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横滨
“先生……请问您知道去擂钵街的路吗？”
擂钵街？
正在执行委托的国木田独步将打不通搭档电话的手机塞回口袋，转身看向出声的人。
对方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目测大概一米八，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外披一件黑色大衣，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面色苍白又憔悴，似乎生过一场大病。
横滨人都不怎么愿意去擂钵街，那是个混乱的地方，暴力与血腥如挥之不去的阴翳笼罩在上空，哪里永远都不会缺少四窜的逃犯与沉默着死在某个不为人知角落的流浪者。
那是无人管辖的灰色地带，是罪恶滋长的阴暗角落。
“小姐不是横滨本地人吧，擂钵街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孤身一人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比较好。”
金发的前数学老师这样说着，他看见对面的小姐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浮现出无法遮掩的失望之色，抓着钱包的手也不自主的紧了紧。
看上去像个我见犹怜的大家小姐。
“可是，”陌生的小姐嗫嚅着，握着钱包的手松了又紧，“有人告诉我我的弟弟就在擂钵街……我们已经失散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得到他的消息，而且……而且我相信我的保镖炼狱先生会保护好我的。”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睛，看向她身后的保镖先生。
这位保镖有一头黄色的头发，部分边缘是火焰一般的红色，对方的黑色制服外是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底部呈熊熊燃烧的火焰状，双眼十分有神但不知道目光的焦点落于何处，还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猫头鹰般的眉毛。
或许该说是造型都与猫头鹰十分相似。
但是对方似乎比自己的保护对象还要矮上一点。
“唔姆，你好，我是炼狱杏寿郎！是治子小姐的保镖，我会好好保护治子小姐的，请安心吧！”
对方十分自来熟的打了招呼。
啊，好有活力，而且实力也很不错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重新看向疑似被人骗来横滨的这位治子小姐。
“治子小姐，您确定您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吗？万一是有心人利用您对胞弟的关心欺骗了您怎么办？”
治子小姐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给我这个消息的人是我的熟识，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的。”
“您确定的话。”
眼看对方不是自己三两句话就能回心转意的，国木田独步不再坚持，将折叠的手绘地图展开给二人指了路。
“横滨这地方有很多地图上没有的小路，而且公共路段事故频发，就算有地图也不一定走的到地方，但是据我所知近几天这条路还是畅通的，顺着这条路走就好，不要多管闲事，横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国木田独步再三确认对方记住了路线还塞了一张武装侦探社的名片才离去，治子小姐在他身后目送着他远去，确认对方走出可听范围后转身看向炼狱杏寿郎，苍白美丽的面孔上毫无脆弱感。
“炼狱先生，走吧，不然对方可就要追上来了。”
炼狱杏寿郎自从在鬼杀队第一次见到她起就没怎么听懂过谜语人的谜语，这次也不愿意多想。
“总而言之，太宰先生是鬼杀队的成员，不会对鬼杀队有其他心思的！”
在见到女装的太宰治后并听取了他的计划后，不久之前才被人捡到的鬼杀队的炎柱下了这样一个结论，毫无防备之心地跟着人走了。
“不过容我多说一句，炼狱先生还是谨慎些为好，我理解您的信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您为了您的信念赴死。”
女子打扮的太宰治淡淡地开口，语气无悲无喜。
他当然理解炼狱杏寿郎的信念。
「天赋异禀、超乎常人者必须为了世界、为了他人使用这份力量，绝不能用受赐于天的能力伤害他人、牟取私利。帮助弱者是天生强者的职责，这是他负起的责任、坚守一生的使命。」
「衰老与死亡，正是人类这种生命短暂的生物才拥有的美好；正因为会衰老、死亡，人才会如此可爱，如此尊贵。所谓的强大，并非是只能用在□□上的形容词。」
炼狱杏寿郎抱着这样的信念在战斗着，那样的纯粹而坚定，像跃动的火焰一样鼓舞着、激励着、温暖着他人。
他在从前并不是太宰治愿意打交道的人。
太过耀眼的人，容易灼伤他人。
“唔姆，”炼狱杏寿郎跟在他身后，腰间的佩刀若隐若现，“治子小姐的意思我理解，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美好的事物更多一些吧，我、我们鬼杀队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守护这些美好的事物而战斗着，至于那些糟心的事情，总会解决的不是吗？”
“何况，治子小姐不也是站在鬼杀队这一边吗？这说明治子小姐也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吧。”
“啊，”太宰治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不过是有人希望我这样做而已。”
“唔姆，果然还是看不透治子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这样。”
炼狱杏寿郎苦恼地挠了挠头，罕见的因为一件事陷入了困扰之中。
他在鬼杀队中一直都是相当受欢迎的存在，唯独容易在出现次数极少但每次传递的消息都极其重要的太宰治这里碰壁，对方虽然总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但他能感到对方其实在抗拒着鬼杀队的所有人触碰他的内心，炼狱杏寿郎为此努力了很多次也没能顺利地问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真是大失败啊。
他这样想着。
太宰治似乎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般开了口：“炼狱先生，对我这种人感兴趣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啊。”
“我知道，但是我想和治子小姐成为朋友！”
猫头鹰的声音充满活力，隔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与热情，太宰治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并没做出回答。
“擂钵街的入口。”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太宰治恍惚了一瞬。
“这就到了吗？那么治子小姐知道我们的同伴在在哪里吗？”
太宰治调出光屏，目光落在标红的地点，那是个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相当熟悉的地方。
森鸥外未当上首领前的私人诊所。
踏过地上大大小小的凹陷，与阴暗角落中贪婪又嫉妒的目光一次次错过，太宰治按照这条仿佛已经走过千百万次的路线向着目的地走去。
看着停在诊所门口的黑色汽车，太宰治无趣地“嘁”了一声。
“什么啊，森医生真是的。”
他小声抱怨了一句，转身叮嘱炼狱杏寿郎一切配合他的行动，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上前敲了敲诊所的门。
“请问有人在吗？”
尾音微微颤抖，闲余的左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大衣，面上的表情夹杂着恐惧和隐秘的期待，放在门上的手直到门被拉开那一霎都没移动。
女子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穿衣风格与身后的炼狱杏寿郎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两人，眼里盈满了泪水，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一时间移动不能。
“小姐？没事吧？”
同样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红围巾的中年大叔担忧地询问。
“让您见笑了，”治子小姐敛起情绪，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十分感谢对舍弟的收留之恩。”
“这两位是您弟弟吗？我正愁找不到他们的家人呢，请进请进。”大叔将人请进诊所，去厨房找了套茶具出来，在这间隙，刚才还悲情落泪的小姐迅速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不明事实的两位访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是森鸥外，这家诊所的主人，诊所简陋，只能找出这点东西招待各位，请别客气。”
森鸥外为在座的几位端上热茶，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叫富冈治子，这位是我的弟弟，富冈义勇，旁边都是时透无一郎，我的远房表弟，这位是我的保镖，炼狱先生。”
“治子小姐这一趟是特意来接两位弟弟的吗？”
森鸥外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笑容满面地看着治子小姐，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
“我家里也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只不过太淘气了总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森鸥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在“哒哒”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是眼神一亮。
“爱丽丝酱～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吗？”
“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的啦要不要再试试啊？”
森鸥外满脸欣喜的迎上去，却被称为爱丽丝的女孩无情拍开。
“笨蛋林太郎，才不要理你！”
金发蓝瞳的小萝莉看见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治子眼神一亮，拎起裙摆“哒哒”地跑了过来。
“是好看的姐姐！姐姐要和爱丽丝一起画画吗？”
治子接住小跑过来的少女，眼神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
“爱丽丝酱想和我一起画画吗？”
“嗯嗯，爱丽丝想和漂亮姐姐一起画画！笨蛋林太郎，快去把我的蜡笔拿来！”
爱丽丝毫不客气的指使着颓废的中年大叔森鸥外，森鸥外一脸幸福地起身，却在半路被治子拦了下来。
“不必了森先生，我这趟过来只是为了接弟弟们回家，没办法在这里留很久。”
黑发的女子一脸歉意地揉了揉爱丽丝柔顺的金发。
“抱歉啊爱丽丝，这次没办法陪你一起画画了，等姐姐能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了再陪你画画好吗？”
爱丽丝不满地嘟了嘟嘴，却还是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谢谢爱丽丝。”
治子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在“啊爱丽丝酱真是太懂事了”的背景声中将人轻轻放在地上。
森鸥外没多拦他们，将一行四人送到了门口，缀在末尾的治子看着三人在远处等候的身影微笑了一下，重新看向森鸥外。
“多谢森先生了，事实上我还有几位亲人可能还会出现在横滨，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森先生多多注意，我会给出令人满意的报酬的。”
森鸥外摆了摆手，“一点小忙而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治子小姐就放心吧，有时间的话到我们公司来坐坐吧。”
治子愣了愣，随即歉意地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命运总是无法把握的啊，那就有机会再谈吧。”
森鸥外笑了笑，“一定会再见的，治子小姐。”
“借您吉言。”治子鞠了个躬，向等待着的三人走去，森鸥外看着对方身后一瞬间出现的另一个自己面上与自己相似又有细微不同的微笑，退回去合上了诊所门。
治子一行人从擂钵街出来，安全无事地登上横滨到东京的火车后，穿着浅褐色侦探套装的少年赶到火车站。
看着刚刚发动的火车，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居然不等名侦探大人，可恶！一定是心虚了吧！”
“江户川先生，您来找的到底是谁啊？”
中岛敦怀里抱着一大堆波子汽水，摇摇晃晃地跟在江户川乱步身后，一脸不解的询问。
居然能让好不容易亲自出来买一次波子汽水的江户川先生抛下正在挑选的限量版波子汽水跑过来找的人，而且还没走错路，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江户川乱步像只炸了毛的猫猫跳起来反驳，“那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甚至都没有反驳自己不是方向感不好只是不会坐电车呢。
“……”
中岛敦原本以为还会说很多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哑声了，他勉力转头看过去，却看见江户川乱步小心翼翼地从一旁没人坐的长椅上拿起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弹珠。
他没看清那颗弹珠长什么样，消气了的江户川乱步把弹珠放进口袋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转身。
“走吧，那个去东京的委托，名侦探大人亲手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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