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久清欣然应允，只要这个女孩能……不不不，不管她以后能不能帮自己求贬成功，久清都一定会给她买的，吃不饱饭的凤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买完糖葫芦，久清又买了糖人，还有装在油纸袋的小吃，她叫不出名字，反正都是她喜欢的，觉得味道好的。

        凤来高兴坏了，吃得尽性，蹭的脸上也是，走在前头的久清回头时看见便帮她擦干净。

        直到凤来捂着嘴咳嗽，两人才往回走，不管如何，药还是要按时吃的。

        过了腊八，又在客栈住了三天，久清才寻到一处合适的宅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能总是在客栈对付，太不方便。

        凤来是未来的女帝不假，可是在她建功立业之前，久清杀了她是无用的，所以要达到她的目的，便必须让凤来完成她的大部分使命才行。

        不然，光是可怜，还不定能让见惯了生死的久清在那个雪夜里留她一命，毕竟久清自认为她是非常冷酷无情的，这是天上神仙的通病，并不是她的感觉良好。

        而且，想要迅速完成她的目的，她还要助凤来一臂之力。

        书上所述，女帝凤来在沙场征战十八年才将属于她的土地尽数收服。

        但是，久清和天君只要了十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换成人间也不过短短十年。

        已经过去半年，还剩九年半，她需得在回天宫之前让凤来完成她前半生的大业，然后杀了她，这样才有可能成事。

        此时的凤来不识字不会武更不会带兵，久清想要加速进程，便需得将这些日后凤来克服千辛万难才能学会的东西，现在就教给她，还要让她尽快掌握才行。

        所以有一处独立的住处便显得格外重要。

        宅子选在远离闹市的僻静之处，白墙黑瓦，瓦楞上积雪未化，屋檐上垂着半尺长的冰棱。

        久清将买的马拴在后院，牵着凤来的手进了屋子，她提前一天请人打扫过，屋子里一尘不染，炉子生着，稍微暖和一些。

        凤来去烧水泡茶，久清也不拦，由着她去。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多少能感觉出来，凤来虽然改口叫她姐姐，不再称她小姐，可一直没把自己当妹妹，有什么活儿都要抢着做，俨然一副随行丫鬟的样子。

        久清不是个啰嗦的人，说过的话也不喜一次次重复，便不再管了，反正她配得起。

        入住新家，凤来心里很高兴，却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久清没有请人，家里的打扫做饭凤来都主动包揽了，只是饭菜烧得一言难尽，久清吃得痛苦。

        她是个挑嘴的，在人间时的吃食都是排得上号的，像这样无法形容、叫不出名字的菜，多看一眼都肚子痛。

        凤来却不以为然，觉得还好，说是还好，细品起来也是有些难以下咽，放在以前的她还好，哪怕是馊的都吃得下，自从跟着久清吃了几顿好的，便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这日，久清终于受不了了，领着她下馆子去。

        点了满桌子的菜，凤来看着碗里的红烧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久清面无表情看着凤来：“来，好好尝尝，这和你的红烧肉有什么不同。”

        凤来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咸甜可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吃。

        久清看她吃完，又夹了一块糖醋鱼，“还有这个，好好品品。”

        凤来听话地吃了，酸酸甜甜，味道刚刚好，鱼肉鲜嫩，一点也不腥。

        “……”

        “对不起姐姐，我一定认真学。”凤来脸颊烧得通红，这么一比，她做得哪是人吃的，难怪倒在门口喂流浪狗，狗都不吃。

        久清点点头，倒也不是故意羞她，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别学啦，我给你在城南的学堂报了名，过几日你就读书去，以后家里的吃食你就不要管了。”

        “读书？”凤来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去书堂读书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久清就喜欢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的温柔：“你不愿意去？”

        “愿意的，愿意的。”凤来连连答应。

        久清露出满意的表情，道：“那吃过饭，我带你去准备些笔墨纸砚。”

        “好！谢谢姐姐！”凤来激动地低头扒饭，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粗鲁，又放慢动作，恢复久清教的细嚼慢咽。

        原本久清是打算全部亲历亲为，教她读书写字的，可是她那手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认的字也不全，怕误人子弟，只得花银子办事。

        吃过饭，置办齐文房四宝，久清又带着凤来去买了两身衣裳，说是要去读书，也得开春以后了，再等两日便是小年，学堂也要放假，开学最早也得元宵节后，现在去学堂只能混个眼熟。

        凤来也知道这些，可心里就是兴奋得不行。

        回到家，天已经有些黑了，久清给凤来拆了包点心，“饿了就先吃点，我去准备晚饭。”

        凤来点头，又惊疑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原来她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是会做饭的？

        太神奇了。

        久清以前被天帝召回九重天时，无聊就会学做人间的点心玩，一是为了解闷，二是为了炫耀，然而那九重天上的神仙们有一半是凡间的人混上去的，都不惊奇，甚至还要不给面子地点评一二，话里话外嫌弃她做的难吃。

        就这样，慢慢的，便练出来了。

        凤来放下点心，赶忙跟上，“姐姐，我帮你。”

        “不用，你回去。”久清一边赶人一边关门。

        凤来站在门口，“那我帮姐姐洗菜。”

        “没什么要洗的，回去。”久清又说了一遍。

        凤来不敢再坚持，跟随姐姐几日，她已经摸出一些规律，知道什么能坚持什么不能，便转身走了两步，坐在台阶上等着。

        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像场梦一样，她闲时便忍不住一一回想，又不敢细想，生怕不小心发现什么，证明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所以想着想着掐大腿求证这种事，除了那夜在客栈的床榻内侧，她再也没有做过。

        除此之外，她也经常想起爹娘和那个对她极好的妹妹，以及那个不甚喜欢她的姐姐，还有那个有些讨厌她的哥哥。

        当年，他们刚离开她的时候，村子很多人都说她是扫把星，是丧门星，是她害死了家里的人，她甚至也想过跟着一起去算了。

        奇怪的是怎么求死都没用，上吊绳子断，跳河摔折了腿，喝药……没钱买药，那时她才不过七岁，能想到的办法就这么多，可都没有死成。

        再后来，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便沿着路走了，稀里糊涂混进城才发现原来求死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可是那时她又不想死了。

        由于她长得不好看，眼角有胎记，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当初她想卖身买竹席给死去的妹妹盖着，都卖不掉，没人愿意买。

        所以即便进了城，她也只能做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讨不到饭就去翻垃圾堆，只要饿不死就这么活一天是一天。

        她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么着了，没成想会生出这样的变故，让她遇到神仙一样的姐姐……果然，当初没死成是老天爷疼她。

        久清忙好了，做了两碗鸡蛋面，开门出来叫凤来一起吃。

        凤来吃了一口：“！！！”是很好吃，比面馆里买的还好吃，明明都是一样的样子，可味道差了好多。

        久清得意地勾着唇角，柔声道：“好吃罢，这面汤可是我的私家秘方熬的，不许剩哦。”

        凤来连连点头，一口都没浪费，肚子撑得鼓鼓的，一脸意犹未尽。

        久清知道她饭量大，给她的那碗便多放了两个鸡蛋，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没事，胖起来更好。

        凤来自觉收拾碗筷去井边清洗，以前阿娘告诉她的，想要有饭吃就要勤快些，会干活才会有更多的饭吃，她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做叫花子的时候，那般勤快，却依然吃不饱饭，那时她总以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饿死。

        久清坐在一边削棍子，也不管凤来在想什么，这些天来她已经削了好几根。

        凤来放好碗筷，习惯性地跑到她跟前坐着，想要帮忙，又一次被拒绝。

        “姐姐，你为什么要削这么多棍子？”凤来仰头，她最喜欢这样看着漂亮姐姐，灯笼柔和的光显得那白皙的脸庞更加好看，朦朦胧胧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久清弯着眼睛笑着不答，也不看她，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去，凤来实在是太瘦了，每次看她那削尖的下巴，久清总觉得自己并没有让她好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凤来开始打哈欠，久清便催促她回去睡觉，凤来却坚持要等她一起，久清只得放下棍子，跟她一起回房。

        从客栈来到这里，她们便一直睡在一张床上，期间凤来提出过要自己睡，被久清拒绝了。

        现在天冷，凤来的身子冻坏了，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手脚依然冰凉，久清不想让她睡了一夜醒来时手和脚还是冷的，便坚持和她一起睡，想着至少要等到天暖和以后，她才能放心。

        凤来无法，慢慢也习惯了，便不再提要自己睡的事，现在久清不去和她一起躺着，她反倒睡不着了。

        一梦天明，次日一早，久清便起床出门去。

        凤来醒来的时候，床边空空如也，她猛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外走，想去找人。

        这是第一次她睡醒看不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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