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歇了一日，知乐准备回妖界了，临行前倒是差点忘了个东西，便去守将台找沿峰讨要。
“沿峰将军，本君今日便会返回妖界，列清乃我族中人，当与本君一同返回妖界，还请将军带他过来。”
沿峰背着手，凑近知乐两步，奸笑着说道：“妖君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知乐一笑：“将军放心，不至于。”
知乐只是顾虑着列清见过文渊，留在天界终究是个变数，至于杀不杀的，先带回妖界再说。
沿峰拒绝道：“列清乃重要人证，当留在天界。”
知乐皱了皱眉道：“案子都结了还要什么人证？”
那日议政殿上列清的异常被沿峰看在眼里，自议政殿离开后沿峰屡次询问列清缘由，可他就是闭口不提，这令沿峰很是苦恼。现在看来，列清手里是有花知乐的把柄的，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他不愿说。
所以在沿峰没有问出这个把柄之前，他是绝不会交出列清的，他毫不留情道：“妖君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列清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沿峰将军，妖君，你二人在此处说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萦苏的声音，知乐皱眉看向缓缓向他们走来的女子，不知她突然打断他们对话的原因。
沿峰自认看见了救兵：“殿下，是妖君试图带走当日审判的人证，末将正在阻拦。”
萦苏想了想，问道：“是那个妖族中人？”
“正是。”沿峰回应。
“既是妖族，本就该回到妖界去，沿峰将军无故扣留，说出去也不好吧。”
知乐与沿峰皆是一愣，不明白萦苏这话的意思。知乐微一皱眉，她这是在帮她说话？
沿峰试图辩解：“殿下……”
萦苏不理，反倒催促：“将军快去将人带出来吧，别耽误妖君回族。”
“是，殿下。”
知乐仔细观察了萦苏片刻，确定不是墨深使的障眼法，才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帮本君？”
“昨日殿内妖君与墨深仙君神色怪异，想来另有隐情，且与文渊相关。本殿不知你与文渊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他现在晋升神君，是天界尊贵的存在。妖君与他的那些往事，妖君自己记着就好了，跟文渊有关的人和东西，自然要请妖君全部带走。”
知乐默然，她看着萦苏，会不会不久之后，她就听见天界萦苏公主与文渊神君喜结良缘的喜讯了？又或是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她压根就等不到这消息。
萦苏见知乐盯着她出神，打断她道：“你看着本殿做什么？”
知乐收回思绪，真心祝福：“本君只是觉得殿下与文渊神君十分般配，想来你们二人定会有美满的一生。”
萦苏看她满眼真诚，一时不知该作何应答。
列清就被安置在沿峰所住屋子的隔壁，沿峰推了房门进去，径直走向列清逼问道：“本将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昨日殿内你究竟为何惊慌？”
列清狡辩道：“将军，真的是您看错了。”
沿峰暴躁地揪起列清的衣领：“列清，花知乐现在就在守将台外，说要带你回妖界呢。你陷害她至此，回了妖界会是什么下场？道出实情，或许能保你的命。”
列清权衡片刻，终于决定对沿峰说出人间茶楼所见之事，也说出了自己一直纠结的原因：“先前之所以隐瞒，是看大殿之上那位神君似乎不愿提及凡间事。他既没有插手审判花知乐一事，我想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沿峰追问道：“你确定在凡间见到的是文渊神君？”
列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至少相貌完全一样。”
沿峰回想昨日，那花知乐的确是在文渊神君到殿之后转变了态度认了罪的，难道他们在凡间真有一段往事？只是照列清所言，他二人在凡间关系亲密。可昨日花知乐孤立无援到那般境地，文渊神君也没说一句向着她的话，这又是为何？
还未想清楚，列清慌张的声音打断了沿峰的思绪：“将军，我不能跟花知乐回妖界，您得救我啊。”
列清的价值本就只在于指认花知乐勾结魔族，今日之事已是意外之喜，沿峰可没心思再管他的死活。只是他终究是个麻烦……
沿峰笑着拍了拍列清的肩膀：“本将记得你曾说过，之所以要报复花知乐是因为她害死了你的儿子。你现在拟书一封，就说如今她的下场皆是她的报应，你儿子在天有灵定能安息。本将将此书带给花知乐看，如若她看了之后心生愧疚，或许能放你一马。若她并无悔过之意，本将会替你在萦苏殿下面前指责花知乐，博取殿下的同情，到时候花知乐孤立无援，自然不会继续坚持要带你回妖界。”
慌张无措的列清听了沿峰的话觉得非常可行，毫不犹豫去了书岸边写信。
知乐和萦苏在守将台外等了许久，也未见沿峰带着列清出来，反倒是守将台内突然乱了起来。萦苏与知乐对视一眼，顾不得其他，二人走入守将台内。
沿峰慌张地走到二人身前，对萦苏行了一礼道：“殿下，刚才末将去列清房外敲门数次未有应答，闯入屋内发现列清已经自杀，留下遗书一封。”
萦苏接过沿峰递来的信，细细看完之后交给了知乐。
知乐随意看了一眼，信中所言是对她的控诉与不满和对儿子的追忆，倒是合情合理。
沿峰道：“列清的尸身末将已命人妥善处理了，请妖君将其带回故土安葬吧。”
知乐将遗书折好，双手背去身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沿峰：“将军真是体贴啊。”
让她带着陷害她的人回故土安葬，沿峰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啊。偏偏萦苏刚看了列清这封遗书，知道是她害死了列清之子，她现在完全不占理，没有反驳的资格。
不过她可懒得管萦苏对她的看法，她转身离开守将台，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话：“将军的狗，将军自己处理了吧。”
妖君天界受审一事传遍了六界，妖界之中也早已对此事议论纷纷。不过知乐回到妖界见到客九之时，他对此事一字不提，只是关心她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知乐有久虞给的药，客九没看出什么来。
在知乐正要让客九请人去大殿议事之时，来人传讯说众长老和妖界有身份之人已经聚集大殿，请妖君和族师过去议事。
知乐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就要动身。客九却拉住她，他心知肚明知乐要做什么，他表明态度道：“没什么议的，你是妖族妖君，没有人有资格审判你。即便审判了，也不作数。”
知乐苦笑道：“自钟元石一计之后，在同族眼中我早就成了自私自利的小人，现又传出我要卸任妖君的消息，族内应该炸开了锅吧，这件事早晚要解决的。”
客九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说道：“我认你是妖君，便没有人敢动你。”
“客九，我没在跟你商量。”知乐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大约是知乐第一次用妖君的语气跟客九说话，弄得客九愣住许久，他与知乐僵持片刻之后，低下头叹了口气：“你啊。”
知乐看起来随性，但她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客九明白这一点，只能与她一同前往大殿。
大殿内长老们聚集在前，有身份的小辈排列在后。知乐自人群中穿过走到妖君位前，低头看了那座椅片刻，终究没有坐下。
知乐转身面向众人，语气轻松说道：“诸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一向不服知乐为妖君的祝融长老先发了话：“君上应该心知肚明，你挑起仙魔两族战事，将妖族牵连其中，违背了妖族数万年来恪守的规矩，这妖君你已不配继续当下去了。”
祝丰长老是看着知乐长大的，在知乐年少时担任她的老师，后又奉先妖君遗命照顾知乐，他自然容不得他人欺负知乐。客九也早已将知乐谋划告知祝丰长老，他立刻反驳祝融的话：“种种风波皆因妖族至宝钟元石而起，君上凭一己之力化解妖族劫难，如何不配妖君之位？”
“如今的妖族使得仙族退避，魔族礼让，已然恢复了往日平静。若君上真的在意妖界安宁，就应该主动退位。”祝融一派的人说道。
客九冷笑几声，怒斥道：“仙族退避，魔族礼让？诸位不方好好想想，让仙族退避魔族礼让的究竟是妖族，还是妖君？”
“可君上不也在天界大殿上认下了勾结魔族的罪名吗？事已至此，为了避免更多的争端，君上的确应该退位。”
知乐抱着手臂看着殿内两个派系你来我往地吵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表态道：“本君此次回族的目的就退位让贤，诸位不必因此事起争端。本君离族已久，对族中事知之甚少，这妖君的人选就由族师和众长老商议选出吧。本君不日便会离开妖界，此后妖界安宁，便交由诸位守护了。”
知乐说完这番话，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大殿。她如此洒脱，一时让满是争议的殿内陷入了沉默。
客九捏进了拳头，为知乐愤愤不平，他表态道：“在我心中，知乐便是唯一的妖君。我客九此生追随的，也唯有妖君花知乐，我会随她一起离开妖界，诸位自便吧。”
客九说完便追着知乐离开的方向去了，他追上没走多远的知乐，与她并肩前行。
“想去哪？斛南山还是苍州？”
知乐会心一笑，回答道：“苍州归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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