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谋定而后动
阎俦的画像为何能消解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设置的幻境？
狄仁杰初步猜测，或许因为阎俦是大萨满借用的肉身，以致离奇幻境对其无效。
想想真是后怕。
幸亏有这幅阎俦阎都尉的绢本画轴在手，否则自己肯定也像地下王宫内数千唐军将士一样。
永远被困在无边的幻境中，直至肉身腐烂，变成皑皑白骨。
狄仁杰一个人往返多次，终于将崔孝镇以及他的兄弟们一个不落地全部拖了出来。
离开地下王宫，重见天日的他们哭得像个孩子。
崔孝镇更是抱着狄仁杰不肯松手，显然吓得够呛。
“呜呜呜，姐夫，你知道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我姐了。呜呜呜。姐夫，我又见到阎俦阎都尉了。可是他却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阿西吧！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变成了孤魂野鬼。”
狄仁杰拿傻乎乎的崔孝镇没办法，只能好言安慰。
“啊！都过去了，就不要担心了。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崔孝镇忽然想起什么，眨巴着眼睛。
“内，内。姐夫，地下王宫里到底有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我和你一样，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里头空空荡荡，黑咕隆咚，其实就是一座墓穴。”
崔孝镇极度失望，唉声叹气。
“唉！这下完了，我姐姐的嫁妆怎么办？没有嫁妆，你还会迎娶她吗？”
狄仁杰故意板起脸，训斥道：“哎，我说崔孝镇，你这大脑子里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姐没有嫁妆，还想嫁人？这不是白日做梦嘛！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话音未落，一个物件从天而降。
狄仁杰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里，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热气腾腾的大饼摊鸡蛋。
紧接着，崔孝定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啊你啊塞哟。狄仁杰，上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狄仁杰扭头望去，看到崔孝定站在隋军京观塌陷形成的深坑边缘，胳膊上挂着篮子，朝坑内探头张望。
不过，她今天并没有戴着那张面目狰狞的大傩鬼脸面具。
而是裹着粉色的头巾，遮住刻着萨满文字的额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看样子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狄仁杰、崔孝镇等人从深坑里出来，走向等在那边的崔孝定。
崔孝镇见到有吃的，一下子把刚才的恐惧抛在脑后，夺过姐姐手里的篮子，拿起大饼摊鸡蛋，与他的兄弟们分享。
崔孝定来到狄仁杰面前，拘谨地望着他。
狄仁杰当然知道对方的来意，朝不远处残垣断壁的城墙一指。
“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到那边说话！”
“好。”
狄仁杰和崔孝定并肩朝那边走去。
崔孝镇的一位兄弟羡慕地望着他们，啧啧赞叹。
“卡扎？！大唐使者狄仁杰，胆子够大的，佩服佩服。他肯定不知道，整个辽东城都没人敢娶你的姐姐，因为你的姐姐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话未说完，脸上早挨了重重一拳，踉跄倒地。
崔孝镇异常恼火，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
“阿西吧！敢对我姐不恭不敬，看来你是活够了吧？！贱奴！狗奴！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城墙下，偏僻处。
狄仁杰和崔孝定走了过来。
见四下无人，两人这才低声交流。
“既然来找我，应该是想明白啦？”
“内，内。狄仁杰，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所有的萨满教徒都不会同意，让一位唐人来担任辽东城的大萨满。我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杀死大萨满，由我崔孝定取而代之。”
“好，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帮你。”
“你有什么计划吗？”
狄仁杰胸有成竹地说：“当然有。狄某早就想好了，不仅要当众戳穿这位大萨满的伪善面目，而且必要的话就将其处死，不留后患！不过，这只是之前的想法，现在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
“变化？”
“我们见到的大萨满，可能只是阎俦阎都尉的肉身，所以这个人万万不能杀。”
“为什么？”
“因为狄某答应过阎俦的家人，替他们寻找失踪许久的阎都尉。”
崔孝定摆摆手，纠正道：“狄仁杰，你不要误会。我不明白的是，你凭什么认定大萨满借用了阎俦的肉身？而不是说阎俦就是辽东城大萨满？”
狄仁杰故弄玄虚道：“啊！这一点，我也不敢十分确定，不过狄某刚刚掐指一算，应该八九不离十。崔孝定，你要相信我，躲在阎俦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大萨满，阎俦只是替他抛头露面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崔孝定皱眉思索着，点头表示认可。
“内，内，我也感觉到了，这位阎俦阎都尉确实跟我最初认识的大萨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阎俦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更不会像疯子一样蹂躏我。或者说，在阎俦的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此时崔孝定一定想到了令人难以启齿的过往。
她说不下去了，咬牙切齿，恨得浑身发抖。
狄仁杰理解地点点头，对崔孝定的非人遭遇深表同情。
“啊！我明白了。大萨满是个恶魔，而阎俦不过是替罪羊而已。崔孝定，勇敢一些，让我们一起来揭开大萨满的神秘面纱，必须让这个恶魔显出原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内，内，听你的，都听你安排。”
接下来，狄仁杰重点讲述了自己的秘密计划。
崔孝定认真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并且还有所补充。
其中针对贴身保护大萨满的那些萨满军实施调虎离山之计，让狄仁杰拍手称快。
这位茧宫的萨满祭司果然不同凡响。
其实她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准备，这一次终于放开手脚，可以大干一场了。
狄仁杰对崔孝定刮目相看，认定她是辽东城大萨满的不二人选。
“大萨满，是辽东城萨满教的住持，必须体恤教徒、德行高尚、神通四海才行。而你崔孝定出身贫贱之家，自幼饱受凌辱，深知人间疾苦。入萨满教之后，也能注重修行，修为精进。至于外界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谣传，完全不必理会。相信你入主茧宫之后，能够言行律己，周济他人，替辽东城民众祈福纳祥，驱邪避凶。”
“内，内，我也是这样想的。萨满天神曾经发来圣谕，说崔孝定此生都是萨满教的人，理应承担起更大的责任，而且会得到贵人相助。所以我才暗做准备，希望成为下一任辽东城大萨满。”
“崔孝定，坚持一下，你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
“大唐使者狄仁杰就是我的贵人，事成之后，让我如何感激你？”
狄仁杰一乐，纠正道：“哎，我可不是什么大唐使者，更不是你心目中的贵人。另外，你也非常了解大萨满，知道此人通神智者，无所不能。所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倘若侥幸事成，都是你崔孝定自己努力的结果！与狄某没有半点关系。”
崔孝定坚定地点点头。
“成败在此一举！即便失败，崔孝定粉身碎骨也不后悔，她再也不愿意被大萨满蹂躏凌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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