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二人正跟在孙主事身旁，路边突然响起一阵丧乐，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一户正在起灵。
几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卖力地抬着棺木，身后跟着大群女子和稚子哀嚎哭丧。
沈珩环视一圈，再度靠近公子虞，低声道：“这地方阴气重啊，你看着这镇上，没有几个像我们这般身强力壮的男人。”
公子虞撇了一眼沈珩，“此镇自三年前开始，男子不能娶媳妇，否则成亲当日必死；而嫁过来本镇的女子，不出两日就会变成寡妇，所以镇子里大多数都是女人。”
孙主事听见公子虞这话，接着说道：“并且还会将路过的年轻男子掳走，强迫和那鬼面童子苟合！”
沈珩听到这话两眼放光，却故作担忧说道：“那我岂不是被这妖物盯上了？”
公子虞瞥他一眼，“这妖物只对入过军营的男子感兴趣，凡路过此地的兵家都会被抢去图一时之快，所以你放心，我们这种白面小生，很安全。”
沈珩一顿，绕过公子虞看向孙主事，孙主事不住点头，似是十分认可公子虞的话。
沈珩顿觉索然无味：“没意思。”
孙主事摸不清这柔弱书生是何心思，在一旁忙打圆场：“不过也要当心，那妖物性情不定，说不定看二位生的俊俏，也会起色心。”
公子虞：“……”
行至一处古庙处，孙主事推门而入，人也大胆了一些，“二位道长，这是我们的草神镇的古庙，供奉我们的祖爷爷，有祖爷爷庇护，那妖物不敢来！”
他弹弹庙中被落叶掩着的石凳，继续说道：“之前太过心急，忘记在信函中告诉你们，只要想娶媳妇的男娃娃来这草神庙中拜过，得到祖爷爷的首肯，那就会平安，但这佛祖首肯的太少，三年了，才同意了两门亲事。”
沈珩：“两门？你们祖爷爷也挺小气。”
公子虞道：“详细说说？”
孙主事让人出去打了水，才说道：“一个是是刘二家和她媳妇翠芝，本来翠芝娘怕翠芝当寡妇，就把翠芝给了隔壁村头的屠夫家，可刘二和翠芝自小一起长大，明眼人都看出来两人好着呢，但没办法啊，
刘二一听到要把翠芝给别人，要死要活，翠芝成亲那天，刘二喝得大醉，哭着跑进这庙里，稀里哗啦把他的翠芝的事通通说了一遍，然后跪在这祖爷爷跟前，没想到祖爷爷还真开恩了，
刘二回家后告诉她娘，说庙里的祖爷爷同意让他娶翠芝，他不会死，她娘不信啊！刘二在家一哭二闹，说他要今日娶不到翠芝的话，隔壁村头的屠夫就得死！这话传到正接亲的屠夫耳里，吓得从半路回去了，翠芝他娘看翠芝这名声贞洁也算没了，就心一狠，同意了，当两人就成亲了，他爹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办喜事，一边把丧事也筹备好了，结果一等几月，刘二好好的，翠芝也有了，大家这才相信真是祖爷爷可怜我们！镇住了那鬼面童子！”
孙主事一口气说完，长叹一口气，等着二人的回应。
沈珩侧耳倾听，只是笑笑，继续绕着古庙看来看去，转头问道：“另一门亲呢？”
“这另一门亲，说来也怪。就是我们镇后面那个巷子里，王大她娘家！不过这男人不是我们镇的，之前入过军营，来镇里找他的结拜大哥，没成想和他结拜大哥的相好的在镇上遇到，二人就过在一起了，简单成了个亲，也没去庙里求祖爷爷，还相安无事。”
沈珩望向公子虞，公子虞也正巧看来，二人心下了然。
沈珩忙问道：“这男人和王大他娘还在镇子里吗？”
“在呢，就在村子后面那个巷子里，咱们镇卖丧葬品的，不过说来，这王大他娘虽命苦，但这命太硬，之前就克死了好几个男人呢。”
孙主事咂咂舌，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怕也是这鬼面童子觉得没必要动王大他娘的男人吧，反正都要死。”
公子虞忽然长呼一口气，面色不善，却还是强忍，问道：“这么说来你们祖爷爷只显过一次灵？”
古庙门被人推开，众人望去，原来是镇子里的人找来了清茶，孙主事起身边迎边道：
“哎，后来，凡是想成亲的，都会先来这庙中求祖爷爷，毕竟娶自家村里的，也便宜，但祖爷爷就再没同意过了！”
沈珩看到清茶，坐下来，尝了一口，问道：“那刘二在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主事：“刘二自己也说不清，说什么庙里祖爷爷告诉他，想娶翠芝，以后要好好对翠芝之类的！然后这供案上还多出来了喜服和金子，都是金灿灿的金子，但后来人再去求，竟也没有发生什么，我们镇又回到了老样子。对了，这次能请得起二位道士，这钱也大多都是刘二家出的，都是祖爷爷看我们可怜！怜惜我们！”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庙宇中的祖爷爷石像，这石像与其他庙中所见石像不无不同，极其普通。
公子虞沉思片刻，胸有成竹道：“这么说来，我们要逼她现身，有两种途径，一是假借成亲之途，二是假扮兵家，让她掳走，然后将她抓个正着。”
公子虞面色不改说完这些话，转头看向沈珩和孙主事。
沈珩一副看傻子般看着公子虞，忽而痴笑道：“你是怎么入的风芷楼？不说是个人都会想到这点，仅今日你我大张旗鼓进镇子，那妖人难道不知？你让何人去以身犯险？总不能让无辜之人参与进来，只为帮你引出那人？”
公子虞想了会，也不由地点点头：“沈兄所言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沈珩莞尔一笑，转头问孙主事：“今日路上是哪家在办丧？”
孙主事面色一紧，“是后面巷子的刘樵夫家。”
“哦？”沈珩挑眉笑看，一脸期待孙主事继续说下去。
孙主事被盯得没办法，终是说道：“前几天，镇子上刘樵夫家闺女被人糟蹋了，那闺女想不开当晚就吊死在家里了。”
沈珩继续望着孙主事。
孙主事神色飘忽，咽了口唾沫：“那行事之人昨个午间就死在了家门口，就刚才挂丧帖的那家，孙二虎，死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怪吓人的！”
公子虞问道：“孙二虎家起灵了吗？如若没有，可否前去一看？”
“不瞒两位道士，这孙二虎跟我沾点亲，我刚好要过去帮帮忙，咱就一块走吧。”
三人还未走到孙二虎家，就听到从院内传来一老者的嚎哭声：
“啊！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好好的被活活害死！我的儿啊！！”
哀嚎声震天动地。
院内匍匍跪了满地的人，正中一个简易的灵堂。
从中站起来一中年妇女，满面哀愁，扯着孙主事哭诉道：“孙家大哥，你可来了，快劝劝我娘吧！她承受不住这打击，家里男人就剩二虎一个人了，娃子们还这么小，这让我们以后可咋么办啊……”
孙主事看着不远处在棺木旁痛哭的老人，不禁伤感，忙对那中年妇人说道：“二虎媳妇，这回镇子里请了有名的道长，一定把这东西给抓住，给咱镇子里死去的男人们报仇。”
“你看，就这二位道长……”孙主事将公子虞和沈珩推向前来。
公子虞朝众人见礼，沈珩看着公子虞着呆板模样，不禁失笑，但又觉得不妥，忙用玉扇遮住下半张脸。
院子里的人急急急围来，坐看右看，小声嘀咕着起来——
“这俩娃子能成不？”
“看着模样挺俊俏，俺先占一个，过几天给俺家闺女说个亲。”
“这次抓住这鬼面童子，我要拿她的皮做袄子！”
……
人群中一人的声音如此刺耳，公子虞抬眼望去，孙家的人个个交头接耳，根本无从分辨，他拨开人群，往灵堂走去。
独独留沈珩一人应付那场面。
沈珩自是看到公子虞面色微僵，笑意颇深。
公子虞看着院中的布置，白幔黑纱，纸人纸童，所有的东西都甚为精巧，不像这样穷苦的家能买得起的。
他走到灵堂后的棺木旁，一花甲老人匍在堂前痛哭流涕，公子虞恭敬行礼。
孙奶奶看到公子虞微微一怔，突然冒出一句：“八成是刘樵夫家使了什么招儿，害死了我儿…”
公子虞不语，继续看向孙二虎的尸体，这尸体确实如孙主事所言，溺水而亡，但溺水在前，亡在后。
他并拢双指悬在孙二虎额前。
这尸体上却无半点妖气或术道，反而是……
他眉峰压翠，看向这孙家院子……
“其实要我说，只要能让怀上娃娃，给镇子里添人口，成不成亲都不重要，跟谁睡觉也不重要，他家闺女都人老珠黄了，我家二虎看上她家闺女是她的福气…”
孙家奶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公子虞抬眼望去，孙家奶奶还在抹着眼泪，老泪纵横地抽搭…
他皱了皱眉，心中不喜，但又无法发作。
略一颔首，就要离开。
“小娃娃，你要是抓住了杀死我儿的人，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孙家奶奶叫住他，语气森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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