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迦勒底

“主公，您什么时候回本丸一趟呢？”

        压切长谷部以落后两步的距离跟在太宰治身后。

        从吉野顺平的住处离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太宰治停在路旁的灯柱旁，抬头望着缀着寥寥几颗星的夜空。

        “再稍微有耐心一点吧长谷部，这可是难得有趣的世界啊。”

        太宰治收回目光，“难得出本丸一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沉稳的刀剑付丧神摇了摇头。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主公，主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太死板啦长谷部，你这样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太宰治开玩笑地说着，却不料压切长谷部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居然给主公带来困扰了吗？实在是太失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改正的请主公直接告诉我！”

        原本就只是开个玩笑的太宰治看着压切长谷部信以为真的表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的……”

        他小声咕哝着。

        “为什么会是这么容易受骗的老实男妈妈性格啊……”

        太宰治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别别扭扭地说了句“没什么的”，像个不好意思给别人道歉的小孩子一样。

        明明主公也还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而已啊。

        压切长谷部敛起眼中微不可见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准备……哦呀，是意想不到的人呢。”

        太宰治直起身正准备离开，幽蓝色的光屏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莹白色的来电人姓名闪烁着，让太宰治和压切长谷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藤丸立香。

        这是一个压切长谷部从未听闻的名字，他自觉地转过身，退到不远处默默警戒周围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毕竟他在这一路上也看见了——那些畸形扭曲的、以他人恶意为食的生物。

        “こんばんは，这里是横滨和东京都最受欢迎的太宰治哦。”

        太宰治接通了通讯，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前提是忽略他一看就不是善茬的mafia打扮。

        “太宰先生，好久不见。”

        迦勒底御主的形象通过光屏投影到太宰治面前，他看着眼前穿着白色的御主专属魔术礼装的橙发少女，露出一个清爽又充满朝气的笑容。

        “dr罗曼现在还好吗？”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又跑到自己房间来偷吃草莓蛋糕的所罗门王，无奈地笑了笑。

        “多亏了太宰先生那时候的帮助，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现在毫发无损地吃着草莓蛋糕。”

        “是吗？”太宰治故作虚假的惊讶着，“居然不和立香一起分享吗？实在是太可恶了吧！”

        “啊……太宰君太过分啦。”扎着马尾的医生从一旁探头，手上端着的草莓蛋糕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等等，立香，你看看太宰君的属性面板。”

        看着太宰治异常苍白的脸色，医生神情严肃地隔着光屏打量了他好几眼

        “不愧是太宰先生吗……被动技能又增加了一大堆呢。”藤丸立香正费劲地把属性板向上划，也突然在半途停了下来，“不……太宰先生……彻底成为英灵了？”

        少女飘忽的尾音里透出此时的茫然。

        “作为从者出现的职阶……只能是「pretender」？”

        太宰治闻言愣了愣。

        太宰治曾参加过一次圣杯战争，但那次他是在自己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濒死状态下作为临时的servant被召唤到迦勒底的，就好比是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又回归到了自己应承担的角色。

        而且他上次是作为特殊职阶「saver」存在的。

        “太宰先生一定是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居然连「神明」的属性都完全失去了。

        藤丸立香看向他，却难得地在这位似乎能够掌控一切的男子眼中望见了令人窒息的茫然。

        ——那种不知去路的迷茫。

        “太宰先生……？”

        少女试探着出声。

        “啊，真是失礼啊，居然走神了。”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笑着，就好像什么的没有发生过。

        “成为了英灵就可以尽情探索死亡的奥秘了吧，”他用活泼的语气这样说着，“反正也不会死掉什么的。”

        “太宰先生……”

        藤丸立香喃喃，不知道是否应该提醒太宰治——他脸上的笑容真的很难看。

        苦涩的、就像最后一丁点希望都完全失去了的、只是单纯为了安抚别人做出来的虚假的微笑。

        她从第一次见到太宰就意识了一件事。

        ——这是个疯狂地追寻着死亡的人。

        一个视死亡为自己的救赎，迫不及待地想要死去却总是被现实的种种麻烦所束缚的青年。

        “嘛，说不定是件好事吧，”太宰治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小立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藤丸立香看着笑得相当云淡风轻的太宰治，按捺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开始解释起自己的来意。

        “迦勒底在四天前检测到异常的空间波动，原本我们以为是哪里又爆发了特异点，直到今天我们才弄清楚，”藤丸立香严肃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与其他的世界融合了。”

        “世界彻底的改变了——咒术、异能、高天原的八百神明、魔术，以及今天才出现的呼吸法，这五种力量构成了这个世界崭新的力量体系。”

        “而五个世界的世界意识需要决定最后的主掌者。”

        “世界融合吗？我明白了，”太宰治点了点头，“迦勒底最近不要有什么穿越时空的举动，世界意识之间的事也都不要参与。”

        毕竟是位于二次元和三次元之外的中立机构，时之政府最近大概会盯着这个世界盯得很紧，会直接插手也说不定。

        “我们会多加注意的。”

        藤丸立香毫不犹豫地应下。

        “什么啊，好歹怀疑一下吧。”

        太宰治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相信我啊，这难道不会显得我毫无mafia首领的威严吗岂可修！”

        藤丸立香注视着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太宰治，藤丸立香笑了笑。

        “如果太宰先生愿意抛弃这一身黑漆漆的打扮换几件浅色的衣裳就真的看不出来是个mafia了，毕竟太宰先生总是在各种时候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啊。”

        这一记直球来得猝不及防，太宰治瞪大了眼睛，鸢色的眼眸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注视着藤丸立香。

        “立香真是太可恶了！居然会骂一个mfia是个保护者！”

        “……啊？”藤丸立香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是个经不住夸的别扭英灵呢。

        “我生气了！今天不要和立香说话了！”

        太宰治话音刚落就果断的挂断了通讯，徒留藤丸立香在光屏另一面看着已挂断的标志出神。

        【「pretender」，无法固定职阶的新的未知的ex职阶。

        正确地成为人类的憧憬，领导了时代的伟人成为"英雄"。作为成就善的必要的障碍……英雄之对手的"反英雄"。其中也有欺骗了人们，依靠谎言成就伟业的存在。

        他们是赝作（fake）…不，是连灵魂都能欺骗，发挥更强力量留下功勋的“一些人”，他们并不是复仇者，也不是裁定者，不是领域外的生命和剥离的另一种人格。他们是编织了职务（役）的欺诈师，不是面对人类和野兽，而是与世界为敌的骗子英灵。】

        “连自己的灵魂与世界都够欺骗的骗子英灵……吗？”

        藤丸立香调出迦勒底对于「pretender」这一特殊职阶的描述，连同太宰治作为英灵的属性面板截图一起发给了他。

        路灯沉默地为此处唯一的行人提供着光明，不远处的河面折射出对岸绚丽的霓虹灯火，太宰治垂下头，蝶翼般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遮掩了他心中所想。

        一片死寂。

        “哈……真好笑啊，”太宰治喃喃着，“这么久过去了，却还是像满身泥泞的野犬一般在阴暗的水沟里迷茫徘徊着……”

        他忽然仰起头，用手背遮住右眼笑起来。

        他笑永远也无法死去的自己。

        明明在哭啊……主公。

        那种灵魂深处的悲鸣，毫无遗漏的传递给了刀剑付丧神。

        “主公，本丸的大家都很担心您。”

        压切长谷部上前，以绝对效忠的姿态单膝跪在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看向他，他抽出付丧神的本体，锋利的刀刃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把跪在地上的压切长谷部拉起来，让锋利的名刀入鞘。

        “让大家担心了，你先回本丸吧，长谷部。”

        收敛好情绪的太宰治似乎依旧是那个坚不可摧、运筹帷幄的主公，可压切长谷部明白，有什么在悄无声息间发生了改变。

        他沉默着，化为樱花消散在原地。

        『太宰太宰，我和除了另一本「书」之外的世界意识对接完了……？！你克制一下你自己啊黑泥要冒出来了啊喂！！』

        活泼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太宰治换上如同以往一般漫不尽心的笑容往回走去，顺便把影子里翻腾的黑泥重新摁下去。

        周围咒灵疯狂的目光也在一瞬间消失，只有一双暗地里的眼睛还窥视着一切。

        『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没什么。』太宰随意地回答道。

        『是吗……』那声音将信将疑的说，但太宰治如果要瞒它什么它也看不出来，于是索性放弃了试探。

        『除了主世界，融合的其他世界的世界意识对你宽容度都很高，不……现在东京的这个世界意识就差把你当成救世主供起来了，明明之前都不是这个态度……算了，毕竟是新生的世界意识，也不能指望祂知道太多。』

        它吐槽着，只觉得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简直是槽多无口，之前还觉得太宰扭转剧情的行为不对让太宰受尽了苦头，现在在意识到再那样发展下去根本不够祂重启第二次之后才转过来决定补偿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已经合理化了，用的是之前在东京的身份……祂还给你强塞了一堆能力，我拒绝都没用……这些东西我一会儿传给你。』

        太宰轻轻推开炭治郎三人的房门，向被惊醒的炭治郎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对了，你最近先别往横滨去，如果要去的话记得换张脸，主世界的「书」死板的离谱，非祂原世界的人进去能力都要被压制好几成……』

        『诶，你现在有事吗？那我先匿了，你有需要再找我。』

        那声音从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不见，好似神隐了一般。

        太宰治看向炭治郎左额的烫伤，后者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要开始了哦，决定鬼杀队命运的谈话。”

        太宰治这样说着，语气甚至比以往更加轻佻。

        灶门炭治郎的目光触及他暗沉沉的鸢眸，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请太宰先生指教！”

        “哟西！就让我这个鬼杀队的前辈来指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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