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我不配
沈欢喜被楚寒川带回了摄政王府。
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把脸埋进他胸膛里,狡黠地笑了。啊,一箭好几雕的事情。既能拉陈阁老下水对付王家,又能让陈阁老欠自己一个恩情,现在还能躺在楚寒川的怀里。她心里美极了,盘算着怎么才能在摄政王府多赖几天。
她刚被楚寒川放到床上,蒹葭就拽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进来了。沈欢喜紧紧闭着眼睛,企图蒙混过关。
那老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在被窝里躺着呢,就被人拽了起来,带到王府里。他迷了懵噔还没反应过来,刚要下马车,自己这口气还没倒匀,就被这小丫鬟拖了进来。
老头子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只想开口想骂人,一抬眼对上了摄政王阴沉的脸,骂人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行,现在你官大,我可惹不起。然后就屁颠颠地走上前去号脉了。
老头笑眯眯地号脉,心想着这么大老远急吼吼地把自己接进王府来,必然是什么旷世奇毒或者疑难杂症才是,摸了半天,又看了看沈欢喜的伤,拉下脸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屋里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莫不成真的伤得很严重。
“幸亏你们把我叫来的及时啊。”老头子说话阴阳怪气的,“再晚点这伤口都愈合了。”他手下生风,把沈欢喜身上的伤处理了。
“您好好看看,她流了那么多血!”楚寒川的语气难得有些焦急。
“她这衣服上的血,是她自己的么?”他抖着沈欢喜身上的袍子,“我看别人伤得比她严重多了,这出血量怕不是连命都没了
“那她怎么还不醒?”蒹葭担心地问道。
“不醒?”那老头说话的语气和楚寒川很像,“那可能是有点严重,待小老儿我用一寸长的银针给她针灸试试,保她生龙活虎。”
沈欢喜在心里问候他全家,然后很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啊,我这是怎么了?”
“你要死了,快躺着,让小老儿我给你一针。”那一寸长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芒,沈欢喜只想到吾命休矣。
“别吓她。”
楚寒川因为担忧嗓音都有些沙哑,他是真的着急了才会派人把元参叫来。
“小子,当年你还是个只会流大鼻涕的小屁孩,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忘了?”元参摇头,转身对沈欢喜说,“我这个徒弟不怎么样,不会疼人,整天冷冰冰的。”
她上一世是见过元参的。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楚寒川在死之前,其实是给很多人送了信件的。元参看到之后觉得不对,说他字里行间了无生气,便快马加鞭赶来,但还是晚了。
“原来你就是欢喜。”元参走的时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到现在都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与元参的交集不深,只知道他是养育了楚寒川和先帝的人。她曾经以为他会是一个道骨仙风的老古板,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开朗的人。
“我就喜欢他那样。”
“哦吼!小丫头,他年纪那么大了,你看中他什么?”
楚寒川这个时候只想把他扔出去。
元参捋捋胡子,“我还有个小徒弟,年纪和你差不多,性格也好,样貌还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范。”他嘚嘚瑟瑟说,“别看小老儿我这样,我有一整座药山,还有好多药田,还有不少秘药的配方,嘿嘿,你要是愿意,以后都给你做聘礼。”
摄政王的脸色更臭了,“师傅,您要是再胡说,我就派人放火挖了您的山,烧了您的田。”
“小子,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看着他一副便秘样,怕不是在吃醋?
看他不接话,元参心里更清楚了,这小子从小一撅腚自己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看中人家丫头还总摆个臭脸。又见沈欢喜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长得美极,心里替楚寒川捏把汗。这姑娘现在还小,有机会被楚寒川的皮囊骗了,再过一阵子,怕是得烦死他。
“诶呦,你喜欢人家,就学着对人家笑一笑嘛,整天拉拉个脸,哪个姑娘愿意看?”元参开始了对楚寒川的教育。
“师傅,您慎言。”
“我呸!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
沈欢喜笑着看着一切。她心里很欣慰。楚寒川一向感情淡漠,在这世间他在意的人极少,能看到他与师傅这样的互动其实很是难得。
这个时候,福伯端了一碗鱼肉糜粥进来,香气飘来,沈欢喜的肚子叫了起来。她也不觉得羞囧,直招手让福伯赶紧端来。
福伯怎么可能直接端过去,他把粥递给楚寒川,说:“老奴是外男,不方便照顾小姐。”
蒹葭听了,刚想说她来喂,元参却悄悄给了她一针,蒹葭动不了了。两个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里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赞。
“自己喝。”楚寒川把碗递过去,“又不是手折了。”
沈欢喜乖乖接过,可是手好像没了力气,粥碗刚递到她手里,就险些打翻了。楚寒川伸手帮沈欢喜把碗托了起来,也把她的手包在了自己手掌里。
他的心,乱了一拍。端起她手里的碗,他有些不高兴地说:“连个碗都端不住。”
“我受伤了,没有力气。”
妙啊小姑娘,元参用眼神表示对沈欢喜的肯定。
“对对对,小姑娘的伤确实有些严重,得好好养着。”元参老脸不红地替她说话。
“您方才还说她伤口快愈合了。”
“啧,小姑娘就是要宠着嘛,人家拿不动,你就给人家拿着,别让我打你。”
楚寒川现在有些生气。他高估了自己的容忍程度,他以为他并没有那么在乎沈欢喜,但是看见她乌发披散,浑身是血的模样,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些害怕。他想给她自由,想支持她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可是,万一这些事情是以她受伤为代价呢?以前他不知道答案,现在他知道了。他承受不起。
好在,她没事。
他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回忆着记忆里唯一的温情记忆,吹了吹,送到了沈欢喜嘴边。
沈欢喜没喝,不是不想,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喝了,他一定会开始教训她。
“不要?”语气里有些威胁的意味。
抿着的嘴张开,凑上前去,把勺子里的粥嘬了个干净。
楚寒川本来确实想教育她的,但是看着小姑娘心虚害怕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张嘴了。
喉结动了动,他紧紧咬着牙,把话生生咽了回去。又舀了一勺给她,
元参瞅着楚寒川,怎的都不顺眼。
原来多生动鲜活的一个少年啊,走的路越长,背的东西越多,最后连怎么快乐都忘了。要是真的有人能让他重新活过来,自己,死了也能闭眼了。
最后一口喝完了,元参把蒹葭的穴位解了,她噘着嘴,去照顾沈欢喜了。
楚寒川和元参出了门,在门口,元参开口问道:“你喜欢那小姑娘么?”
“不。”
“你骗傻子呢?不喜欢你对人家那么上心?”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所以格外关照些罢了。”
“你可别装了,就你刚才那个样子,你说这话我信么?”元参撇撇嘴,“上啊!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男人啊?”
“真的只是这样。”楚寒川已经有些烦躁了,他刚才忍着没冲着沈欢喜发火,现在真的很想骂人。
元参也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个德行,啧了一声,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懒得管你,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我还得回去打理我的药田呢。”
他走了两步,踌躇一下,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脸上是难得的正经:“孩子,别给自己太多的责任,你不过也还是个少年郎,人都是第一次活着,有的时候自私一点,也未必不是好事。还有,如果缘分已经到了你手里,便抓住它,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不然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别总想着过去的事情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师傅。”楚寒川难得地露出迷茫,“我,我不配。”
他右手摸着左手腕上的佛珠,回忆着母亲对他说的话。
“你这一辈子,都不配得到爱。”
“你只会让身边的人不幸。”
“你活着的意义在哪?若我是你,早就死了。”
……
就像要印证这句话一样,他被亲生母亲丢弃,父亲从不在意他的死活,他最敬重的结义兄长死了,并肩作战的兄弟死了,回过头去,他一直孤身一人。爱与喜欢,对他而言,一直都挺奢侈的,不是么?
“配不配的,你去问问那个小姑娘吧,说不定,她会给你完全不同的回答。”
楚寒川送走了元参,回到院子里,站在沈欢喜的房间门口,只看着屋内烛影摇曳,良久,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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