾肩搭背，氛围轻松，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沈南珣周身的气场冰冷，狭长的眸底落入深邃的光，静静地凝着他们的背影，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
句尾晕散在炙热又冰冷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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