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手相见，青梅回归

不管是焦灼，是快乐，还是难过思念，时间总是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回过头时，才突然发现已经独自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弧形的水池早浮起了巴掌大小的荷叶，支起的枝干上顶着小小的花骨朵。那几个花骨朵还是青色的，但尖尖处已然冒出了浅淡的粉红色。

        郭晨正专门挑了这样一个位置坐下。这是个靠着窗，一抬头，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荷花池子还有小片郁葱的竹林尽收眼底。唯一的缺点是，长如蟒蛇的，几乎与图书馆宽度等长的桌子上没有挡板将每个座位隔成小块，每个人拥有的空间以座位的占地大小和个人的素质来决定。瑕不掩瑜，郭晨正喜欢周末的时候来到图书馆，坐在喜欢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读书写字。

        最早来的一批人里，总能看到郭晨正的身影。他常常在7点55分就来到图书馆的门口，一到八点，图书馆就会开门放人进去，只有来得早，才有资格挑选心仪的座位。

        看完窗外的景色，他左右上下转动脖子，放松劳累的颈椎。余光不经意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个子，短发，黑框圆眼镜，是她？郭晨正以旁边专心读报的大爷为掩护，稍稍侧头，向右看去。

        余光扫到的女孩穿了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由于个子太小，她把椅子摇得很高。脚因为触不到地，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她嘴咬着笔盖，冥思苦想的模样，大概是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果然是孙边芙。池面落下蜻蜓，涟漪泛开，惊扰了原有的平静。他缓缓收回了脑袋。

        她会不会看见我了？我总跟同学说，要平衡好学习生活，时间不能都放在学习上，也要多出去运动，保持良好的体魄。她这么毒舌，要是让她看见我在图书馆学习，回去不让她笑话死了，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按照平常的日程表，周末他确实会分出一半的学习时间去运动，可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班上又转来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孙边芙，让他不得不调整原来的生活方式。

        应该看不见的，旁边不是还隔了个大爷嘛。而且，看她认真的样子，哪里顾得上去看别人。他提笔写了两行字，心里总是不踏实，孙边芙的影子就像幽灵一样，在他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万一，万一她看见了呢？

        他轻手轻脚收起桌上的书本和学习用具，侧着头从大爷和报纸间的空隙中望出，孙边芙笔下生风，完全没有转头看过来的意思。他提着书包，低着头在图书馆溜了一圈，除了聒噪的儿童阅览室，都让人坐满了，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坐在了他之前的座位上。角落一个光线和风景较差的位置还空着，想必是西装男子之前的位置。他为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新位置感到心痛，却别无他选，只得坐上去。为了保险起见，不让孙边芙看到自己，他将书包放到桌上当作隔板，挡在他和孙边芙之间。

        转眼就到了6点，他收拾好东西回家吃饭。孙边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的位置换了一个穿长裙的优雅女人坐着。

        晚饭吃过后，郭晨正对父母说要去文具店买些学习用具。刚出门，他就从书包里拿出他事先准备的黑色帽子戴上。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了一条比自己所住街区更为老旧的地方。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路，仅够一辆小汽车通行，垃圾遍地，走几步就能看见踩碎的烟盒和七倒八歪的绿色啤酒瓶，墙边还有碎了一地玻璃碴子，像是被敲碎的啤酒瓶残骸。到了晚上八点，死寂的路就会苏醒，迷乱的灯光在道路尽头闪起，舞动的音律回荡摇曳，烟草燃烧和酒精的味道直抵人们的神经。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许多的人，无论男女，都打扮得颇具个性。浓妆艳抹和挑染的长发是女人的标配，大金链子和衣服上夸张的刺绣是男人打扮的主流，当然也还有其他的风格。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学生模样的郭晨正绝不会在这里显得突兀和另类，因为不时有几个同样身穿校服，样貌稚嫩的学生经过此处。

        外面的世界苛刻严格，容不下任何与众不同的人，唯有这里，才会接纳世界的参次。

        走到路的中段，郭晨正拐弯走进了另一条更窄更黑的路，经过“暗夜网吧”四个竖直大字亮着的灯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脏话和键盘的哒哒响声齐飞，将近60平米的房间只有一个常年不打开的窗子和一个偷懒的排气扇，满屋子的体味和食物混合的味道。

        不查身份证和上网便宜是这家网吧为数不多的好处，也是郭晨正选择这里的原因。

        郭晨正熟练地买了钟，挑了常坐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静候了一阵，电脑对面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哈喽！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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