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盟友
一个小时后，二楼书房，sos
这是字条上的全部内容。
沈燃星看着字条，无奈地笑了笑。
上一次有人用这种方法给他传递消息还是在小学，不过这也不怨杜虞臣，进入白月山庄后他们两人的手机就都交给了佣人——据说是因为杜老爷子十分不喜电子设备的缘故。
真是老古板人设不倒。
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沈燃星去找了庭院里的花匠，要了园艺剪，剪了十几支紫色的藤本月季。
悠悠本来在把玩一条他找到的石龙子，见他剪了这些月季又立刻蹬蹬蹬地跑过来，“大嫂，你剪这些花要做什么啊？”
沈燃星忍不住又为那个称呼揉了揉眉心，“做个花环。”
“花环……”小姑娘听得眼睛一亮，“给悠悠的吗？”
沈燃星冲她笑了笑，“不一定。”
“为什么？！”小公主立刻就发飙了，“就给悠悠嘛！就给悠悠！”
沈燃星也不着急，由着她闹，等她声音终于小了一些，才循循善诱地说：“悠悠要花环也可以，但悠悠要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小姑娘立刻把头一扬。
“第一件，以后不许叫我大嫂，要叫燃星哥哥。”他首先得为自己正一下名。
悠悠含着手指头哦了一声，“那第二件呢？”
沈燃星看了一眼主宅二楼的窗户。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冲悠悠微微笑道。
此时今天的大部分客人都已经抵达，杜老爷子也从客厅移驾到了二楼的书房，同他一起去的除了杜虞臣这个长孙，还有杜修等几个子侄辈。
在书房谈的自然是公事，杜虞臣说了一些集团的情况，老爷子似醒非醒地听着，几个叔伯倒是大肆奉承了他好一会儿。
但奉承之后杜修等人就开始倒起苦水来，大抵是说自家的孩子怎么不争气，又或是事业停滞不前，想让杜虞臣看着给帮衬帮衬。
杜大总裁含笑听着，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虞臣，大伯给你讲了这么久，你倒是给句话呀？”末了还是杜修先忍不住了，急着催他给个肯定的答案，“衍文那么多年一直当个小科员，这不丢我们杜家的脸么！爸，您说是不是？”
掂量着自己说话不够分量，杜修还要拉老爷子下水。
杜老爷子打了个喷嚏，没说话。
看祖父这副不负责不开口的态度，杜虞臣心下冷笑，脸上却十分诚恳，“大伯，要我看姐夫一直当个科员也没什么不好，他现在和三姐挺恩爱的，大伯你招上门女婿不就是希望三姐婚姻和顺？姐夫安安分分的正好，省得麻烦。”
“你……”杜修被堵得哑口无言，偏这时边上别支的几个叔伯兄弟也连声附和，说杜虞臣说的不错，杜家没有道理去替一个外姓人铺路。
但他们这样帮腔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说完就纷纷提起自己的子女来，说都是姓杜的血亲，那可全然不一样。
你一言我一语，杜虞臣看着装聋作哑的祖父，不禁有种身陷重围的错觉。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顿时安静了一下，然而杜老爷子还没开口，门就开了——
悠悠戴着刚编好的花环，像个花蝴蝶似的轻巧地一溜小跑进来，“爷爷！你看我的花环好看吗？！”
杜老爷子笑得脸皱成了一朵花儿，“小丫头片子，又祸害我的月季！”
祖孙俩笑闹成一团，杜虞臣却只看见了跟着进来的沈燃星，青年在门口看着他笑了笑，随即迈动修长的腿大步走到他面前。
“先生，秦哲那边说集团有急事，需要你尽快处理。”
沈燃星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高，却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爷爷？”杜虞臣略过了所有叔伯，径直看向祖父。
“去吧，公事要紧。”忙着和悠悠嬉闹的杜老爷子头也没抬，只冲他挥了挥手。
一旁杜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其他几个堂兄弟给拉住了。
杜虞臣向众人颔首致意，随后挽起沈燃星的手，离开了书房。
秦哲此刻的确正在山庄外待命，然而下到一楼，出了主宅的大门之后，杜虞臣却拉着沈燃星直奔庭院的方向。
“先生？”沈燃星挑了挑眉，站定不走。
“集团那边根本没事，对不对？”杜虞臣抬头望着他，“不过你把我救出重围了，燃星。”
他甚至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下。
沈燃星被逗得一笑，耳边却还在回响着刚才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
这时杜虞臣又启动了轮椅，而他看四周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任由杜虞臣带着自己往庭院走去。
等到周围开始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轻声问杜虞臣：“这些……就是先生想让我看的？”
看他的处境是多么有苦说不出？
“对。”杜虞臣抬眼看了看他，停住了轮椅。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他不解地问。
“因为……”杜虞臣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我需要一个盟友。”
“盟友？”他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我吗？”
“为什么不能是你？”杜虞臣理所当然地说：“你现在……是和我最亲近的人。”
沈燃星微微一怔。
“我不过是暂时和先生住在一起而已。”忍着胃部泛上来的不适感，他提醒杜虞臣。
所谓杜虞臣最亲近的人——
这个位置，事实上并不属于他。
“那你是要拒绝我了？”杜虞臣显得很失望，“我想让你知道，事情其实不仅仅是你刚才在书房外听到的那样，还要更复杂一些……简单来说，我对杜氏而言，不是不可替代的。”
“什么意思……”沈燃星真的惊了，谁不知道杜虞臣在杜氏一言九鼎？他的父亲杜尧就曾执掌杜氏，他挟父亲的余威，更是杜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
谁能替代？
看出他的怀疑，杜虞臣苦笑了一下，“不说别人，小姑姑不就能代替我？”
要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沈燃星还是觉得这太难以想象。
“难道你真的以为，老爷子愿意让一个残废来带领整个集团？”杜虞臣终于亮出了底牌，拍着自己的腿说道。
沈燃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痛起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最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杜虞臣的轮椅停在他面前，他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刚好齐平。
“可是就我所知……”迎着杜虞臣的目光，沈燃星疑惑地开口：“三年前，是杜老爷子力排众议，你才坐上了集团总裁的位置。”
“是这样没错。”杜虞臣肯定了他的说法，“但你猜这是为什么？”
他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
“燃星，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吗？”
杜虞臣苦笑着问他。
这他怎么会忘，还不是因为沈家江河日下，亟需与杜氏联姻。
不、不是，真正的原因是在于杜氏，是杜老爷子想要这桩婚事，他听信不知哪个“大师”的话，坚信杜虞臣和沈曜宸的婚姻能够为杜氏带来新的气运，再兴旺五十年。
难道说，他选择杜虞臣来接掌杜氏，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他诧异地看向杜虞臣，后者似乎明白他的所思，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靠，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老东西这迷信的人设也是稳若泰山。
太荒谬了。
他无法想象如此出色的杜虞臣，居然只是因为这样愚蠢的理由才被选择。
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的话……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杜虞臣的双腿。
杜家……难道真的会将杜虞臣当做一个废人对待？
他不能理解。
更不能接受。
“先生难道甘心这样……”他下意识地问。
“当然不会甘心。”杜虞臣笑了笑，“所以同样身在这个荒唐的局面里，我想要你做我的盟友。”
似乎很合理。
“但是……曜宸已经现身了。”他再次提醒杜虞臣。
沈曜宸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比起他我更信任你，燃星。”杜虞臣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毕竟曜宸他已经选择过弃我于不顾了。”
沈燃星又感到了胸口的那种闷痛。
他见不得杜虞臣这个样子。
自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到杜虞臣起，这个人就是意气风发，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击垮的样子，即便在那场可怕的车祸后，处于有生以来最为低谷时期的杜虞臣，也不曾磨灭他的这种印象。
但眼前的这个人……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能够理解，毕竟如果你选择做我的盟友，或许有一天就会站在杜氏的对立面。”
杜虞臣摇了摇头，用肯定的语气定论道：“那不是你能受的。”
他好像就要放弃希望了。
眼看着杜虞臣别过视线，似乎正要操纵轮椅离开——
沈燃星猛地跳了起来。
“先生……”
杜虞臣回过头来看他。
“我不是曜宸。”他轻声说。
“我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杜虞臣看着他，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
世界，似乎寂静了那么一下。
然后杜虞臣就握住了他的手，“那就好。”
杜氏集团的现任执掌者这样说着，猛地将他往下一拉，给了他一个比普通朋友稍微热情一点儿的拥抱。
他允许自己沉溺了一小会儿，然后也以盟友应有的力度回抱了杜虞臣。
而他没看见的，是男人眼中志在必得的光芒。
炽热。
危险至极。
是夜归途——
秦哲开车，杜虞臣则在后座上稳稳地坐着，不时看向正靠在自己左肩上沉眠的沈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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