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珍

在这个世界某些角落内，陷入沉睡的人们纷纷睁开双眼，他们感觉到了世界变化，哪怕这一丢丢时间在钟表上体现不出来。

        倒是隔壁住着的房东勃然暴怒，这个名叫陈珍的女人四十多岁，没什么文化，上初中的年龄就跟外面的人学坏，纹了身，扮作小太妹，可她脑子笨，没进去的同伴纷纷转型，有的开了店，有的步入仕途，还有些人选择了出国。

        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陈珍才恍然发现自己被这个世界骗得好苦。

        别人有背景，怎么玩都没问题，她却像个小丑，父母被活活气死，留下岳城县郊区的四间房和一个院子，陈珍知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只能守着家做点皮肉生意，出卖色相。

        到四十岁的时候，皮肉生意也做不下去了，这个行当竞争太激烈，人家喜欢皮肤弹弹的小妹妹，正发愁吃喝的时候，陆沉来租房子，陈珍内心窃喜，以为是老天赐下的缘分。

        陆沉也是个穷鬼，没得挑了，只能选自己这种女人过日子，可送了几次秋波以后，陈珍发现这三十好几的老光棍根本不开窍。

        听到隔壁陆沉回来了，陈珍更睡不好了，岳城县下暴雨的这些天，她睡眠不好，时常半夜惊醒。

        此时拿起鸡毛掸子翻下床，趿拉着鞋走到墙边，抬起脚用力地踹了两下，怒骂道：“作死啊，房租欠了两个月，还敢打扰老娘睡觉！”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陆沉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害怕自己的房东，他猫一样窜到了墙边，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山摇地动一样的声音。

        “装什么装，老娘知道你听着呢！”陈珍又踹了两下墙壁。

        “喵！”陆沉捏着鼻子发出凄厉的猫叫声。

        “陆沉，学你娘呢，信不信老娘这就过来跟你算账？”

        陆沉哆嗦了一下，因害怕陈珍找过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扯开门就跑了出去。

        “陆沉，你给老娘滚回来！”隔壁开门的声音也响了，陆沉看到那个烫了头，穿着肥大衬裙，描眉画眼鬼一样的老女人茶壶一样把鸡毛掸子压在肋下，叉着腰用手隔空指指点点的房东！

        “珍姐，我有事先走了，房租下次再给！”

        “滚吧！”鸡毛掸子像是后裔射出的箭，后发先至，差一丁点就砸在陆沉的后脑勺上，陈珍的声音退潮了，寂静的夜晚把陆沉包裹得严丝合缝。

        岳城县郊这一带的房租并不很便宜，陈珍收自己两百块月租，这是在施舍自己，陆沉心如明镜，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半老徐娘心里的小九九，可爱情这东西可是奢侈品，没钱没房没车，只用一只鸟结婚吗？

        雨完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体内的洪荒之力无法发泄促使陆沉走得很快，速度超过长跑健将。

        在杂乱的胡同里拐了几次，各种声音萦绕在耳侧，陆沉听到几百米外有人正在打斗。

        “是那两个女人！”陆沉一眼就认出来了，被六个小混混逼到墙角的就是讥讽自己土鳖的妹子。

        “大哥，我们真的没钱了，你放过我们！”破相的女人鼻青脸肿地在求饶，把自己的小挎包翻了又翻。

        包里的东西早就撒出来，眉笔、口红、纸巾什么的丢在地上像是垃圾。

        “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你们是真不知道虎哥有多猛！”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忽然亮出刀子，“噌”地贴到女人脸上，用力压出一道深深地痕迹。

        “不要！”女人哀求着，身体一滑，贴着粗糙的砖墙向下坠去。

        可男人用手抓住了她的头发，恶笑道：“姐们儿，哥几个现在真的缺钱。”

        旁边另一个混混也一直在笑着，他出了个馊主意，“不如你们俩现在去做生意，我们也好观摩一下，等会儿还能拿到钱！”

        轰然爆发的笑声里，几个混混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明暗不定街灯下的陆沉，“哎呦，那就有个男的，看你们两姐妹的了！”

        “大哥，救救我们！”趁着混混松开手，两个女人狼狈的跑向陆沉，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男人，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武侠梦呢？

        陆沉不喜欢这两个贬低自己的女人，可他更加嫉恶如仇，这些奇装异服的青年都是在岳城金利配件打螺丝的厂工，一个月至少五千块工资，还有五险一金……。

        想到这儿，陆沉咬了咬牙，“孙子的，倒是比老子还有钱呢！”

        “你们是那边厂里的吧，不好好工作，搞这一套！”陆沉良言规劝，却因为没有经验触了大霉头，青年人最不喜欢说教了，场面开始激化。

        “哥们儿，你知道的挺多的啊！”六个混混直接把陆沉围住。

        “大哥，看他这样子不会是个练家子吧？”

        “呸，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人多还怕他？”黄毛一边应付同伴，一边吐了口痰，轻佻地望着陆沉。

        “好强壮啊！”两个女人还挂在陆沉身上，抚摸着有棱有角的身体，开始犯花痴。

        “你俩给爷死开！”陆沉甩了下胳膊，把两个女人推到身后，破口骂道：“还不走，等死吗？”

        “大哥，那俩娘们儿要走！”

        黄毛冷笑道：“让她们走，你大哥我喜欢男人！”

        他双手比了个“1”和“0”，舔着嘴唇向陆沉靠近。

        “妈的！”陆沉浑身发冷，心想不会真的遇到”基”了吧，“你们有厂子，我也有单位，别闹僵了！”

        黄毛见陆沉害怕打退堂鼓，得寸进尺地又是一阵狂笑：“怕了？晚了！”

        这六个人是喝了酒的，陆沉两道眉毛皱在一起，脑子里还没想好要说的话，就看到面前寒光一闪，一把刀子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面门。

        “不好！”他心里大叫着，身体也瞬间发动，轻轻地拧了一下腰，看到的世界飞快跳转。

        “大哥，他真的是个练家子！”黄毛身后，两个人同时大喊。

        陆沉也被自己的动作给惊住了，他离开刚才站立的地方，退到了四五米外。

        “我怎么做得到的？”

        一抹月光洒在破旧的胡同里，陆沉的影子被拉伸成十几米长的巨人，罩在那六个青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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