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此话一毕，一道强横的剑锋席卷而出，袁南衣整个五官像是要分裂一般，兔起鹘落之际，携卷着白烟的清霜剑从她体内刺出，袁南衣痛苦非常，站在一旁的赤炎天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袁南衣跪在地上，痛苦喘息着。
“师尊……”云叶暮料定向灵烟破了结界，想赶紧封印魂钉，但他此时咒痕遍布全身，魂祭渊像天罗地网一般将他裹在其中，他的境界被这遭瘟一般的鬼术压制住，一时难以催动灵力封印魂钉。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向灵烟的元神夺回躯体，重新恢复原位。
袁南衣的魂魄被强力震出，一道黑影弹射出来，滚落在地蜷缩着，她四肢被截断一半，脸上没有一片好肉，看上去甚是可怖。
赤炎天看着她的模样，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始终没在袁南衣面前哭出来。
而向灵烟的双目重新明亮如初，整个人蓦地清醒了。
“南衣！”赤炎天涩然地喊道，他跪在袁南衣的魂魄身边，想伸手扶她，却发现手指直直穿透而出，根本扶不住。
袁南衣苦笑一声：“魂祭渊吞噬万魂，我逃不掉了，赤炎天，不，韩越，韩兄，你能不能摘下你的面具，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
赤炎天听了此话，再也没忍住，泪水滴落下来，浸湿了手背。
站在附近的魔皇看见他哭了，整个人都懵住了，在他记忆中，这个魔域大长老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魔域中人人畏惧，早已没了凡尘中该有的喜怒哀乐，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手遮天的大魔会有如此痛苦无措的时刻。
赤炎天颤抖着手去摘面具，嘴里苦涩地说：“我不该来救你的，如果我不救你，就不会……“
他摘下的面具滚落身旁，袁南衣看着他一如往昔的面庞，方才冷漠冰寒的眼慢慢弯出了笑意。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木讷无趣的人，你在他身边，简直像块静默的石头，“袁南衣的脸色渐渐变得温柔，”我和你们结为好友，四处游历的岁月，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日子。“
“南衣……别……别说了……“赤炎天的泪水汩汩下流，双手撑在膝盖上，紧紧握着拳头，好像个无措的少年。
“哪怕你们骗了我，你说你叫韩越，他说他叫沈维舟。“袁南衣说到这里，也落下一行清泪，”我当年犯了那么多杀业，如今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也实属应当，虽然你们合伙骗我，给我种下噬心蛊，但如果我没有半分心甘情愿，也不会被噬心蛊摆弄成那副模样。“
“南衣，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
袁南衣摇摇头：“就像那小子说的，这世上的事没什么值不值得，都是情不情愿罢了。我被关在幽冥鬼司许多年，听鬼主说过阳间的事，他被我徒弟渊儿挫骨扬灰，元神不知去向，我原本打算借着向灵烟的躯体出去后，找到他的元神和他同归于尽的，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他日你再见到他，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认识沈维舟，我很欢喜，但认识天魔皇，我很后悔。”
袁南衣说完此话，她的魂魄变得愈发稀薄，仿佛被湖水稀释一般，赤炎天伸手去捞，却径直穿透了她，袁南衣看着他轻轻一笑，很快就变成了点点星子，就如同她所创造的飞鹤舞星一般，那些星子汇聚成了飞鹤，消散在了魂祭渊的法场中。
从此以后，地上地下，再没有袁南衣这个人了。
赤炎天整个人像是石化一般，抬头看着星子消失的地方，一张脸全是说不出的悲戚。
而重新夺回躯体的向灵烟，整个人的石化程度，不比赤炎天相差分毫。
她一恢复神志，就看见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却静默地看着她的云叶暮。
云叶暮魂钉封印解除，咒痕遍布全身，他像是认命一般，直直看着向灵烟，嘴上却没有半点解释。
然后是被赤炎天和袁南衣的对话吸引，她一看见袁南衣的模样就认出了她，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很快把这一路以来的事想了想，迅速捋清了一条模糊的线。
此情此景，让向灵烟觉得她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什么地狱模式居然让她给赶上了，还有那越来越膨胀的鬼司司主，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五形，眼看着快完成整个魂祭渊法场了。
向灵烟：【系统，你在不在？】
完全没有一点回应。
向灵烟：“……我就知道。”
向灵烟咬着牙，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云叶暮，云叶暮往后退缩半步，向灵烟已经来到他身边，细细打量着他。
云叶暮自嘲似地说道：“师尊，别用这个眼神看我，你这样让弟子觉得还不如自戕的好。”
那吃瓜不嫌事大的司主在空中含混说道：“哈哈哈，今日的好戏真是一场又一场，赤炎天你居然长这个模样，虽不如本主我风流潇洒，倒也人模狗样。我镇压袁南衣的魂魄这么久，没让她转世为人，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让你们可以再续前缘。”
赤炎天抬头看着司主，一双眼全是恨意。
“啧啧，何必这么看着本主，真害她的人是你不是我……要是你不来寻她，不用什么遭瘟的献祭术，等她戾气消了，本主自会让她投生成人，如今她魂飞魄散，归于万物，再也没有半丝踪迹，你想爱她，都无人可爱了。”
“你闭嘴！”赤炎天喝道，“我们不是魂灵，你困不住我们，他日魔域定会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加倍奉还。”
“好，本主恭候大驾！”
说完，又转向向灵烟，呵呵笑了几声：“向灵烟，你的好徒弟居然是天魔皇血脉，当日你为了他对抗五派，如今他就是这样回报你的，连本主也替你难受。怎么样，被人背叛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如果你心灰意冷，想留在鬼司陪本主，本主定当加倍补偿给你。”
向灵烟瞥了云叶暮一眼，又看向空中模糊不清的司主，回道：“司主，冒昧问一句，你还变得回去吗？”
鬼主：“……”
是嫌弃我丑的意思吗？
云叶暮哑着声说道：“师尊，这是鬼界的上古大法魂祭渊，他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幽冥鬼司，如果要变回去，需要有人用很强的灵力压制他，他才能将自己收缩回去。”
向灵烟了然，看着他说道：“那我帮他压制，你拦住那两个人，别让他们打扰我。”
云叶暮一下握住了向灵烟的手腕：“为什么，师尊你！”
向灵烟：“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是因为这位司主的魂祭渊，我才有机会夺回躯体，我帮他是应该的。”
云叶暮：“不是，师尊，为什么你不骂我，不杀我？”
向灵烟看着云叶暮既痛苦又灼热的眼睛，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早就知道了？
这才哪跟哪，你以后还会拳打魔域，脚踢五派？
暮哥你不要再问了，我开了上帝视角？
“你弄疼我了，”向灵烟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却被云叶暮拽的死死的。
“从你月圆之夜出现的那些症状，我就猜到了。如果不是魂钉封印，你不会那么痛苦，如今魂钉封印解除了，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云叶暮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深深看着向灵烟，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
“我没有拆穿你，是因为我也需要有个接受的过程，暮儿你本性善良，就算你是天魔皇血脉又如何，你不还是云叶暮，还是我向灵烟的徒弟吗？”
云叶暮慢慢放开了向灵烟的手腕，目光闪动，宛如倒映月光的湖水一般。
就连他脸上的咒痕，也在他完全没有使出封印灵力的时候，慢慢消退了。
赤炎天看着他消退的咒痕，方才还木然的眼眸出现一点闪动。
向灵烟飞身一闪，悬空站在司主面前，飞速结印。
在这段闲暇无聊的时间里，她也学会了不少法印，其中有一个便是如何压制别人的境界。
“明心”境的功力已经被她熟练驾驭，向灵烟往法印中灌入剑气，八方剑气被法印催动，齐齐压向司主，司主已经除掉袁南衣，没有再继续献祭自己的必要，也配合着向灵烟慢慢收缩自己的法场，只是这种收缩看起来十分痛苦，司主的五官渐渐显现时，额头上全是因痛苦而渗出的汗珠。
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一声，硬生生咬紧牙完成这场收缩，倒很像个男人。
向灵烟戏谑道：“你说你喜欢马奶酒，如今看你这副模样我倒是真信了，你生前一定是个铁骨铮铮的军将吧。”
司主挑眉看她一眼，笑道：“向灵烟，本主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本主愿意为你舍弃其他女子，从此以后只专注于你一人。”
向灵烟愣了一愣，冷笑道：“司主厚爱，我向灵烟可当不起，我帮你不过是为了两不相欠，司主你灵体受损，往后还是好好修行的好，沉迷酒色于修形无益。”
“哈哈哈，”鬼司司主大笑道，“向灵烟，世人都说你冷心冷情，如今看来，倒不是瞎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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