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霸
教室里闹哄哄的，做什么事的都有，吃早饭的，聚众聊天的，甚至还有打球的。邱北一进教室就被这壮观场景吓了一跳。
他高一时的班主任每天早上都要亲自在班级里坐镇，从进教室的第一秒开始每个人就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因此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只觉得大开眼界。
他放下书包，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张明琛那孙子一定要拉着他打电话，害得他回家后效率极其低下，几乎什么事都没干却搞到凌晨才睡。
张明琛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从谁谁谁在追哪个女生讲到他伯父家开的养猪场，天上地下，无所不有。
邱北一边做题，一边“嗯嗯”应付两句，然后张明琛就说他敷衍，一直吵到他理自己为止。
倒是和某人有点像，下次介绍他们两个认识认识，肯定能成为至交好友。邱北“啪”地合上书，想。
那边张明琛还在喋喋不休，不到邱北回应誓不罢休，这边邱北已经关灯准备睡了，只要张明琛不吵他，他分分钟可以睡着。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提出要睡觉，迷迷糊糊间听到张明琛问“你有同桌吗？男的女的？长得好看吗？人怎么样？”
邱北闭着眼睛说：“有，男生，长得还行，爱党爱国爱人民，除了脑子不太正常没什么其他毛病。”
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早自习的预备铃已经响完了，他那个好同桌还没有来，怕是睡过头了。就这样还说要一起上学，邱北轻哼一声，一起上学的后果只有一个——两个人统统迟到。
他根本不指望自己能让周熠楠早起。
三分钟后，早自修铃声响起，周熠楠裹着一阵风冲进来，正好踩着铃声的最后一秒。
“早啊。”周熠楠嘴里叼着一根油条，含糊不清地跟邱北打招呼。
邱北正在低头背书，说：“不早了。”
“给你带了早餐。”周熠楠把另一副油条豆浆放到邱北课桌上，“我们家楼下早点摊特别好吃，下回有机会带你去吃。”
邱北终于舍得从书里抬起头，瞟了一眼泛着油光的塑料袋和被烫软的袋装豆浆，伸出两根手指把它们推回周熠楠桌上，“我吃过了，谢谢。”
周熠楠大大咧咧地把被退回来的早餐收回课桌里，问他：“你今天吃的什么？”
邱北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好吧。”周熠楠的心情似乎十分愉悦，语调都是上扬的，“那你明天别吃了，我给你带。”
邱北简直怀疑周熠楠根本听不懂人话，或者在情感感知上出了点问题，他的语气已经足够表达自己的拒绝，但是周熠楠偏要和他反着来。
“我不用你带，我自己有饭吃。”他说，“而且你来得这么晚，到教室也吃不上饭。”
“哦，那我明天起早点就是了。”周熠楠点点头，“你想吃包子还是烧麦？”
“烧麦吧。”邱北选择完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不吃，周熠楠！你听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周熠楠打了个哈欠，“烧麦是吧，还想喝点什么？”
邱北把头转了回去，决定把得意忘形的周熠楠晾在一边，不再理会他。
一整天的课都在对□□。到了下午的时候，所有科目的成绩单全部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我就特别佩服我们学校这一点，批试卷快得跟坐火箭一样。”周熠楠看着大半个班的人挤在小小的公告栏旁边看成绩，对邱北感叹，“这让我死得更快了一些。”
“没事，早死晚死都是死。”邱北抬头看了看拥挤的人群，“你要去吗？”
“不看，不敢，算了。”
邱北发出一声鼻音，大概是笑了一下：“真怂。”
周熠楠不服气，“你不怂你去啊！”
“懒，反正早晚会知道。”
周熠楠看着邱北一脸看破红尘云淡风轻的表情，突然来了兴趣，“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邱北毫无波澜地说：“正常发挥。”
“考得很好？”
“还行。”
“考差了？”
“你有完没完？”邱北没耐心和周熠楠拉扯，“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看啊。”
“不。”周熠楠为了表示自己的抗拒，捂上了眼睛。
于是两个人，一个本着“看不看我都考得很好”的想法，一个本着“看不看我都考得很差”的想法，都没去公告栏看过一眼成绩。
最后一节课是班队课，班主任刘佳拿着一叠成绩分析单走进教室。
她把那叠纸放在讲台上，双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学生们吵闹。她的目光飘到了教室最角落一桌的两个人身上，眼神喜忧参半。
角落里，邱北捂着耳朵低头看书，神色厌烦，而周熠楠歪着头拼命往邱北面前挤，嘴里还念念有词，一直没停下过。
刘佳随手抓了个水杯往讲台上一拍，班里同学立刻被吓得安静下来。
“上课。考试成绩大家也都知道了，暑假玩疯的都给我收收心，假期刚回来不是你们考不好的理由。”
“说明这次我们班考得很烂。”周熠楠悄悄和邱北说。
“我们来看一下这次考试总体情况。先表扬前几名同学。”刘佳调出一张ppt，邱北的大名赫然在第一行出现。
“这次班级第一名是邱北，同时也是年级第一。你们看看人家，你们一门课就能被人家落十多分，那六门加起来呢？啊！”
“哎，你挺牛啊。”周熠楠压着嗓子说，“恕我眼拙，我还以为咱们是同类人呢。”
邱北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光荣，淡定地说：“嗯。”
“不过你可不能瞧不起我，学渣也是有尊严的。”
“不会。”
“咳！”刘佳发出一声具有警示意味的咳嗽。
两个人立刻收敛，认真地看着刘佳的眼睛，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希望我在上面讲话的时候，下面不要发出声音。”刘佳意有所指。
“说你还是说我？”周熠楠怕被看出来，嘴唇不敢大幅度张开，含糊地问。
“说你。”邱北说，“好学生有特权。”
“不是说了不能瞧不起我吗？”周熠楠在桌子下踢了邱北一下，“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邱北反问道：“我答应了吗？”
周熠楠被呛得说不出话，觉得憋屈至极，于是又想去掐邱北的腰。
邱北想躲，结果不但没躲成，反而撞到了课桌。
课桌发出沉闷的响声，同学们的目光瞬间聚集到邱北身上。邱北对刘佳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课桌扶正，装死人去了。
刘佳虽然嘴上没有表示，但是一整节课都没有给邱北他们好脸色看。
台上满腔怒气的老师，台下漫不经心的学生，教室前面不停闪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报废的灯，教室后面嗡嗡作响明明温度很低却没有多少冷气的空调，还有透过窗户打进来的已经敛去耀眼光芒的落日余晖，外面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不知道哪个班级的吵闹声。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每个同学脸上的蓬勃朝气。
下课铃声一响，全班同学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东西整好不要放在桌面上，六点十分前到教室。等会回来先换位置，换完就给我安静学习，听到没有！”刘佳在上面压着同学们显而易见的兴奋。
“听到了。”同学们懒洋洋地说，然后以与说话时完全不相符的精气神冲出教室。
邱北吃完晚饭回到教室，抬头看投影上的座位表。他盯着表格看了很久才确认，自己的座位没有变。
——连带着他那个聒噪的同桌也没变。
邱北把晚上要学习的资料摆好，苦中作乐地想，这样也挺好，省去了搬东西的麻烦。
换座位的时候班里一片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还没有安定下来。刘佳靠在教室后门门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班里。大概是看到了她，同学们挤眉弄眼地互相暗示，一下子都没声了。
刘佳站了一会，确定学生都已经在安静学习后，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哟，怎么这么安静，发生什么家国大事了？”一道声音从教室后面响起，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看到同学们都在看自己，周熠楠立刻低头捂上嘴，乖乖坐下。
邱北把滚到自己脚下的篮球踢到角落里，对周熠楠说：“以后篮球少打点，越打越傻。”
“我越打越健壮，你才傻。”周熠楠不服气，撸起袖子对着邱北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坐在他们前面的两个男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邱北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那个男生顶着一张娃娃脸，怎么看都不像个高中生。
“我叫夏傲，龙傲天的傲。”
夏傲的同桌也转过来，“陈浩博，浩瀚的瀚，博学的博，也是临时选的班长。”
又来了两个不好惹的，周熠楠腹诽，顺便把刘佳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极好：“你们好你们好，相逢即是缘，以后我们难兄难弟要携手同行哈。”
夏傲和陈浩博礼貌地笑了笑，内心估计是把周熠楠当傻子了。
傻子周熠楠依然乐呵呵的，就差嘴角流下口水了。
“行了，做作业去。”邱北把周熠楠的脸扳正，对前面两个人说，“犬子智力低下，见笑了。”
然后在周熠楠要打自己之前，果断地控制住了周熠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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