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引魂使走到两人面前，从上往下打量着他们，又往前嗅了嗅气味，确定是他要引渡的人后，方才打开生死簿，在上面画了两个圈。
“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引魂使笑的颇为谄媚，“本使引渡了这么多对夫妇，还从未见过像二位这般齐整般配的，真是可惜可怜哟。”
向灵烟问道：“你说你是引魂使？这么说，我夫妇二人真的已经死透了，再无回天之力？”
引魂使答道：“可不，死的透透的，人死不能复生，两位还是尽快接受的好。”
云叶暮听到向灵烟说“夫妇二人”时，不由自主的脸色发红，他把头往阴影处偏了偏，不敢去看向灵烟什么表情，只能默默看着引魂使。
引魂使反过来打量他，止不住摇头叹息：“我看生死簿上写了，小公子你才刚刚考中秀才，真是天妒英才啊，不知两位还有什么遗愿没有，本鬼司最近开放了一项遗愿服务，可以帮助二位减少生平的怨气和遗憾。”
向灵烟：“……”遗愿服务是什么鬼！
云叶暮摇头道：“命数如此，我认了，还是快点上路吧。”
引魂使笑了笑：“我以前引渡一些战死沙场的将军时，他们也像你这般洒脱，只是没想到公子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心胸，难能可贵啊。”
说完，便指了指外面那顶大红花轿：“这是本鬼司专为新婚夫妇准备的，两位请上轿，让我们这些鬼差为二位吹拉弹唱，热闹开道。”
向灵烟眼皮直抽抽，服务做到这种地步，幽冥鬼司看起来绩效不低啊。
向灵烟和云叶暮互看一眼，平日里，向灵烟一贯走在前面，但今日她特地等着云叶暮走到她身边，落后他半步，云叶暮犹豫一下，朝她伸出手：“夫人，请。”
向灵烟将手递出去，云叶暮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径直朝花轿前行，两旁的鬼差看着赏心悦目的二位新人，纷纷露出灿然笑容，只是这笑容放在他们那样的脸上，就变成了说不出的诡异。
向灵烟能感觉到云叶暮的手在微微颤抖，等二人上轿，帘子放下，云叶暮赶紧放开向灵烟，默默握紧了拳头，视线直视前方朝着轿门，不敢往向灵烟那里偏转分毫。
向灵烟看着他紧张的模样，轻轻一笑，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了。
云叶暮高出她一个头，如今挺直腰板，和她并坐一处，把向灵烟衬托的娇小可人，再加上浊气上身，第一剑修的气场消弭无痕，倒像个刚刚出阁的大家闺秀。
那些鬼差的奏乐喜庆倒是喜庆，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一听便是阴间音乐。
向灵烟听着那诡异的喜乐，想到即将面临的幽冥鬼司，忍不住开始紧张，双手攥紧衣裳，默默调整呼吸。
云叶暮瞥见了她的小动作，还以为是因为和自己装扮成夫妇的关系，让向灵烟不自在了，便往旁边靠了靠，给两人之间留出一条缝隙。
这么一挪，倒让向灵烟更紧张了，也许是那些阴间音乐的催化作用，向灵烟此刻再也顾不得系统和怨念少女的想法，一伸手便扣住了云叶暮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
云叶暮瞬间愣住。
“不必如此，我们如今是夫妇不是吗？”向灵烟自然不会说出“我害怕，我怂”之类的话，只能朝轿门处看一眼，示意云叶暮做戏要做真，免得被引魂使发现端倪。
云叶暮浑身僵直，但片刻过后，他似乎转过了什么念头，低头笑了笑，说了声“好”，便又朝向灵烟靠近了，还顺势将她的手反扣在手中。
这一下换向灵烟僵住了。
两人十指相扣，云叶暮侧过头看着向灵烟，双目在红轿的映衬下显得旖旎生动，向灵烟抬眸看他的时候，那颗原本就跳动过快的心一刹那间宛如鼓槌，感觉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向灵烟下意识地缩回手，却被云叶暮扣住，云叶暮嘴角噙笑，凑上前在向灵烟耳边低声说道：“不必如此，我们如今是夫妇不是吗？”
向灵烟：“……”好你个小兔崽子，倒挺会活学活用。
不过云叶暮此时距离她太近，向灵烟觉得自己从脖颈到脸颊都在蔓延着一丛火苗，她赶紧坐正回去，没再挣扎，任凭云叶暮扣着她的手，让她不明白的是，怎么这个臭小子一改变身份就完全没了往日的敬畏心，撩拨的这么明目张胆。
难道他的种马属性终于觉醒了？
那也要看清楚对象是谁吧！
向灵烟慢慢长长的呼吸，竭力调整自己的心跳，云叶暮偏着头看她，一双眼全是笑意。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大胆，可是如今想想却没有半分后悔，哪怕之后向灵烟要砍了他，他也觉得死得其所。
而且，他没想到向灵烟也有羞涩紧张的时候，修士的耳目何其敏锐，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向灵烟故意放长放缓的呼吸，还有那鼓噪不安的心跳。
向灵烟瞥见云叶暮这么盯她，没好声地说：“看什么，坐正坐好。”
云叶暮提起嘴角：“我偏不，能这么看师……夫人你，真是梦里也求不来的事，我一定要看满足了，以后时不时拿出来回忆回忆，也是此生一大乐事。”
“你取笑我？”向灵烟故作严肃。
“怎么敢，”云叶暮看出她没生气，笑道，“夫人你不明白，我此生苦多乐少，仅有的一些快乐都是你给的，我自然要把你的一颦一笑都装进心里，以后遇到过不去的坎时，还能拿出来作为支撑，说不定就挨过去了。”
向灵烟听了这话，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云叶暮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透露的太多，他一方面害怕向灵烟明白，另一方面又怕她不明白，只好直勾勾地看着她，双目像是落满繁星的湖泊，又亮又深。
向灵烟再笨再蠢，此刻也能咂摸出一点不能言说的意味了。
她忽然想起在南垣岛之时，云叶暮曾经说过他心悦谁，自然觉得谁貌美，而在他心里，五派当中没有谁能与向灵烟相比的。
这么重要的讯息被后面一系列突发事件冲散了，如今猛然想起，才觉得细思极恐。
向灵烟想到此处，心跳骤然像漏了一拍，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云叶暮见她目光变了，往后靠了靠，他不知向灵烟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向灵烟的脑袋已经乱哄哄炸成一片，她想起了很多事，云叶暮在她身边的一言一行，他在南垣岛当众拒婚钟清珏，还有他和古宁悦之间怎么也上不去的感情系数……
越想越可怕！
向灵烟此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要是让系统和怨念少女知道她把男主的感情线走偏了，这乐子可就大了。
等等，难道系统和那群怨念少女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此事？
还是她想多了，男主的设定就是开窍后到处有意无意的撩拨，其实根本没那份心思。
念及此，向灵烟定了定神，云叶暮虽然往后靠，但手却没有松，依旧扣着她的手，向灵烟微微使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云叶暮看见她这样，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一盆凉水浇透了半截。
“你说话做事当慎言，我便罢了，要是对别的女子这么说，怕不是要引起什么误会。”向灵烟斟酌着用词，谨慎地试探着。
云叶暮听了她这话，反问道：“会引起什么误会？”
向灵烟瞪了他一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云叶暮又问：“你觉得这样的话，我还能对谁说？难道在师……你心里，我是那般轻浮无状之徒，可以对谁都说出这样的话？”
向灵烟：“……”越来越没法接下去了。
云叶暮索性靠的更近些，弯下身与向灵烟平视，目光又深又锐利：“这些话，我此生只会对一个人说，和别的女子断然无干。”
向灵烟现在的心情就跟站在雷台上被九道天雷同时劈差不多，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散了，但还是不能直接问出口，要是自己真的把男主的感情线走歪了，那这么多年一定白干了，积分指不定会被扣成负数。
向灵烟转过身朝着另一边，平静了好一会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无波无澜：“知道了，你，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也只当没听过，一切如旧才是我想要的。”
云叶暮愣在那里，看着向灵烟的侧颜，良久才回答道：“是。”
在向灵烟没有看见的地方，云叶暮眼角蔓延上一抹暗红，他努力咽下心头满天飞卷的苦涩，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是喉咙上的苦味却久久不散。
正在此时，花轿停了，向灵烟掀开帘子，发现来到一处雾瘴很浓的山林，引魂使在地上画着符文，四周能听到接连不断的乌鸦声。
引魂使画好符文后，让各人站好位置，然后念起了法诀。
一股强大的旋风从符文四周升起，在整个符阵上空旋转，将所有人都裹入其中。
这风来得太强烈，向灵烟有种眩晕的感觉。不一会儿，脚下的那一方土地也开始旋转起来，云叶暮攥紧了向灵烟的手腕，和她一起陷入地下旋转的土地中。
四周的树木呼啦啦的响，乌鸦和鸟雀嘶鸣逃窜，等所有人没入其中，那旋转的土地戛然而止，整个符阵停了下来，不留一丝痕迹，竟像从未有过一样，又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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