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是不是做错了
“残阳，今天阿云问我，是不是把药灵和《九州天药篇》给那个人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身边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姜拂便知道了，自己看见的是姬残阳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秦无霁在哪儿。
“无霁？”姜拂小声地问了问。
很快，响起他的声音，“在。”
姜拂觉得这声音有些……过于成熟了，随后想起，这应该是秦无霁原本的声音。
话说也是好久没看见秦无霁成年体的样子了……
姜拂很快回过神，专注地看后续发生了什么。
大抵是因为招魂，灵魂发生共振后，姜拂就能感知到姬残阳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到了“难堪及愤怒”。
“如果当初不是她乱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姬残阳愤怒地说：“给都给了，总不能把它们要回来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姬夫人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自家丈夫口中说出的，她摇头道：“阿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我知道！你不必再说这些！”姬残阳再一次愤怒地打断她，“可你让我怎么办？我告诉陶家，对不起，那个姬梦云是假的，我让人假扮自己的女儿嫁进陶家……事情做都已经做了，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就阿云这个身体，她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样残忍的事实被他当面说出，姬夫人也无法接受，她缓缓蹲下身子，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无能为力。
而姜拂被这样的气氛弄得很难受，她淡淡说，“他不想认这个女儿了。”
姬残阳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人鼎，变成一个供男人修炼、吸取灵气的用具，若这件事被外人知晓，他药王谷的脸到底往哪里放呢。
如果她没有回来……
如果她没回来就好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姬残阳的目光一点点冰冷，他说：“如果你舍不得她，就带她一起入山闭关吧，去冷雪峰那里，那里常年覆盖着冰雪，可以使世上所有的罪恶变得澄澈。”
冷雪峰那是什么地方？
属于药王谷的一处山峰，常年寒冷非常，但是因为那里是灵植凌霄莲花的产地，所以药王谷会派弟子们在那驻守。
一般都是一年一换人。
虽然在法阵的加持下，居住的地方并不寒冷，但是常年面对雪山，也会让人生出心魔，或者忍受不了孤寂，就此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般药王谷的弟子都不愿意往那边走，所以通常要给他们许多好处才能支撑他们守住一年。
那种地方……竟然要她们两个去？
姬夫人渐渐明白了姬残阳是什么意思，她立即站起来说：“那是你的女儿，那是阿云！”
曾经的阿云多么多么可爱，多么招人喜欢，在他们的爱意下长大，否则也不会养出那种有些娇气的性格。
“慈母多败儿。”姬残阳语气平静地说，“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阿云了。”
姬夫人万分愤怒地道：“她就是！”
“他说得对呀。”
这时，一道女声凭空传来，姜拂也暗叫不好。
夫妇二人回头望去，一个红衣女子漂浮于空中，手里还提着两个……已经死去的药王谷弟子。
“阿云！”姬夫人面色大变，“你在干什么，你把他们放下来。”
“我说，老头子说得对，我不是阿云，你们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死吧。”
无忧的指甲一点点变长，周身的魔气几乎都幻化出实体，风吹起了她的长裙和头发，她的眼中都是对世人的鄙夷和嘲讽。
她扔掉了手中的尸体，手中逐渐显现一把黑色长戟，长戟之上都是骷髅一般的符文。
从空中缓步走下，就像踏着台阶一般，一步步走到了姬残阳面前。
姬残阳又惊又惧，拿出傍身的法器说：“你是什么东西……”
“我？”
姜拂眼看着无忧勾起唇角，笑容妖冶，“我是来取你命的人呀。”
说着，长戟砍下，剧痛并未袭来，姬夫人则挡在了他的面前。
“阿云你醒醒！！！！！”姬夫人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她大叫，“你从我女儿的身体里滚出去！”
她坚信女儿是被夺舍了，而真正的姬梦云绝对不会这样。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呢？”无忧眼神变得愈发锋利，狂风席卷，姬家夫妇身上的衣服也全被割破。
……
直到他们两个被关进了炼器室内，这里早已经堆满了药王谷多年珍藏。
姬残阳心如死灰地看着无忧把东西都烧掉，魂魄发出令人震颤的呐喊和吼声，而这些原本不会有人听见，唯有姜拂和秦无霁成为了听众。
随后，无忧举起了那长戟，毫不留情地刺向姬残阳。
临死前的姬残阳仍旧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做，而药王谷的丹书、医书等等珍宝就这样葬身火海，他不甘心！
为什么没能趁无忧回来时就发现她不对，为什么没早点杀了她，究竟是谁把这样的祸害救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杀了多少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尽早被天道所灭，如果没有她，如果她没回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
头疼逐渐得以缓解。
跌落回体内的姜拂脑海中仍旧回荡着姬残阳临死前的灵魂呐喊。
他在诅咒那个救了无忧的人，诅咒“他”也被无忧一并杀掉。
事已至此，姜拂已然确定了，无论无忧是否被魔附身，但总归是她的身体做下的这些事。
那么救下她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没有她的举动，那些药王谷的弟子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那些药王谷珍宝也不会就此消失。
也许药王谷培养的医师会救下更多的人，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把无忧从望凤坡带了出来，更多人的生机……消失了。
这是姜拂第一次质疑自己的举动。
当善念造下更多的恶，那么……善是否就是错误的？
如果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认为这是一个特例，然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万一又是同样的结局，又是否该出手呢？
姜拂也理解了秦无霁之前所说。
当她因为行善被人唾弃甚至咒骂时，她又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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