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长安生变
狄仁杰神情悲怆地从含风殿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眼前翠微宫层层叠叠的各式建筑。
夜色浓郁，暗无天日。
李诚紧随其后出来，悄悄擦掉眼泪。
“哎，道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老子……老子都要憋屈死了！”
狄仁杰目光坚定地望着漆黑夜色，打定了主意。
“李将军，既然有人不辞劳苦往翠微宫送来了两具尸首，那我就不如陪着他们把这出戏唱下去。”
“啥意思？”
“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已将在翠微宫发现太子李治和五品才人武媚娘尸首的消息散布了出去，然后还要准备按照皇族礼仪风光大葬。”
李诚着急地说：“哎，哎，道雏，你怎么敢胡乱散布假消息呢？唯恐天下不乱？”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将计就计？”
狄仁杰指点道：“就是装糊涂，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希望这件事情尽快了结的意思。”
李诚似乎明白了，又有些不解。
“哎，不对呀！你一直身在翠微宫，跟老子在一起，是怎么把假消息散布出去的？”
“李将军，还记得刚才来的那两位仵作吗？”
“仵作？”
“他们两个都是万年县的仵作。我为何偏偏要让万年县的仵作深夜赶来翠微宫呢？当然是有着特别的用意。”
“有意让他们散布消息？”
“没错，以长安城内的朱雀大街为界，西设长安县，东设万年县。而长安官驿就在万年县，大食使者就在长安官驿。不仅如此，还有更多达官显贵、外国使者、各类要害人物也都在万年县。”
“懂了，这下在翠微宫找到太子李治尸首的事情相瞒也瞒不住了。”
李诚还想说什么，忽然地动山摇。
位于山坳间的翠微宫各式建筑摇摇晃晃，隐隐还能听到从地底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动静。
狄仁杰稳住身形，掐指一算。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正南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高悬天际的耀眼天狼星碎裂，点点碎片正四散掉落。
“天狼星碎裂？！长安生变？”
狄仁杰当机立断，转向李诚叮嘱。
“李将军，天狼星碎裂，这是异族入侵的信号，长安城恐生变数！翠微宫立即增派北衙禁军值守，全力护驾！”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翠微宫外传来奇怪动静。
仔细听一听，原来是密集的马蹄声。
听动静宛如千军万马正在奔来，异常稠密马蹄声在深夜的山间回响。
李诚顿时警觉起来，立即朝旁边的北衙禁军将校摆手示意。
正在院内值守的数十名北衙禁军将校纷纷拔刀，一起发足狂奔，朝翠微宫的正门涌去。
……
狄仁杰、李诚从翠微宫北门出来，站在门前台阶上。
数十名北衙禁军将校持刀在手，严阵以待。
弥漫的夜色中，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给人浓烈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兵马。
李诚脸色铁青，大声命令道。
“弓箭手，准备！”
埋伏在翠微宫围墙后的数十名北衙禁军弓箭手纷纷探出头来，张弓搭箭，对准未曾谋面的来袭之敌。
李诚上前一步，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只见不远处正有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无数战马沿着山路、顺着山坡铺天盖地而来。
更近一些时，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全都是身着乌锤甲的唐军将士。
从乌锤盔甲可以轻易判断，这些唐军应该参与边关战事，怎么会蹊跷出现在长安城？
眼看这些唐军将士距翠微宫已不足百步，李诚登时火冒三丈，朝对方大吼。
“大胆！老子是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这里是翠微宫，宫闱禁地，胆敢靠前半步，格杀勿论！”
随着李诚的大声警告，对面带队的唐军将领立即抬手示意己方。
这些唐军将士陆续停了下来。
最靠前位置的唐军阵营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一人，一马，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夜色昏暗，看不清楚来人。
李诚大声质问道：“来者何人？到此是何用意？！还不给老子讲清楚！”
来者勒住缰绳，朗声回答道：“李将军，好久不见啊！敝人安西都护郭孝恪，特来翠微宫护驾！”
说着，郭孝恪翻身下马，朝李诚大步走来。
郭孝恪？
时任昆仑道行军副大总管、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是统领西域唐军阵营、镇守安西四镇的关键人物。
他不应该在西域边境一带驻防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翠微宫？
狄仁杰一脸疑惑，旁边的李诚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两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着郭孝恪过来。
郭孝恪脚步从容，五十岁左右知天命的年纪，衣着奢华靓丽，裙带皆有金玉装饰，连佩刀的刀鞘都镶嵌着珠宝。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骄奢淫逸般的奢华。
李诚手扶佩刀，阴沉着脸质问道：“郭都护，你不在西域尽忠值守，反而深夜现身翠微宫，而且还带来这么多兵马，简直让老子大开眼界啊！护驾？鬼信！莫非想跟老子抢饭碗？！”
郭孝恪客气地笑了笑。
“李将军说笑了，郭某一心护主，确实有所仓促，还请见谅。不过，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
“当然是有关太子的消息。哎，对了，也不知圣人的病情如何？”
“无可奉告！”
郭孝恪不无担心地一声长叹。
“唉！太子李治不幸陨难，圣人又病情危重，如此多事之秋，麻烦肯定接踵而至。李将军，你说郭某还能睡得踏实吗？”
李诚粗门大嗓地说：“你有什么睡不着的？难道郭都护有哪些诡谲想法，比如浑水摸鱼？！”
郭孝恪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李将军啊李将军，你把郭某当成什么人啦？”
李诚质问道：“太子遇害，圣人病危，郭都护居然还笑得出来？”
郭孝恪的脸色变得难看，下意识地握紧了佩刀。
他恶狠狠地盯着李诚，语气里透着威胁。
“哎，李诚，老子之所以跟你一再客气，是因为看圣人的面子！其实你在老子眼里连个屁都不是。李诚，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就凭你北衙禁军飞骑将军的身份？圣人一死，你真就狗屎不如啦！”
一股怒气在李诚的胸膛升腾。
他这些年跟随圣人南征北战，经历过无数大战恶战，立下战功无数，可谓九死一生。
谁敢对这位威名赫赫的飞骑将军不恭不敬？
偏偏郭孝恪不信邪，言语挑衅，似乎有意激怒他。
李诚上前一步，逼近郭孝恪，咬牙切齿地问道：“郭孝恪，你刚才的话老子没有听清楚，敢再说一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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