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家庭

秋不凡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是他也没胆子跟家里说，但是欠下的债，岂是你不说就能不了了之的。

        而秋父秋母直到被混混找上门来了才知道秋不凡欠下这么大一笔钱，但是这个天文数字哪里是他们这种家庭还得起的。

        一开始秋父秋母还想着先瞒着秋筱竹跟亲邻借，可是亲邻早就知道秋不凡的德性，知道这一借就是个肉包子打狗了，哪里会肯借。

        而秋不凡的债主们见收不到钱，直接就奔着秋小猪的公司去了。

        ——秋不凡可没少吹嘘，他妹妹在蓝鸟总部工作，而蓝鸟又是一家知名大企业，地址随手一查就能查到。

        于是当天还在幸福的准备下班后就去看房的秋筱竹就被十几个堵在了公司门口，他们拉着横幅，带着音响，举着大字报，对着下班高峰期的蓝鸟总部门口的人来人往不断喊着欠债还钱。

        秋筱竹完全不知道那天它是怎么回到的家。

        一开始秋筱竹是完全没打算帮秋不凡还债的，更何况这么大一笔钱秋筱竹也没办法，她的工资确实还算可观，但并不是年入百万的那种高管，在现在的城市攒个首付都还要省吃俭用好几年。

        但是秋不凡的债主们不见兔子不撒鹰，见着秋筱竹之后哪肯轻易放手，他们天天到秋筱竹的公司、住所下面闹，她的上司和房东都提了好几次意见。

        秋父秋母得知后也赶了过来，不是为了别的，还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在知道秋筱竹无意帮秋不凡还债后，秋父秋母几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胡搅蛮缠，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套说辞。

        “你不帮他还，难不成你要看着他去死啊”

        “他可是你的哥哥”

        “我辛辛苦苦拉扯你这么大，你回报一下家里怎么了”

        这几句话到现在还是秋筱竹的梦魇，也是自那时候起，秋筱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秋不凡的债主们并没有善罢甘休，日日赌在蓝鸟总部门前，上面也开始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还连累到一向护着秋筱竹的主管被扣了一年奖金，秋筱竹还是顶不住压力拿出钱帮秋不返还了。

        当然她不可能还得完，只是还了一部分，秋筱竹破罐子破摔，直接拿着刀和那群人谈判，她冷冷的看着那群人让他们点到为止。

        “秋不凡这钱怎么欠下的，你们比谁都清楚，我统共就这么多钱，再多一分钱都没有，大不了我们就鱼死网破”

        那几个混混面面相觑，倒也知道见好就收，这本来就是无本买卖，只得了这么些也足够兄弟几个分了。

        自那以后，一切似乎又步回了正轨，公司门口不再有那群凶神恶煞的混混，秋父，秋母在得知债主们走了之后也心有余悸的回到了老家，而欠下钱后就玩起了失踪的秋不凡也突然回来了。

        只剩下秋筱竹，她从公司附近的租房搬到了更远的郊外，每天的通勤时间变成了三四个小时。

        秋不凡这件事也成为了她从蓝鸟辞职的导火索，就算公司和主管们不在意，她也不想继续在那里待下去了。

        原本只是因为熬夜压力大带来的轻微脱发，逐渐开始严重起来，曾经看到就会幸福的笑起来的各种家居装饰装修收藏夹再也没打开过。

        秋筱竹也很不明白，都这样了，为什么父母还是能够固执的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就凭这一身相似的血？

        秋筱竹轻蔑一笑“等他回报我？就他那废物？等我被他榨干了血没了利用价值之后，怕不是只会直接被他卷着铺盖扔出去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哥他只是玩心太重了，还没长大呢，男人都这样，结婚之后就会负起责任了，他心肠不坏。”秋母语重心长地说。

        秋筱竹说“也是，那话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嘛，他可不就是一个三十多度孩子嘛"”

        秋父勃然大怒，他信手抄起手边的书向秋筱竹丢去，秋筱竹当然不可能那么傻坐着让他丢。

        见迎面而来的阴影，秋筱竹下意识偏头躲过，那本书是精装版，又厚又硬，砸到了非死即伤。

        书擦着秋筱竹的额头飞过，硬底封面尖锐的棱角在她的额角擦出一道血痕，她一直戴着的帽子也被打飞出去。

        秋筱竹捂住火辣辣的额角，起身捡起那本飞出去的书，她拍拍书上的灰，把褶皱抚平，这是她离职时在蓝鸟的主管送她的书。

        那是毛姆的《面纱》，书里的男主角□□就算知道女主凯特愚蠢、轻佻、头脑空虚，但是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她。

        主管希望秋筱竹有朝一日也能遇上她的□□。

        秋父秋母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秋筱竹，秋筱竹虽说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怎么说也是个清秀佳人，好好打扮一下也是能吸引不少回头率的，打小在他们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而现在头发稀疏枯黄，脸色憔悴蜡黄没有一丝血色，眼里布满红血丝，眼下还挂着两个重重的青黑色眼袋，仿佛大病一场的模样，身上没有一丝活力，整个人像极了行尸走肉。

        若不是那五官依稀还见些精致模样，哪还有当初那娟秀的样子。

        秋父秋母见到女儿后一个忙着生气一个忙着劝阻，秋筱竹又一直戴着宽大的渔夫帽埋着头，他们竟一直没发现女儿变成这般模样。

        秋母心疼地抱住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筱竹，我的筱竹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你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不告诉妈呀”

        秋赋手指颤抖的点了根烟，他开始后悔刚才冲着女儿发火了，望着女儿憔悴的模样，额角上还留血，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却又低不下头，只能暗暗期盼妻子能问出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强装镇定地低头抖了抖烟灰，正好看到茶几上那显眼的白色报告，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体检报告和女儿的名字几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他拿起报告翻了翻，上面的字对他来说，深奥的人如天书一般，他连蒙带猜，但还是看的一头雾水。

        报告并不多，他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其中一个字眼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跟木头一样，直直地杵在原地。

        他不懂什么叫做神经衰弱，但是这不就是精神病吗？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变成了一个精神病？

        这个消息犹如惊雷般，把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半晌都没回神。

        秋父一把扯开哭哭啼啼的秋母，抓着报告暴跳如雷地向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精神病？你居然成了一个精神病？”

        秋母被突如其来的拉扯扯的摔了个趔趄，她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听到了秋父的话，她呆愣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脸的呆滞。

        “不可能！我的筱竹可是名牌大学生，还在有名的大公司工作，怎么可能会是精神病？”

        “你看看这是什么？这白纸黑字，上面的字还能有假？”秋父此时也是暴跳如雷，怒火、嫌恶、又生怕被别人知道这种丢人的事，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秋父嫌恶的别过眼不再看刚刚还在心疼的女儿，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后悔都是喂了狗，居然心疼一个神经病。

        愚昧而无知的他们并不知道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也不了解到底神经衰弱是什么东西，这些已经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围之外，于是他们认定这就是神经病，是疯婆子。

        秋筱竹现在这副状态也被他们理解为是精神病导致的，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秋父后退了几步，现在这个可不是他引以为豪的乖女儿了，是一个疯婆子，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难保不会因为刚刚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事展开报复。

        秋母还跌坐在地上，她还无法接受自己优秀的女儿突然变成了一个疯婆子这个事实。

        两人甚至都没听到秋筱竹说自己是不是真的得病了，就直接认定了秋筱竹就是精神病，毕竟有体检报告在这，秋筱竹现在的样子也是他们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秋父也不想多呆在这里，生怕疯病也会传染，直接扯着还呆若木鸡的秋母连夜走了，走时还不忘理直气壮的伸手向他嫌恶的“疯婆子”伸手要了一笔钱。

        秋筱竹就垂眼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自顾自的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这个闹了大半夜的闹剧终于平息。

        明明一直就是这场闹剧的中心，但她从始至终就仿佛戏外人一样站在那里，甚至没有一句台词。

        自打那以后，原本隔三差五就有的电话再也没有了，就算打来也是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要钱，顶多只有几秒通话时间，仿佛多听几秒就会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逢年过节也再不会要求秋筱竹回家了，以往他们最爱的就是逢年过节，带着秋筱竹走访亲友，在亲友们羡慕的眼光里，滔滔不绝的炫耀自家女儿，现在他们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毕竟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没结婚呢，要是让人知道了秋不凡家中有个“疯婆子”妹妹，哪里会有好姑娘肯嫁。

        秋筱竹就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失去了为之奋斗的梦想，工作，还有家人，她的脱发愈加严重，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她现在的这份工作可以居家办公，她便整日呆在家里，浑浑噩噩的犹如行尸走肉。

        直到有一日她在超市里买生活用品，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担忧地问他“姐姐，你是生病了吗？”

        她下意识扭头一看，小女孩的妈妈一脸尴尬地赶紧拉着女孩道歉离开了，临走前还听见小女孩天真懵懂的声音问道“妈妈，那个姐姐是身体不舒服吗？她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

        这个货架走道旁边的柱子上就安装着镜子，应该是超市为了显得空间更大、更干净整洁装的，秋筱竹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镜中的人带着宽大的帽子、严严实实的口罩，但从那萎靡不振、憔悴无神、充满红血丝的双眼这人的身体状况实在欠佳。

        秋筱竹这才恍然，她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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