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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金兀术乘虚进击,四大帅北伐生异


话说刘光世领军一路南撤,竟过了长江驻于当涂,又奏请许他退保采石。李成从东路出击,张俊在旴胎,本该他出兵迎击,他却来个固守不动。杨析中却还忠勇,兵马虽只三万,却领了去迎击李成十万大军。

        赵鼎对高宗说道:“刘豫逆贼,官军与之战而不能胜,或是退守,我大宋如何立国?当严责刘光世、张俊进兵,尽扫准南之敌。杨析中在泗州,虽兵少却敢击敌,刘光世、张俊真杀才也。”

        高宗道:“析中忠勇,朕不担心,只刘光世、张俊,朕甚忧虑。朕意调岳飞领军来淮西助战,方可保无虞。”

        赵鼎道:“张浚已赶往前线督军,圣上可下诏给他,让他严令刘光世、张俊进兵,若不听命,张浚可行军法。”

        张浚得了高宗诏书,急向刘光世、张浚传令,不准退守,只许进攻,并将高宗诏书转抄,随军令送达二人。二人这才害怕,刘光世回军与刘麟战于淝水,命王德一军攻取霍邱,郦琼一军攻取寿春。张俊也领军出击,与杨析中一军在藕塘(安徽定远县境内)大战李成,缴获敌船百艘,车千乘,孔彦舟仅领数千骑逃去。那王德王夜叉领军在霍邱大败孔彦舟,郦琼更是厉害,不仅大败刘麟,领他八千悍兵倒拿下了寿春。仅只一月有余,齐军攻淮西便告失败,刘麟几个只得退军北返。来时倒也汹汹,去时却是惶惶。

        再说岳飞在鄂州接旨,知刘光世引军逃过了江,淮西大乱,令他领军入淮,攻击刘豫齐军。岳飞不敢耽搁,虽眼疾尚未恢复,也顾不得了。起全军水陆并进,赶赴淮西。待岳飞兵至江州(九江),淮西战事刚好结束,齐军已北退。岳飞知张浚在淮西督军,乃向他请命以定行止。

        过了几日,兵部尚书吕祉带张浚军令过来,命岳飞暂屯江州。吕祉又密见岳飞,说道:“岳元帅,张浚丞相让我过来,有一要事知会。此次齐军进击淮西,刘光世闻战而逃,几酿出大祸。此前丞相已数次提出罢免刘光世,因赵鼎丞相阻挠,一直未成。此次张大人准备再次请罢刘光世,料来圣上或准。丞相属意元帅,意将刘光世一军交于元帅统辖,特嘱元帅暂驻江州。一旦圣上照准,元帅可就近接掌左护军。”

        

        岳飞大喜,送走吕祉,即请薛弼、李若虚、黄启年、王佐四人,过来商议。薛弼说道:“张浚自从封了右相,提拔了一批主战的官员,这吕祉便是其一。张浚好大喜功,又好虚言。这吕祉一介文臣,提了兵部尚书,每在朝堂上妄谈兵事,言辞夸张,只以为军以谋胜,他那里运筹于图上,大军便可决胜于千里之外。赵鼎大人便直斥过他几回。张浚此次见刘豫兵败,估计想大举北伐。刘光世不好用,想以元帅代之,助他北伐建功。”

        岳飞道:“我一直以北伐中原,收复故疆,迎二圣还朝为愿。若将刘光世左护军交我统辖,正可由荆湖、淮西两路进兵,先收复河南,再图河北。”

        王佐淡然说道:“元帅听了张浚的话,头脑有些热了。左护军十数万众,除刘光世、王德、郦琼三人掌控的五万精兵之外,余者俱是各处收偏的游寇。刘光世对这些人一味放纵,只以利益相连。他那左护军为官军中军纪最还的一军。元帅接手后,需多少时日才可整训停当,才可如臂使指?再说刘光世罢免后,韩世忠、张俊,甚至杨析中,哪个不想接手?这几年,江淮几路大军,闹出不少龉龊,互不服气。王德便曾杀了韩世忠大将,若不是圣上下了严旨,两军都已摆了阵势,要来火拼。现在一有战,互相观望,倒要圣旨催逼,才肯进军。张浚只知妄言大义,全不知实际。以时下江淮各军状况,如何能大举北伐?元帅又何必去淌这泥潭?”

        李若虚说道:“王佐说的有理。元帅,你虽立志北伐,但若我大宋要全线出击,可不是现在呀。”

        岳飞道:“若说北伐收复故土,肯定不是我一军可成的。若论举国兴兵,确实还不是时候。但我已让吕祉带话给张浚,愿接管左护军,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大军驻在这里,倒动弹不得了。”

        王佐笑道:“元帅勿忧,我料我大军不曰便可回去。张浚此人,将事情都看得简单,以为几句春秋大义,便可行大事。大宋时下加上吴玠,有五大元帅。刘光世资历最老,领军二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于各军之中。张浚此时若真能罢了他,实际操作中但有失误,不说大宋军中大乱,恐怕淮西大乱是免不了的。”

        黄启年道:“王佐,你说我大军不日便可回去,可是又掐指算定的?”

        王佐道:“不需说笑,过几日必有变化。”

        果如王佐所料,次日便接急报,金兀术趁岳飞大军赶往淮西,突然出兵,与败回去的李成、孔彦舟兵马,合力南攻,商、虢、长水、汝州、蔡州各处,都遭攻击。岳飞集众将,说道:“自金兀术从建康兵败北返,已数年我未与他正面交锋了。他此次南来,来者不善,本帅决意起全军第三次北伐,让金人领教下我军今日之战力,使其再不敢南犯。”

        当即命岳云、董先、姚政三将听令。岳飞说道:“你们背嵬、踏径、游奕三军,虽组建马军日短,训练未成,装备未齐,但兵不是拿来演练给人看的,以战代训,更为有效。你们三路马军先行,速往各处救援,本帅领大军随后就到。”三人领了命,引军先走,随后岳飞也领全军出发。

        话说刘豫起兵之前,向金国请求援军,挞懒不欲派兵。兀术乃密见金煕宗,陈述出兵理由。金熙宗准了,乃下诏命兀术领金兵五万,到黎阳(河南浚县,汤阴县北面)驻兵观望。兀术领兵,密发至黎阳,得知岳飞大军赶往淮西,商、虢、长水、汝州、蔡州各处,仅王贵两万人马分兵驻守,不禁大喜,急发兵向南。兀术自领军三万,连夺长水、伊阳、朱阳,直逼商州(陕西商洛);另遣大将拓跋必达领军两万去夺汝洲、蔡州。拓跋必达向南进发,得知李成、孔彦舟部已败回,乃令二人率军助战。三路兵马联手,攻下了汝州、蔡州。岳飞大军赶回襄阳时,兀术因王贵亲率人马固守商州,攻了数次未能得手,正领军马来攻邓州(河南南阳)。唐州、信阳军二处也正遭拓跋必达所领金齐联军攻击。岳飞分兵往各处救援。

        且说岳云、董先、姚政领三路马军先到。岳云八千背嵬军马军与兀术大战于邓州北面平原之上,岳云纵马冲杀,兀术见如此多马军杀来,也是暗暗心惊,抵挡一阵,向北撤军。姚政、董先的踏径、游奕二军也击溃金齐联军,拓跋必达、李成、孔彦舟领军向北回撤,固守蔡州。岳飞增兵要夺回蔡州,攻了数日竟不能克。所谓千里急行,不能破素缟。岳飞此次从江州(九江)赶回,一路急行,乃劳师远征,军中粮草、军械供应都未跟上,幸得王贵守住了商州这一要处,乃令各军撤回襄阳府。李成、孔彦舟见岳家军回撤,引兵追击。岳飞早遣了张宪、牛皋在中途设伏,大败齐军,擒获伪齐将校数十人,俘兵万人,马三千匹,衣甲器仗不计其数,齐兵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岳飞还军襄阳府,对被俘伪齐士兵,均发钱粮遣返还乡。岳飞说道:“你等都是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不幸被刘豫签发驱而至此。今放归,见中原之民,悉告以朝廷恩德。俟大军前往恢复,各率豪杰来应官军。”

        安排好各处留守兵马,岳飞率军还归鄂州。

        岳飞回了鄂州,休整军马十数日,已近年底。忽得报赵鼎罢了相,岳飞正自疑惑,可巧黄启年从临安回来了。原来岳飞从江州(九江)回军襄阳,便让黄启年去临安,为组建马军,向朝廷讨要银两。黄启年是个正五品官员,既到了临安,便也去参与朝会,散朝了便去枢密院缠要银两。正巧在朝堂上看了一场罢相的大戏。

        薛弼、李若虚都催黄启年快讲,黄启年便道:“此次朝堂之上,真是个热闹,你等无缘得见,真乃憾事,待我细细道来。且说这朝堂之上,右相张浚因着在淮西击退了刘豫,越发膨胀,上奏请起倾国之兵,大举北伐。左相赵鼎与之相争,言各路军马协调不力,尚需整顿,不可仓促兴兵。哪曾想,这两年来,张浚提拔了一大帮主战官员,培植了一大帮亲信,各各跳出上奏,支持张浚北伐。一个个的文官,全未见过战阵,那个慷慨激昂,俱是春秋大义,圣人圣言,把个赵鼎说得毫无还嘴之力。张浚又请罢免刘光世,赵鼎反对,又以刘光世军中资望颇深,冒然动他,恐生大乱。且刘光世五万精锐或可控,数万收编的人马不好处置为由。张丞相倒不含糊,答到都可遣散。赵丞相便问,遣散他不散,搅扰江淮怎么办?张丞相便圆睁二目,叫道尽行剿灭。他那一党都来附合,说得赵丞相一脑门子臭汗。还好,赵丞相死不松囗,就是不答应罢免刘光世。忽地有张丞相最看中的兵部尚书吕祉,抛出赵丞相与刘光世有勾连,刘光世退兵是赵丞相首肯了的。哪还容得赵丞相辩解,一众大臣是一拥而上,恨不得一通囗刀舌剑将赵鼎相骂死在朝堂之上。不过显见刘光世退兵确也知会过赵丞相,得了首肯的。赵丞相无奈,只得请罢相位。幸好圣上也未为难他,罢了他的相位,命他回府养病。赵丞相便大呼谢主隆恩,说自己数日前让驴踢了脑袋,每曰头昏,确是有病。”

        薛弼、李若虚、王佐见黄启年似个说书人一般,讲说朝堂罢相之事,都是大笑,岳飞也止不住笑,说道:“不想黄大人这般好口才,日后便是罢了官,也可去说书,挣钱养家。”众人说笑一回。黄启年道:“张浚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辞了朝,已去江淮抚军。我这里到好,找他批银子给马军添置装备,他倒不含糊,说元帅这里缴获这多战马,国朝百余年未见,组建马军,断不可耽搁。我这里报了八万两,他倒大方,批给了十万,还让我先告知元帅,他抚军回临安后会召四位元帅去会商北伐进军之事,已定在正月二十八,叫元帅先有个准备。军令也叫我先带回来了。”

        岳飞接了张浚下发的军令,说道:“张浚如何这等急切,仗刚打完又要准备兴兵。”

        黄启年道:“张浚身边一大群赵恬、马谡一流的人物,这次江淮胜了,个个以为北伐胜利易如反掌,日日撺掇张浚用兵。他也是个只会读书的人,想要建不世功业。”

        王佐道:“元帅也知现在大举兴兵不妥,但张浚现在一人独相,也不知圣上是个什么意思。元帅不如早两日到临安,先去拜望一下赵鼎大人,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黄启年道:“赵大人罢了相,搬在临安城外一处宅院里,去他那里却也方便。”

        岳飞道:“也好,我先去赵鼎那里拜望,你几位也到江洲去,为接管刘光世一军先做准备。我现在虽对接管左护军也有些犹豫,但若情况真有变化,要我接管,却也要先有个准备。”

        

        岳飞正月二十六便到了临安,先去拜望赵鼎。赵鼎说道:“鹏举,我就知你会先来我这里探探囗风的。我历来主战,这次罢相,倒弄得我象个要乞和投降的,却是作怪?”

        岳飞道:“大人主战,岳飞是知道的。此次张大人要兴兵北伐,大人为何阻拦?”

        赵鼎道:“鹏举,我知你有谋略,懂实际,虽你一军已三次独力北伐,但我想若现在倾全国之兵再次北伐,你也不一定赞同吧。我先说说我的理由,你看看有无道理。我这两年为相,已深知国家财力紧张,前几年积攒了些,这两年几次大战,又耗去不少。你军中常为粮饷发愁,我是知道的。当前国力根本撑不起一场举国战争。张浚只以为可一战功成,若胶着住了呢?宋金两国别说打,拖都要拖死,这是其一;其二,现在你们四个元帅,意见都不统一。张俊掌着中护军,原是禁军、御前军的班底,他只知捞钱置田置宅,打仗他是能躲就躲。刘光世那里真能打的也就那五万人,其余的不添乱就不错了,他现在已是全无战心。昨日他便到了,已来过我这里。他已知张浚要让你去接管他的左护军。张浚行大事都不谨慎,我也是无语。刘光世现在窝了一肚子火,要跟张浚对着干,这是肯定的了。昨日光世走后,韩世忠也来了,他倒是一心主张出兵。但世忠一军这几年一直和张俊、刘光世两军呆在江淮,为些军功、将领升迁都闹了些不痛快,几方都闹得乌眼鸡一般,不相互拆台便不错了,如此情况出兵后如何配合、协调都是难事,我与世忠谈了,他也有些犹豫。你的后护军虽与他们无甚瓜葛,但你这几年升迁太快,又最年青,你军中将领得升迁的比他们哪一军都多。虽都不说,心里如何想,却是难料。四路大军不易协调,如何打仗?其三,鹏举,你一军其实最好,军纪严谨,将士齐心。他们那几军,现在是兵骄将悍,各打各的主意,很难约束。圣上现在对他们也是恼怒,可还说不得重话。那帮人都当国家是靠他们撑住的,放肆得很。还有其四,鹏举,这是我自己一点看法,你也琢磨琢磨。此次张浚要兴兵的目的,乃是将刘豫彻底击溃,夺取伪齐的全部国土。但在我看来,留下伪齐,现在显然是利大于弊。前几年刘豫却也猖狂,但这几年随着我军战力提升,他已是越来越弱,难有所作为了。我多方查探,这些年金国在刘豫那里并未得到什么实惠,倒是倒贴了无数钱粮、物资给他。金人现在对他也是恼怒得很,却又无奈。金人原本拿伪齐作为与我宋国之间的一个缓冲,我们何不也将他作为对金的一个缓冲?既可不与金人正面直接冲突,又可时不时地动动刘豫,让他不断向金国救援,逐步拖垮金国。鹏举,你与金人相战多年,几时斩获可比从刘豫那里得的多?你从刘豫那里夺的两万余匹战马,不都是金人的吗?你夺的粮草、军械,又有多少是他刘豫的,不也一大半是金人援助他的吗。”

        岳飞道:“听大人一席话,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论。岳飞都已明白了,我回去细细揣摩。过两日张大人召集会议,我也好有个态度。大人,我与光世大人十数年前便得相识,多受他提揳,上次在建康会了一次,因军情甚急,匆忙而别。我想明日去看看光世大人,听听他的想法。”

        赵鼎笑道:“鹏举,你虽已是一品大员,却还是不懂官场上的关窍。我已罢了相,你几个来看我,倒无人说得起,我已是个闲人。你几个若时下互相走动,岂不是授人以柄,说你们串联?他几个机灵得很,断不会来看你,你也莫惹麻烦,安心等张浚召你几个开过会后再看。”

        正月二十八日,张浚在枢密院召集四帅会议,张浚让吕祉将他的北伐进兵向四人介绍,也就是韩世忠、张俊攻取山东,至黄河而止。刘光世渡淮扫荡河南东路,岳飞出襄阳扫荡河南西路,两军攻取汴、洛而兵临黄河。待吕祉讲完,张浚说道“此次大举北伐,已得圣上诏准。今日召你四位,便是商议出兵事宜,哪位先来说说?”

        韩世忠便首先开言,说道:“丞相大人,我原是支持北伐的,此次圣上和大上定了方略,我是绝不含糊的,尽起我右护军全军北上。只是山东地域宽广,我与张俊大人的中护军一齐出军,仅兵马便二十万,还要征调无数民夫、车马运送粮草、军械,两路大军是自主行动,还是哪一个统一调度,两军如何协调,望大人详告。”

        张浚道:“具体的事务会后再议,我现在只定大事。”世忠揺头,不知何为大事。

        张俊在这一众人中年岁最长,他又是第一个支持高宗称帝的武官,深得高宗信任,一直掌着御前军。他本也看不起丞相张浚,听张浚说只谈大事,便说道:“韩大人,张都督只谈大事的,大事便是你肯不肯打。至于怎么打,都督自会在图上给你指明,你照图去打便行,准能成功。都督大人,你叫打我便打,让守我便守,都听大人吩咐。”

        张浚听张俊话里夹枪带棒,也不好驳他,只要他肯听令,便是好的。

        刘光世见二人不再说了,便说道、“都督大人,张、韩二位兵强马壮,粮饷充足,他们敢打,那是理所当然的。我这左护军,大人也是知道的,扎实能打的,也就我与王德、郦琼手中的五万二千三百一十三人,其余都是各处收编来的。我也不怕献丑,这些兵大爷,打仗是不行的,打人倒有两只老拳。我这一军,若说北伐,我是不敢打包票的,别没打着人倒叫人打了。”

        张浚说道:“你这一军,确需整肃。你为左护军元帅,难道哪个还敢不遵你的军令?”

        刘光世道:“大人哪,我这一军人员庞杂,大人不是不知啊,我确是不好约束。这两年还稍好些,前几年朝廷手紧,总欠着军饷,十数万人天天围着我要钱,我还约束?我看见他们便只想躲。这两年虽都补齐了饷银,我们自已也可征粮征饷了,但这两年我这淮西一片几时安宁过?刘豫一动就冲我这里来。淮西原本也不是富庶之地,乱七八糟的水网密布,走个路都费劲,还不得安宁,三天两头刘豫就打过来了。我是征粮难,征饷难。众军也是疲于奔命。现在都督又要大举北伐,我这一军却是兵将都不愿打,我也无法。”

        张浚道:“你是左护军元帅,你肯打,你手下将校哪个敢不打?”

        刘光世道:“都督说得轻巧,打仗要的是上下同心。我要打,众军不想打,如何打得胜?就比如富平之时,都督要打,如何便有不打的先跑了?”

        张浚见刘光世拿富平说事,不禁大怒,喝道:“刘光世,哪个不晓得你,你一个长腿将军,闻战就跑。你自己不敢打,倒推给手下。”

        刘光世也发了啤气,喝道:“张浚,你一介文臣,才掌几天兵事?只知虚言大义,全不知实际困难,只会拿个官位压人。我便是肯打,你那里如何说我一军游寇,又要遣散,又要剿灭?现今我左护军军心浮动,人人自危,哪个还肯打?难不成我一个随你去打?我今日便明说了,要打,你去,我是不去的。”

        张浚喝道:“刘光世,此次进兵计划,圣上已是诏准了的,你敢抗旨吗?”

        刘光世道:“张浚,圣上若定了出兵,还要你来召集我等商议什么?圣旨发往各军,哪个敢不动?圣上若命我出兵,便是一个都不去,我也披挂上马,去拼掉这条老命。只是你想以势压人,我却是不肯的。大不了罢了我的兵权,我回去做个寻常百姓。”

        众人见二人越说越狠,便都来相劝。张浚喝了几口茶,略定了定心神,也不再惹刘光世,便来问岳飞道:“鹏举,你怎么说?我知你历来主张北伐,此次当不会拒战吧。”

        岳飞本已与赵鼎商议过,有了主意。今日又见这般情形,便知现在兴兵,确不合适。但各军不好协调,各打各的主意这一条,却当着几路元帅的面,不好说出囗。只得答道:“丞相大人,我以为现在便兴大军北伐,不合适。”

        不惟张浚莫名其妙,几个元帅也是大感意外,一头雾水。张浚压压火气,问道:“如何不合适?”

        岳飞道:“刘豫虽新败,但他手中毕竟还有数十万兵马,背后又有金国援助、撑腰。现在冒然打这灭国之战,恐怕不易。若一且胶着,金人也卷了进来,恐我国国力损耗太大,还不一定成功。我想北伐之事急不得,须细细谋划,做长久打算。我以为以刘豫齐国现在的情况,灭他不如留着他,一可挡在中间,使我国暂不与金国正面冲突,作个缓冲;二可逐步打压刘豫,借他来耗费金国国力。待时机成熟,再灭他不迟。”

        张浚又是大怒,喝道:“岳飞,你这是养寇自重。”怒气冲冲,撇了众人,扬长而去。

        刘光世哈哈大笑,说道:“鹏举,你也不肯打,却是大出我等意料。”岳飞只有苦笑。刘光世又道:“既然大都督恼怒而去,我等且各回各处,都少说话,免得又说我等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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