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纱
距离他们的冷战已经过了好几天。
应愫捧着脸看手机，今天应父应母难得工作和一段旅行结束，要他们一起过去吃饭，算是订婚见过家长。
她把消息转发给了许斯翊，那边应该在工作时间，并没有回复。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应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关掉闹钟。
他半个多小时前回的消息。“我过会去你那接你。”
应愫估摸着他也快要到，便收拾好东西下楼。
在她名下的工作室当设计师，算是一个比较自由的职业。只要你能交出稿子随便你上多久的班，在哪上班。
但竞争也激烈，现在不少房间里还亮着灯。
应愫下楼等许斯翊的车的时候，只有前台在，和她打了个招呼。
今天是许斯翊自己开的车，他沉默着等她上车，坐在后座，启唇提醒了一句安全带。
几天不见，应愫觉得他好像更好看了，毕竟长时间面对容易造成审美疲劳。
有点寂寞了，她想，毕竟她没太多朋友，除了和菡萏吐槽也没什么别的快乐。
应愫开始思考自己构思的几套以失恋为元素的衣服，高傲，难过，还可以俏皮。
车子上了高速，在她纷飞的思绪中很快到了应家。
许斯翊为她打开车门，挽住她的胳膊。
应愫回握住，走下车，对着迎过来的亲人弯起唇来。
应家的氛围和许家完全不一样，大家都随性地坐着。
桌上有每一个人爱吃的菜，不至于不合胃口，也没有什么规矩，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着。
应父和许斯翊聊经济和最近的新能源企划，可惜应家不适合插上一手；应母聊着两个孩子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讲些旅游时的趣事给他们听；应忱则是忙着给许斯翊灌酒，却被拦下骂了一顿，最后自己气得喝了好几杯。
最终，话题聊到孩子这。
“转眼你们都大了啊，等结婚完也是可以准备当父母的人了。有打算过什么时候要孩子吗？”应母调笑。
应家给予两个孩子的成长环境一向很好，也没有什么矛盾，如果说有人因为童年受益一生，那么应愫和应忱无疑是其中之二。
“我记得愫愫小时候还说过要和妈妈一样生个儿女双全，但要哥哥去照顾妹妹。”应母想起曾经小小的团子气呼呼地拉着弟弟问自己为什么不把她生晚一点的场景。
“童言无忌。”应愫顿了一顿，“现在暂时没有…”
“我们打算过一两年，愫愫有一些工作还要做，也要调理好身体。”许斯翊接上她的话，给应愫递了个剥好的橙子，轻弯唇角回话道。
应愫眸子敛了敛，最终接受了这份示好，轻声笑道：“嗯，两年后吧，27岁要个孩子刚刚好。”
在她没有决定要变更这场婚约的时候，应愫不打算让父母为此烦心。
虽然无论怎样他们都会支持自己，但他们的支持和忧虑本就会成为天平两端的砝码。
这顿饭的氛围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然而，应愫的心中终究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
他们在应家过了这一夜。
应愫在床上想着未来的事，一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闹钟早早已响过了，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应愫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本应该早已去了公司的许斯翊正端着笔记本，在下面和应父，应忱两个人一起聊着天。
“今天你不用去公司吗？”应愫想自己的语气可能不是太好，不然应忱也不会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是有一点“没睡好的迁怒”罢了，应愫懒得理应忱戏谑的表情。
“今天请假了，我想带你去看看订婚要的婚纱。”许斯翊表情淡淡的，没有为她突然的脾气变一下神色。
婚纱，应愫看了他几秒，最终点头道：“好。”
应愫换了身衣服，和应父，应母告了别，许斯翊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外。
这次的冷战因为父母的无意介入宣告了终结，当然在许斯翊眼里，可能这就是她在闹脾气而不是冷战。
就是在这一瞬间，因为这么一个想法，应愫首次明晰地感到，自己对这场婚约产生了动摇。
她一直相信许斯翊是爱她的：毕竟他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她也坚信自己的优秀，许斯翊对她也是对常人没有的温柔。
应愫觉得在一些方面不能互相理解并不是阻止相爱的理由——好吧，他们之间只有许斯翊不能理解她。
在她眼里，许斯翊的一切问题，不近人情的冷漠，近于习惯的忙碌，在一些方面的自负与傲慢，和在很多关于感情的问题处理上的不成熟，……，都是世界的错。
可他也能做到退让和包容。应愫一直以为这是爱，是可以一步步让他改变的。
他们需要的可能只是重逢，转变身份后更多的一点相处时间。
然而，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事便是爱情。
有多少王子和灰姑娘，又有多少公主和凤凰男。多少的青梅竹马，又有多少天降的怦然心动。
“之前和爸妈交流的时候，我擅自做决定了。”许斯翊目视前方，看似随意地说道。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应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
应愫坐在副驾驶座上。
今天的她化了个淡妆，看上去宁静而又婉约，像是浮华中独自盛开的空谷幽兰。
许斯翊真的爱自己吗，或者说会爱上吗，她可以再等待吗？他们肯定有喜欢，彼此相合，但是一定会相爱吗？
（男主父母死后，他其实有些孤僻的，女主为此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而且这个样本她接触了挺久，所以说之前这么自信是有原因可以理解的。）
会分开不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原则问题，有了非分不可的矛盾，可能只是因为试过后发现和想象中不一样。
应愫不愿意将就她的婚姻，她的家世和能力也给她任性的权力。
她正在要和未婚的爱人一起去试婚纱的路上，却不会有人想到，她的思绪已经转到之后要不要离婚的事情上了。
“两年吧。”许斯翊退了一步，应愫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退一步。
反正她相信自己，两年后工作会轻松很多，哪怕怀孕后她也可以继续搞设计。如果到时候他不同意，实在不行就离婚好了。
“过两年我也差不多可以在国际上站稳脚跟了，那时候稍微放松些也没什么问题。”她有天赋，只是还缺了一些时间。
说不定两年没到她就想离婚了呢。或者哪怕怀孕后她决定了分开，应家和自己也可以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不过最好不要。
她不是会为了孩子的父母双全去委屈自己维持要被放弃的婚姻的人。
许斯翊沉默地思考着，最后应了声好。
他想，这件事终究是他让步比较多，但实际上又确实更应该由应愫决定。
他没有太多的权力置喙。
——
那是梦幻的，拥有魔力的场景。
摆满了橱柜的由轻纱，珠宝，羽毛编就的长裙；会一直曳到地上的随着走动闪烁微光的裙摆；巨大全身镜里旖丽璀璨的仙子。
是每一个将要迎来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的女孩都会忍不住去幻想的，梦。
应愫试了好几套衣服，最终选择了一套一字肩抹胸带着浅淡紫色的婚纱。
她的长发被店员简单挽起盘在了脑后，露出她高的前额和修长的不带一点装饰的颈项，头纱罩下，朦胧遮掩了秀丽的容颜。
应愫的肩膀有一点自然的下垂的弧度，本不该适合这样的裙子。
却因为被这件礼裙衣袖上的几个简朴的褶皱，柔和了相触的生硬。
颀长的肩颈与微弯的锁骨相得益彰。
抹胸的设计，半边是一朵洁白的手工绢花，成了点睛之作。
腰线被收的恰到好处地贴合上了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同色的袖套包裹住手臂。
裙摆用一个小的裙撑，向后微微撑起，层层铺叠的轻纱垂落在脚后，正正好是她穿一点高跟的长度。
镜子中的女人美到让人窒息，应愫微挑着头纱，迈步。
裙摆上缝着的碎钻在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她唇角微勾，眼睛微弯，漂亮的卧蝉显现出来，像是一个满心喜悦要走向幸福的新娘。
新娘偏过了头。
她看向一旁的许斯翊，他淡漠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艳。
许斯翊坐在一边，他已经看着应愫换了好几套衣服了。
他知道这会是一件麻烦事，甚至之后婚礼会再来一遭。
他也知道应愫是从小到大的好看，但没想到换上婚纱的她会那么让他神迷。
每一套都很好看，但应愫挑出了那套最衬她的——淡紫色的烟霞流淌在她身上，钻光映衬着她的姿容，就好像九天下来的神女垂怜世间。
“这里小了，要再去改改。”许斯翊走到她面前。
他双手搭上了光裸的肩，细腻的触感从掌心传递上来，无时无刻不撩动着感官。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一股压抑着的情/欲，浸着一点嘶哑的磁性，现出一丝黏附胶缠着的暧昧。
“走了。”应愫微微弯起眸子。
许斯翊压下不合时宜的情/欲，利落地刷了卡。
许斯翊怎么可能会不爱上自己呢，应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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