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帝王心有征粮意
挞塔部的军卒撤离的极为迅速，他们本就是草原上的风，界山不过是他们经营日久的据点。
除了老弱病残之外，等靳修攻上去后居然没看到多少年轻的面孔。
屠城，似乎变得无足轻重！
“陛下……”
副将们对于屠城的事情多有不适，他们可以手刃敌军，可却不斩妇孺！
这是一场物资的争夺战，不是灭族之战！
“刺字充奴，这是朕仅有的仁慈！”
靳修眯着眼远眺，那一晚他若是反应迟钝一些，那些黑甲卫若是胆怯畏战一些，他或许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他在生死边缘几经挣扎，可没有一次如同上一次一般，让他心底生畏，眼中带惧。
他的师父曾经说过，人只有心怀希望才会生出恐惧，然而他去无法分辨他的希望。
他面对死亡的那一刻， 脑海中有着锦绣河山未能一统的遗憾，也有着那一抹倾城绝艳的红色身影。
靳修忽地轻嗤了出声，远眺的目光逐渐收拢，朝着那看似淡薄的城门望去。
干净的战况收尾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只可惜挞塔撤离的时候已经将粮仓烧掉，所以他们还是要面对无粮无饷的困局。
“让人传讯，就地征粮！”
靳修的话瞬间引起不小的哗然，各位副将的脸色极其难看，就地征粮可不是小事。
稍有不慎会引起当地氏族的反弹，这并不是最佳举措。只是，他们心里面也清楚，朝廷再一次筹粮也是千难万难。
“陛下，今年本就收成不好，涝灾不算，这一次因为战事好多老百姓连夜出逃，就地征粮的事情怕是很难完成。”
那将领也算是为老百姓着想，只是靳修的脸色却颇为难看，声音也不由得冷硬了两分。
“事情都没有去做，为何就要想着失败？”
他喜欢未雨绸缪的人，这种未雨绸缪不是杞人忧天！如今这局势，已经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了，这些人也不是不明白这点，可是他们终究是缺少了大局魄力。
用最小的取舍换得最大的利益，这素来是他的行事准则。
副将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就在众人心中惶恐时，却发现靳修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朕要的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而不是妇人之仁的孤勇者。”
“末将明白。”
他们从帝王行军布阵便能瞧出他的行事风格，这次攻打挞塔部的据点，更是一路勇猛。
他不喜欢畏首畏尾的打法！
商雪羡再一次见到靳修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他覆一进入军帐便瘫在榻上，像是许久没有入眠似的。
曹掌监本下个给他准备一点吃食，却见他不耐地挥了挥手，双眸难得的染上了疲惫。
“过来。”
就在商雪羡觉得自己出现幻听时，一旁的曹掌监已经一个劲朝着她使眼色，那眼角像是得了羊癫疯一般。
瞧着商雪羡像蜗牛似的朝着自己挪动，靳修朝着不远处的曹掌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陪朕安寝。”
“……”
不给商雪羡任何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靳修伸出手将人扯在自己的怀中。
商雪羡像是惊弓之鸟，双掌慢慢蜷缩诚一团，呼吸也紧绷起来，感觉到靳修的呼吸逐渐绵长，这提着的心才算是放到了心坎里。
靳修睡得很沉，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商雪羡会对他图谋不轨，钢铁一般的身躯将她紧紧裹挟在怀里。
日上三竿，曹掌监凌乱的脚步在帐外已经来来回回穿梭许久，有好几次想要揭开帘子进去，可想到靳修不眠不休三日，终归没能狠的下心。
“去准备一些热汤来。”
“诺。”
旁边的内侍军卒麻溜地离开，帐内的靳修好似听到了响动，悠悠地睁开了睡眼。
瞧着躺在自己怀中睡得死沉死沉的商雪羡，他唇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手指不自觉地勾在了她的青丝上，眼睛里面盛的笑意不见半丝阴鸷。
商雪羡感觉到鬓角处酥酥麻麻的痒感，迷迷糊糊伸出手想要拨弄开，只是她的手刚伸出去便碰到了靳修的手指，然后被他紧紧反握。
因着这突兀的变化，商雪羡猛地抬起头，正好和靳修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碰撞在一起。
两个人相握的手就这样搁置在空中，好半晌商雪羡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心神，忙不可迭地起身想要下榻，却被靳修拦腰搂在怀中。
“再睡一会儿。”
“……陛下，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
没有清醒便罢了，那碎着的眼光都快要揉进她的眼眸了，她可没有那胆量继续留在他的床榻，否则指不定引起多大的轰动。
别看那一个个都是铁血的汉子，那碎嘴的程度也不弱于深宫内院的女子。
外面的曹掌监听到这声音如获大赦，细着嗓音朝账内唤了一句。
“陛下，热汤已经准备好，可要抬起来？”
这里条件艰苦，虽然没有龙吟殿的汤池让靳修享受，可曹掌监是一个伶俐的主，一早就让人去准备了大型的木桶，约莫可以装下两三人。
“抬进来。”
靳修洁身净面的速度极快，甚至也没有找机会去戏逗商雪羡，而是穿好铠甲后便朝着账外走去，瞧那情形应当是去视察军情。
他是一个急性子的主，昨日粮饷的事情虽然已经摊开来讲，却也缺少一个主事的人。
商雪羡不知他心忧何事，她昨晚大部分时间都装睡，直至后半夜才撑不住睡了过去，这会儿就算是站着眼皮都在打架。
“昨夜没有歇息好？”
曹掌监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主，见她一副恹恹的模样便知昨夜的心思不在睡觉上。
“嗯。”
“你去歇着吧！别耽搁了侍候陛下的大事。”
曹掌监眯着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瞧了商雪羡两眼，他家主子今天瞧上去神采风扬，这位倒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诺。”
商雪羡领命后回到了自己的小毡帐，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的想要入眠，终究是枉费辛苦。
半晌后，她掀开被角下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由得想着如今的战局。
他不确定北魏是否有攻克挞塔部的雄心，可瞧着挞塔部严防死守的模样，应该很难直捣黄龙。
靳修本就是冲着金石而来，不知道最终会不会选择妥协！
想到北凉城外的一幕，她唇角紧紧抿了起来，一时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王枕身受钉刑，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靳修之前说过的话仍旧历历在目，他是不是已经让人去寻七弟了，七弟若是被带回北魏，她又当如何自处？
虽然，她一门心思想要阻止靳修这般行为，然而他素来是一个独行霸道的主，又岂能听进去她的话？
不得不承认，当日靳修身受重伤时，她心里面还是带着些许期盼的，他若是不治身亡，那么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虽然，她也有可能死亡。
就在商雪羡心思越来越左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道惊喜的声音，那颤抖的嗓音中带着如释重负。
“终于要停战了！”
“挞塔部的二王子邀陛下界山一聚，据说是要商谈此次的战事！”
“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
那道声音刚落，众人心底的欢喜瞬间低沉了下来，商雪羡深知能感受到他们胸腔深处隐隐藏着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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