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狱人
况且岑小敏认为，像那样外冷内热的女孩儿，是属于女生都很容易产生好感的类型。
至少她就很想跟对方成为好朋友！
应该很少会有女生因为嫉妒而对她产生恶感吧？
当然，刚才的那群女生除外！
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是怎么在西十中里“生存”的。
她平常在学校时会遭受到排斥和欺凌吗？
会不会也会在回家的路上被拦下？会不会每天连书都读不安宁？
肯定的！
看今天那群人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领头的那个女的甚至还想上去打她！
虽然她应对过去了，但她在学校里遇到麻烦时，能每次都靠自己一个人成功解决吗？
她在西十中里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朋友？
如果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如果她在学校里遇到比今天那群人更凶的呢？
如果……
是一群男生呢！
那该怎么办？！
她长得那么好看！
“可恶！”岑小敏突然大骂道“该死的无赖混蛋们！”
戴覃湘被岑小敏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看着好友捏着小拳头一脸愤恨的样子。
戴覃湘觉得好笑又不解：“小敏？”
这还是戴覃湘第一次听到岑小敏暴粗。
平时乖巧胆小得跟小兔子一样，还是家养的那种。
居然也会暴粗？
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句话是真理。
有名的乖宝宝都被逼得会骂人了。
岑小敏完全陷入了愤怒担心的情绪里，根本没听到戴覃湘的声音。
她皱着眉头望了一眼西十中的方向。
西十中和青冀一高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去学校和回家的路都不会经过这边的街道。
今天是因为要采购班用物，她平时很少走到这边来。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应该是说，也不知道去西十中能不能顺利找到她。
或许可以在这条路上等？她回家会经过这边的吧！
岑小敏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各种打算，两人迈步往街道中心走，打算搭车回家。
戴覃湘安慰着情绪低落还时不时回头看着岔路口的岑小敏。
“别不开心了！还能见到的！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西十中门口看看。话说杜鹏那小子，和你一起出来采购班用物，面对西十中那帮货居然怂得撇下你一个人跑了，亏他还记得回去搬救兵，不然明天老娘定要手撕了他！”
岑小敏被逗笑，郁闷散了不少，连忙反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气别气！”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远。
而在她们走远之前，岔路口右边小道旁的大树下，站着一道纤瘦的身影，确定那个女生有朋友来接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单一的脚步声出现了不同的“伴奏”。
“昕昕。”
眼角余光中出现一道身影，偶尔有几个人从她身边路过，但只有她能看得见、听得见他。
“怎么了，金幻大人？”
“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没关系吗？学校里的流言可能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糟糕。”
苏幼昕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无所谓再糟糕一点，她们不是爱往人身上泼脏水吗？我不过是接住其中一盆然后回敬给她们罢了。”
虽然是自损八百，但蠢人蠢方法，有用就行！
“你知道我总会支持你的，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在这儿，就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陪伴着你。”
苏幼昕闻言侧眸一笑：“我知道的，谢谢你，金幻大人。”
“有件事我们很久以前就说过了吧？我们之于对方来说，既是朋友，更是家人。而家人之间，谢谢是需要经常说的一句话吗？”
苏幼昕笑眸微弯：“我的错，以后尽量改正。”
顿了顿，苏幼昕开口问道：“金幻大人，我刚刚……有变得勇敢一点吗？”
金幻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答案：“何止一点点，是很勇敢才对。”
“那……”
她是不是有资格交朋友了？
想到刚才那个女生，苏幼昕心里带着点未察觉的欢欣。
朋友么……
这个陌生的词汇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苏幼昕立马回想起了那一身漂亮的靛青色校服。
嘴角浅浅的弧度迅速淡去，那点未察觉的欢欣还没来得及从心底里冒出头，就已消散。
想和对方成为朋友的念头刚出现不到两秒钟，就被她迅速打消。
她自嘲一笑，她在想什么呢？那可是青冀一高啊！
她一个西十中的“困狱人”哪里有资格去交朋友。
就算是同校的都不可以，更不用说其他学校了。
她会把麻烦带给那个女生的。
“那……”话到嘴边转了一番：“那我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金幻闻言无奈一笑：“昕昕，你要更自信一些，想想高吉儿的反应，她像个遇猫的老鼠一样被吓跑了不是吗？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帮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幼昕闻言脑海中还真的浮现出了高吉儿害怕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们男男女女一大群人跑得就跟真的见鬼了一样。
现在想来，的确有点滑稽。
一人一魔都想起了那一幕，转过头相视一笑。
说起高吉儿，苏幼昕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但她没有提起，因为提起刘琪娜只会影响心情，而且刘琪娜如今如何了，她并不关心。
她也不好奇上午刘琪娜看到的幻象到底是什么，她不打算问金幻大人。
区区幻象罢了。
比起刘琪娜那群人实质性的害人手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至少瞿腾没有真的吃垃圾。
而她，却真的被刘琪娜他们逼着去吃一堆死掉的蟑螂过。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就是因为逼着她吃蟑螂没能成功，被她挣脱跑掉了，所以他们一直记着那件事。
直到有一次，瞿腾宿醉来学校吐了一地，在刘琪娜的刻意引导下，她被人按着押着拖拽到瞿腾脚边。
他们逼着她去吃瞿腾吐出来的东西。
那一次，她吐了将近一个月。
瘦得几乎脱相，吃什么吐什么，对什么都没有胃口。
不管看见什么食物都会想起曾被人强塞进嘴里的虫子尸体，以及……
被人扭着肩膀掐着脖子，强按向地板时，那堆散发着冲天恶臭，已经近到她眼前的，甚至已经沾到她鼻子上的黄稠呕吐物。
她拼了命地挣扎，才甩开了那只按压着她脑袋的手掌。
她被逼疯了！
她甚至都不记得当时做了些什么样的反抗，如今想起，也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
毕竟她当时已经怒恨到没有理智了。
关于那段记忆最清楚的画面，是那群女生尖叫着躲开，就连男生也避开很远。
而她的双手上沾满了呕吐物，门窗上、桌椅上、甚至那群人的身上都沾上了很多。
是她甩上去的。
教室里充斥着一个人在狂呕的声音。
是瞿腾蹲在讲台边，无力地扶着教师椅，在用袖子狂擦嘴又狂呸几下后接着狂吐不已。
在他又一次呕吐之前，他成功地享用了他自己吐出来的东西。
她甩到他嘴里的。
在他看着她的狼狈样放肆大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记恨报复的准备。
她挣脱钳制后，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瞿腾。
活该！
瞧啊，他被自己吐出来的玩意儿恶心到又吐了一次。
自己都吃不下去，又怎么好强迫别人去吃？
脑袋装屎的狗东西！
这是她当时脑海里的想法，而且她还大声地骂出来了。
他们不是以欺负折磨他人为乐，不把别人当人看吗？
让她痛苦，那就全都别想好过！
她就是死，下地狱了！也要拉上这群人间恶鬼来垫背、铺路！
她确实是被逼疯了，而且疯得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在这期间，有老师从他们的教室门口路过，可他就跟没看见一样。
路过，但却根本没进来过。
连出声质问制止都没有。
没人帮她。
记忆的最后，她狂奔回家后躲在厕所里洗了很久的脸和手。
而且手上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冲干净，她就忍不住踉跄冲到一旁，趴在马桶边上吐得一塌糊涂。
当时愤怒冲击刺激着她的头脑，粉碎思想，没有理智，支配着她的情绪和手脚。
那时候，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手！得让他们感到害怕才行！
在疯狂的反击过后她脱了力，脑袋钝钝的疼，一阵阵猛烈的晕眩感袭击着她，眼中的一切事物都在旋转虚化。
在那种虚弱的状况下，她甚至都不敢在学校将手洗干净，只能趁着他们躲避她时拼了命地奔下楼，然后一刻不停地狂奔回家。
因为逼着她吃呕吐物也没成功还被她反击了一把，所以他们的不甘心又加了一层。
隔天又想了新的手段来报复她，她那段时间吐得没有任何力气，强撑了好一段日子。
最后实在撑不住，虚脱摔倒在地，咬着牙挨过了他们的拳脚相加。
经历过这些，要她如何对那些人心软？
而且，他们今天又一次故技重施，打算押着她去吃垃圾。
如果不是金幻大人出了手，让她恢复了两三分理智，她可能就真的要跟那群人拼命了。
被逼疯不是一两次了。
不过是幻象而已，而且除了她只有刘琪娜看见了。
并没有真实地惩罚到瞿腾，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往瞿腾嘴里塞垃圾逼他吃下去。
不必心软，这还远不及他们所做的千万分之一。
就算她真的那么做了，就像被逼着吃呕吐物的那次，也不过是反击而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面对那些人，可以冷漠无情一点，甚至要比他们更凶、更狠一些才行。
只有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来，才能在力量单薄的劣势下，勉强跟他们抗衡。
更何况，对敌人冷狠，这并没有什么错。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些人的。
哪怕瞿腾真吃了垃圾，那也是他活该。
至于刘琪娜说的有鬼。
恐怕是刘琪娜她自己心里有鬼吧。
苏幼昕收拾好纷杂的思绪，微抬起头向着远方，缓缓舒出在心口积压了一个上午的沉闷浊气。
别去想那些人了，她今天顺利地度过了一整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变得勇敢，是她今天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加上金幻大人的祝福，是今年最好的礼物之一。
苏幼昕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偶尔因为街边的一些小景物而慢下来，很快又小跑几步追上前面那道身影。
这样难得的静谧和惬意，令人感到享受且舒心。
做客山中的夜风姗姗来迟，路过街道时急迫却温柔，与行人相拥后很快又离开去往下一条街道。
在天明之前，它们得走完每一条街、拥抱过每一个人才行。
长长的夜色天幕中，月明星稀，夜云在缓缓流动，前方的一人一魔渐渐行远。
路灯下，只有少女一个人的影子被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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