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六月里，皇上南巡，内务府安排南巡名单，你用不起眼的姿态以寻花的名义混进去了，作为内务府总管，进忠要跟在皇帝身边照料，他巴不得你去呢，直接过了申请。

        本想和进忠在苏杭散散心，过过寻常夫妻的日子，但谁知道进忠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留你寂寞。

        罢了罢了，他们总管太监就是这样，地位权势大归大，忙起来也是真的忙。

        无奈，你只能和小宛手牵手去逛苏杭，拿着进忠给的内务府采办牌子出来，满大街的公费玩耍。

        进忠爱重你，在你痴缠下早就给你看了他的伤口，一开始还不愿意来着，你垂着泪盯他一会儿，马上就心软了。

        从此将进忠吃干抹净，手段和你教给小宛的一模一样。

        不过小宛和李玉早夫妻几年，现在倒是她反过来教你了，你和进忠正在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学都不嫌多。

        自卑的毛病你们公公都有，特别是你如今二十一，小宛二十三，马上到宫女二十五出宫的年龄。

        即便两人都是总管太监，不想哪个宫女出宫一句话的事儿，但是两人还是烧心挠肺的难受。

        没办法，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劝好，只有等到二十五之后依旧主动留在宫里，这样才能安他们的心吧。

        多年困在宫中不得出，一出来你和小宛都快乐疯了，在茶楼听书，在戏楼看戏，互相给对方选簪子，抹胭脂，像两只终于得以出笼的百灵鸟，恨不得高歌一曲。

        玩到晚上都舍不得离开，又各自买了一套清朝的汉女衣裳，和旗装不同，汉服婉约多情，最能体现女子之美，君子之仪，你们换上后爱不释手。

        她着桃红你着柳绿，宫中多年保养让年纪正好的你们如同完全绽放开的玫瑰，娇艳欲滴，在街上引来频频回眸。

        没办法，只能寻一薄薄的面纱带上，若隐若现间更见双目含情。

        晚上，水乡街有烟花，在外面没有宫门下钥的规定，你和小宛准备看了烟花就回去。

        刚刚挤进人群，你们一身香汗，小宛轻轻拿着自己绣的手绢擦拭额头，细软的碎发粘在耳边好不难受，又抬目去看烟花，只见烟花绽放在你们眼中，若星海一般。

        小宛似乎累了，轻呼一口气，低下头复抬手擦拭颊边，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定定的看着你们。

        你正在欣赏烟花，突然觉得小宛拉着你的手变的死紧，紧到你发疼。

        挨着小宛的身子往她目光处看去便与小宛一起惊慌的张大了美目。

        皇上

        皇上？

        皇上！

        神佛保佑你们今天竟然买了面纱，有微风吹起颊边软发。

        快走，你只有这一个念头，快走。

        你万分感谢水乡街人多，不顾仪态拉着小宛往人群里钻，在你的第六感中，隐隐察觉到有侍卫在后头来了。

        你知道皇帝和如懿会出游，但是杭州城这么大，有水的街道这么多，怎么就能命定一般相遇呢？

        走投无路之际，脑海中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无非是皇上要收你，你求个恩典，别拖累了小宛，若是要连小宛一起收

        思索间，你俩被一双手拉到了车轿中。

        你还以为是什么人贩子，可是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的小姑娘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你。

        你拦着小宛不让她说话，与小女孩道谢：“我与姐姐被歹人轻薄，多谢姑娘伸手。”

        女孩给贴身奴婢一个眼神，车架就缓缓走起来。

        她说：“我叫水玲珑，你看着和我一个老师相似。”

        水玲珑？不是后期皇上看上的那个妓子？

        水玲珑笑一笑，说：“看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毕竟哪有女儿家的名字这般风俗。”

        小宛不明所以的看着你们，就见你问：“你的老师是？”

        “京城曾经的花魁，明如媚，如今下到江南教红楼里的小姑娘呢。”水玲珑无所谓的说，伸手挑起一边车帘看着外面。

        又回过头看你，说：“追你的人身上穿的比官老爷都好，怕是侍卫什么的身份，到前头那个暗巷，就放你们下去，我可不想惹上什么人，若不是看你和老师长的像，我才没有那个救人的闲心。”

        虽然老师一生无子无女，但是世间的事儿总归是有点奇妙的。

        下了车，你和小宛又道谢一回，匆匆回到皇帝的銮驾下榻处打理好自己不提。

        这边，船上。

        “这么多侍卫都是吃干饭的是吗？”皇帝生气了，龙威深厚，连如懿都只是静静坐在一边，丝毫不敢劝。

        李玉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发火。

        本来皇上在陪着娴主儿游湖，看两边楼里的表演，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就指了一个方向，让侍卫去追两个人，衣服都说出来了。

        当时娴主儿的神色就一变，自己也叫苦不迭，皇上这是看中来赏烟花的良家女了不成？

        看中就算了，也别在娴主儿身边说这个啊！

        行宫中宫人下榻的屋子里，你伸手到脑后编头发，编着编着你放下手来，亲娘就在这西湖边的红楼里对你没有影响，对你有影响的是皇帝的态度。

        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帝对小宛如此上心？就算上心，你也把卫嬿婉□□出来送过去了不是？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难不成

        “哈！”你惊恐的吸了口气，你怎么忘了皇帝对寒香见的感情？

        不就是那越得不到越想要的情绪吗？

        就是因为寒香见的事情如懿才和皇帝彻底离心的啊！

        如今如懿护着小宛皇帝也知道，总不能寒香见那一遭应在小宛身上吧，小宛甚至自己也不比寒香见好看啊，那位才是真正倾国倾城的女人。

        你赶紧手上加快了弄头发的速度，只等全部安排完了去见小宛。

        刚出门往皇帝的行宫没走几步，就见皇帝回来了，你没有和小宛提前说过皇上若是怀疑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小宛能不能急中生智。

        哎呀！

        一口银牙都快被你咬碎了。

        －－－－－－－－－－－－－－

        看着镜中那个温柔的美人，小宛轻轻叹气。

        到底不是十一二进养心殿什么都不懂还要李玉看护的时候了，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身边危机重重。

        但是她不想出宫，若是自己提了出宫这茬，便说是为了躲避皇上，自家公公那好不容易被自己养好的安全感也会一夕崩塌。

        真是糟心，正想着，就见李玉进来，想也知道是皇帝传她。

        但李玉问：“宛宛你今儿是不是出去玩了？”

        进忠亲自给的采办牌子，瞒是瞒不过李玉的，小宛只得承认了，还承认了阿离也在自己身边。

        此时李玉还有什么不懂。

        小宛还没说什么呢，就见李玉低着头，道：“宛宛，待你二十五岁，出宫去吧。”

        “公公”

        还不愿相信我的真心吗？

        “我信你爱我，但我护不住你了，已经到了我护不住你的时候了。”

        小宛被李玉说的心痛无比，但她没有回李玉的话，只站起身往皇帝休息的地方走。

        挂上完美的笑。

        “奴婢叩见皇上。”

        “过来。”

        皇帝一说话，小宛就自然的走到他脚边坐下。

        “你可知朕为什么留着你在养心殿？”

        “奴婢不知，许是皇上喝惯了奴婢泡的茶吧。”

        “你倒敢说，这天下泡茶的谁人不行，便是炩嫔也有一手泡茶绝技。”

        “皇上爱重炩嫔娘娘呢。”

        “是啊，爱重，你也知道？”

        小宛轻轻抬起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有无尽狡黠。

        “娘娘是娘娘，奴婢是奴婢，若奴婢成了娘娘，不也变成炩嫔娘娘那般了？”

        就这么个理儿，很多东西到手就不新鲜了不是？

        拿不到又有众人看着才刺激。

        天子终于伸手了，用食指指背上下抚着小宛下巴到喉咙那一块，一会儿后，又把小宛拉了起来，扯到怀里抱着。

        如愿以偿抱到了那软绵的柳腰身子，皇帝埋在小宛颈边深吸了一口气。

        和宫妃们不同，小宛常年和茶打交道，早就被养出一身清雅的茶香，一点胭脂水粉的气息都没有，闻着干净清爽。

        她的眼神也最清澈，但却是一双多情眸。

        凝神看着谁的时候，瞳孔里会完全印出那个人的样子，让那个人以为他们是深情对望。

        有这样一双眼睛，皇帝怎么会不知道之前岸边柳枝一般的女子是小宛

        毕竟在南巡，景色优美，在行宫休整的时候宫人轮班还是有机会出来看看杭州城的，若是别的宫人撞上皇帝被认出来必是打死完事。

        可她是小宛，皇帝怎么舍得罚她。

        本想着如懿也在身边，更是皇后身份，所以叫侍卫去把偷跑出来的小宛直接抓过来，自己装作不知道小宛是谁，也好直接开口纳入后宫。

        如此便能破坏自己给李玉的赐婚，毕竟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加上小宛偷跑罪加一等，想必为了让自己不惩罚小宛，如懿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稍稍委屈一下如懿便是。

        谁知这鬼精灵竟然能跑掉，真是让人懊恼，她真就这般怕朕？

        “二十三了，嗯？”

        皇帝说话间，浓重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在皇帝还流连她雪白的侧颈时，小宛脸色惨白的说：“是。”

        “不准出宫，在朕的养心殿当一辈子的姑姑。”

        又有什么办法能拒绝呢，这就是奴才和主子的区别。

        “是。”

        “皇后娘娘到！”

        皇帝还没有放手的时候小宛主动站起来了，神色如常。

        他斜眼看了一眼小宛，嘴边带了笑：“宣。”

        “臣妾给皇上请安。”

        已经换好了皇后衣服的如懿被皇帝扶起来，她说：“臣妾看着皇上似有烦心之事，匆匆回行宫，可是政务繁忙？”

        她斜眼朝着小宛一抬下巴，小宛躬身出去了，留帝后在里头说话。

        刚出来就被李玉上下看了个遍，李玉说：“我去请了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小宛一笑，说：“当然没事啦，公公不用担心。”

        随后，她没有在乎周围有什么人，伸手抚摸李玉的面颊，轻声说：“宛宛不出宫，便是宫里有吃人的老虎也不出宫，宛宛要一辈子当公公的妻子。”

        李玉怔住，小宛却已经收了手走了。

        到了行宫外面，四周无人，小宛维持了很久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也看到在行宫门口站着脸色与自己一般苍白的你

        “呕”

        小宛实在没忍住，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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