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家贼难防
赵殿承心底无私，侃侃而谈，可谓有问必答。
这一表现让狄仁杰一时恍惚。
他本以为赵殿承与古墓门盗墓贼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是幕后主使，见面之后才发现，两者之间界限分明，不容混淆。
思来想去，决定做最后的试探。
“啊！赵节度，听闻你赵家祖坟原本在潼关之南，秦岭以北，效仿梁孝王帝陵规制建造？可有此事？”
赵殿承愣了一下，坦然承认了。
“是的，是这样的。”
狄仁杰冷脸质问道：“依赵节度的官阶品级，祖坟应为品官墓，却效仿梁孝王帝陵规制建造祖坟，似有僭越之罪、忤逆之嫌啊！”
赵殿承点头表示认可。
“这也正是赵某将赵家祖坟迁移的原因之一。”
“何解？”
“赵家祖坟世代沿袭，对于墓室构造，赵某却一无所知。五年前，赵家祖坟遭古墓门贼寇盗掘，墓道内一片狼藉。我这才偶然发现祖宗们居然斩山作郭，穿石为藏，效仿梁孝王帝陵规制建造祖坟。倘若传到圣人的耳朵里，我赵殿承岂不是要背负谋逆嫌疑？”
李诚点头表示认可。
赵殿承神情严肃地继续道：“有鉴于此，我才决定将赵家祖坟迁走，秦岭之下坟冢永久不再使用。”
这一解释合情合理，也经得起推敲。
狄仁杰自然无话可说。
话锋一转，提出了最后的疑问。
“有关潼关无名土陵被盗，这件事情赵节度怎么看？”
赵殿承气愤地说：“伐冢一派古墓门臭名昭著，技艺高深，而土行司贼众更是仗着人多势众，肆无忌惮。被他们盯上的陵墓坟冢，无一能够幸免。潼关那座无名土陵竟然同时被这长安城两大盗墓流派齐刷刷关注，显然墓主身份不同寻常。”
“据赵监门一番走访，确定墓主为长安城李姓大户，叫做李焕明。”
“李焕明？鬼信！”
赵殿承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先是指一下狄仁杰，又指了指李诚。
“哎，倘若潼关无名土陵没有出这么大的乱子，古墓门高手、土行司贼众纷纷现身；倘若你和李将军没有奉圣人命急赴潼关办案，我也就信了，管他什么李焕明、张焕明？”
狄仁杰一乐，“看来赵节度有自己的看法？”
赵殿承坦言道：“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潼关无名土陵……或为太宗墓。”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但是狄仁杰、李诚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太宗墓”的说法。
不禁对赵殿承刮目相看。
此人可谓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同时又能体察入微，极少疏漏，实在难得。
狄仁杰佩服地说：“赵节度果然有见地，不过你之所以断定墓主身份，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赵殿承犹豫着看了狄仁杰一眼。
“没错。”
“是什么？”
“昭陵太宗墓仍在紧张修建之中。想必墓室空空，只剩棺椁。那么太宗不在昭陵，还能在哪里呢？”
至此，狄仁杰基本打消了对赵殿承的猜疑。
此人如果牵涉潼关盗墓案，肯定避之唯恐不及。
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侃侃交谈？
当然凡事都要留一手。
狄仁杰也不可能对赵殿承完全信任。
尤其背负嫌疑的周管家、周天父子似乎还是赵殿承的家奴和亲信。
“哎，对了，周管家来赵家当差有多久啦？”
“自幼为奴，效命于我赵家。”
“看得出来啊！赵节度对此人极为信赖，偌大的赵家祖宅交给他来打理，也不怕出乱子？”
“周管家心细如发，忠诚可见，这些年来多亏有他。”
狄仁杰嘲讽道：“古墓门贼寇就藏在赵府地宫内，可他却没有及时察觉，是为疏漏。”
赵殿承轻易听出弦外之音。
“狄仁杰，你怀疑周管家与古墓门贼寇勾结？”
“不是没有可能吧？”
“绝无可能！”
“赵节度如此自信一定是原因的。”
赵殿承解释道：“当然。狄仁杰，你知道周管家在我赵家当差的薪俸是多少吗？每年禄米400石，职田10顷，月俸黄金百两，比长安城里的三品大员的俸禄还要高。你来告诉我，周管家有什么理由与盗墓贼勾结？”
狄仁杰无话可说。
照周管家目前的薪俸水准，确实比身为夔州都督府长史的父亲收入还要高得多。
听到这番话，李诚也是酸溜溜的语气。
“哎，一个赵家的下人，狗腿子而已，拿到的薪俸居然比老子还高？有没有天理？”
“是啊！赵节度，你这也太大方了吧？”
狄仁杰也起哄架秧子般附和道。
赵殿承得意地哈哈大笑。
“哎，哎，你们两个倘若垂涎周管家的收入，不如也来我赵家当差，我赵殿承保证不会亏待二位。”
李诚嫌弃地摆摆手。
“赵节度，老子这辈子只服侍圣人，效命于李唐。你呀，还是别做梦了使唤老子啦！”
说笑归说笑。
狄仁杰从未放松对周管家、周天父子的警惕。
尤其是周天。
恬淡霸气，胆识过人。
身上看不出一点庶民出身的影子。
“也不知周管家有几个儿子？”
“仅周天一子。”
“怪不得啊！原来就这一个儿子，当然视作掌上明珠，娇生惯养，以致此人年少轻狂，霸气侧漏。”
赵殿承忍不住调侃道：“那也比不上你狄仁杰咄咄紧逼、盛气凌人啊！”
狄仁杰抱歉地说：“狄某重任在肩，不敢丝毫懈怠，倘若有哪些得罪赵节度之处，还望多多海涵。不过，这个周天却让我十分感兴趣，也不知赵节度对此人是何看法？”
赵殿承轻描淡写道：“赵家下人之子，有什么好说的？我日理万机，统兵潼关，哪有心思关注他。对周天感兴趣，你应该去问周管家。”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猜到了什么。
“哎，狄仁杰，你怀疑周天与盗墓贼有牵连？”
“不好说。”
狄仁杰眉头一皱，推断道：“古墓门贼寇数人藏身这处赵府地宫，显然已有不少时日了。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倘若你赵家上下铁板一块，岂能有盗墓贼容身之地？”
赵殿承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那还等什么？还不速速找来周天，问个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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