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名
叶孑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人哭的声音很小，眼眶红红的，忍不住抽噎，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哥……我真的……没想过抢你什么东西……从来没有。”
“我知道我们是不对的，我们是错的……哥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喜欢你这个哥哥，都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
叶孑忍不住扶额，这一哭说话颠三倒四，但却是连自己心底话都说出来了。
叶孑是真的有些心软，父母的锅为什么要让一个不过17岁还未成年的孩子还背负责任。
孩子是无辜的，真正做错事的是父母。
叶孑犹豫了会，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将楚山凡拉到他旁边的凳子坐下。
开始楚山凡还有些意外，但还是顶着发红的眼睛乖乖坐下，看着乖巧极了。
于是叶孑开始了，颇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没有错，错的从来不是你。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某些人的过失而把错牵扯到你身上。”
“你是无罪的，不要把自己绑在枷锁上。”
你是无罪的……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一句、一句，全都砸在楚山凡的心坎上了，刚刚还止住的眼泪，似乎又要涌出。
换个人来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但这个人是楚南，是他哥哥，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原谅自己的人。
楚山凡声音有些哑，头也是低着的，看不清神色，但叶孑能很好的看见他由于紧握而不断颤抖的双手。
“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其实叶孑此时并没有立场来代表楚南，但他打心底认为楚南绝对不会迁怒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过错的人，所以他回答了。
“是的，我不会迁怒。”
这是叶孑的回答，而楚南已经在另一端听完了全程，暂时还没有回答。
叶孑刚才进入这个包间时，便悄无声息的将玉佩联系打开了。
换句话来说，楚南是听了全程的，而且在叶孑给他留了机会开口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吧，我相信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决定已经做出来了。
叶孑本没有资格，是楚南给予他的资格。
楚山凡在听到叶孑坚定的答案后，终于忍不住有些崩溃了。
长期挤压在心底的一切苦楚与自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从小被子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小三的孩子、无处不在无时无刻别人异样的眼光、母亲经常性的压迫无止境的上进与奋斗。
这些都没曾让他如此失态，但就在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住了，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想把这18年来的屈辱都哭个干净。
叶孑也只能与楚南一道，安安静静的看着一个人的释放。
叶孑完全能想象到这孩子从小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待遇，自然也就越发心疼。
好在楚南本身就没打算迁怒任何人，好在楚山凡本身也就算是个不错的人，好在还有自己穿过来解决这个事情的机会。
要是按照他们两兄弟之前的相处模式，一个被吓的不敢接近，一个只愿固步自封，这事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好在自己还在，这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此时叶孑内心半是心疼这哥弟俩，半是感到有些骄傲与得意。
看来自己也不是老爹说的那么除了天赋一无是处嘛。
接着等楚山凡哭够了后，叶孑才知道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一起走。
楚山凡拿了几张纸擤了擤鼻子，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见叶孑的等了他很久，有些局促，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哥，对不起，等久了吧……”
“没关系，应该的。”
叶孑回答的很淡定，符合楚南的性格，但楚山凡的眼睛却是又亮了亮，像是一个得到糖果奖励的小孩，偷偷窃喜。
叶孑又在心里悄悄为自己点了个赞。
真棒，来的第一天，就缓和了兄弟之间的矛盾。
之后解决完中午饭后就就该回去了。
但楚山凡中午是回家，楚南中午是回学校，两人好像要暂时分开了。
离别时，楚山凡那双眼里满是不舍，一步三回头，生怕刚刚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叶孑好脾气的拍了拍楚山凡的肩膀：“下午见。”
楚山凡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高兴的也回了句下午见后，就一溜烟跑远了，看上去害羞极了。
叶孑闷笑，和楚南不断讲述着楚山凡这个弟弟的可爱之处，想要激起楚南的共鸣。
但费了许多口舌，也只得到了“新鲜出炉”的一个问题。
楚南淡定问道：“你喜欢他？”
叶孑看这家叫什么竹馆的离学校距离也不算太远，干脆走回去，路上买了瓶水慢悠悠的喝着。
此刻叶孑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呢？他是弟弟啊！”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楚南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慢悠悠跳开了话题：“其实我从未迁怒过他。”
叶孑没起什么疑心，乖乖被楚南牵着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但我也同时没对他抱有任何期待，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态度一直平平淡淡的原因所在。”
叶孑表示能够理解，甚至还有些心疼。
错的是父母，受牵连的可不止楚山凡一个，更多的则是楚南，最难受的也是楚南。
但楚南压抑住了自己，从来没有对楚山凡有半点迁怒，能做到漠视不打扰，应该也是他能选择的最好结果。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要谢谢你。”
叶孑正疑惑呢，楚南的下一句话又紧接着出现了：“因为你，我好像能接受这个弟弟了。”
楚南的语气轻柔极了，如清风拂过，唯独留下淡淡涟漪。
因为你的促进，所以我能接受一部分亲情了。
这些话在叶孑耳朵里自动转化为上述的话，叶孑有些开心。
“太好了，你知道亲情是有用的就行。”
虽然心里好像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拂过，不过并不明白那是啥是叶孑还是坚持不懈的说道。
楚南：“……”
沉默了会后，他突然低低的笑道：“是啊叶子，谢谢你让我感觉到了亲情的美好。”
叶子……
叶孑慢悠悠晃回学校的步伐突然止住，面色犹豫极了，不确定的问了句：“……你刚刚，叫我叶子？”
他怎么知道自己小名的？哦不对，他至少看了自己几年，好歹小名还是听别人叫过的……啊不是，他为什么会叫自己小名？
这边又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只能听见那边呼呼的风声。
叶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隐隐约约有朝别处想的迹象了，这时楚南又说话了，语气里有些可怜巴巴，有些……奶。
“不行吗？我看别人都叫你叶子啊……如果你嫌恶我如此，我以后都不会叫了。”
叶孑突然涌上来了一瞬间的慌乱，其实连自己都没搞明白是什么，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反驳了。
他连连摇头道：“不、不是的！”
等意识姗姗来迟，来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继续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可以，你可以叫我小名……可以的。”
楚南毫不犹豫，顺着杆子爬：“叶子。”
噗通。
“这样吗？”
噗通、噗通。
他声音真的好好听哦……
叶孑的脸烧了起来，心底的异样感觉越来越突出，心脏怦怦的跳。
心想脸红了也说不定，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欲盖弥彰的扇了扇自己的脸，来证明自己不过只是热而已。
接着他狼狈低下头，道了一声：“嗯。”
楚南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见叶孑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就知道自己今天进度不错，连小名都喊上了，顿时对自己满意极了。
“那我以后就都这么叫了。”
“嗯。”
又是平淡的一声。
之后他们聊了一路，叶孑的反应都少的可怜。这时楚南才姗姗来迟的觉得，叶孑好像是害羞了。
于是又是一阵闷闷的笑，决定不戳破这个根本不算事的事，贴心的找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来人某人彻底忘却这件事。
只是时不时无意般的唤的一句叶子，却让真正的叶子感觉短短的一路无时无刻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就这样脸烧了一路，才终于入了校园，入了寝室。
是个豪华的单人间，铺陈摆设都奢华无比，但干净的很，估计在这的主人应当是个洁癖。
叶孑精准找到大床一头扎了进去，躲在被窝里小声说了一句：“我要休息了。”
一路上滔滔不绝的楚南安静了下来，问了一句：“叶子，真累了？”
“嗯。”
又是一声轻笑，叶孑已经数不过来一路上这家伙笑了多少次了，愤愤闭上眼睛：“睡了。”
“好的，午安，睡个好觉。”
但楚南这次却没有过多纠缠，只温柔的道了声午安，便再没有讲话，让叶孑一时间颇不习惯，但本性使然，还是安稳睡了过去。
楚南听着那边穿来的浅浅呼吸声，眼里不觉添了抹笑意，在心里默默念道：
午安，我最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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