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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高宗避难牛头山,高宠闯营杀泽利


话说高宗一行跟着两个道童往北山走,两个道童只管往路窄林深处引。骑马已不便,众人索性弃了马,全靠双脚。那兀术领了番兵在后急追,也都弃了马。约跑了两个时辰,却又下起雨来。兀术已看见高宗一行人正不顾大雨往山上爬,领了番兵也来爬山。那些番兵穿的都是皮靴,经了水,又兼山地湿滑,爬上一步,倒退了两步,立脚不住跌下来的,都跌得头破腿折。那雨越发下个不停。

        眼见高宗等人上了山顶,忽又见一队宋军接应。那宋军虽只十几个人,却一起拿箭往下射来,又拿石头来砸。兀术长叹一声,知道今日已不可得,只得领番兵退走。

        原来那支宋军是郭伟派了巡山的,遇见了安道全的道徒明月,知道高宗上了山,急差一人回大营通报,其余的便来接应,正好撞上了。当下众军士护了高宗一行往大营去。那郭伟得了报,大惊。一面差人飞马去广德找岳飞,一面带了一千军兵急去迎高宗。高宗一行来了大帐,一个个满身泥浆,衣袍湿透。郭伟一面安排洗浴,找衣袍给众人换上,一面叫准备酒饭。高宗等洗换后,便来吃饭。郭伟又再拜了高宗。高宗便问岳飞,郭伟告之岳飞在广德,已差人去报,不日即会赶回。高宗略吃了几囗,便要歇息,不想这一躺下,便一病不起,身子滚烫如火,神智不清。

        众人急得搓手蹬脚。张俊想起观里的安道全原是绰号“神医”的,那皇甫端又极善医马,也不知他们几个是否死在兀术手上了。也顾不得了,当即吩咐郭伟差一支人马去接安道全几个来军中。明月领着军士急去。第二日,安道全几个来了,带了些药材,给高宗请了脉,开了方,煎了药。高宗吃了药,出了身透汗,方略好了些,只是全身无力,只想昏睡。

        且说岳飞正在张渚镇屯兵,忽见几个军士打马狂奔而来,那马都跑得口吐白沫了。军士禀告道:“大人,圣上到了山上大营,郭将军请大人速回。”岳飞听说高宗上了牛头山,一头雾水,急问军士情况。那军士就把高宗被兀术领兵追赶逃上山的事略说了一下,又说兀术退下山,便在山下扎营,各处金军都在往山下赶来。岳飞大急,急叫王贵、张宪令全军拔营,带上所有粮草物资回牛头山。又差汤怀、张显、牛皋领一万人马,速去宜兴,将粮草都搬运上山;再差军校向溧阳、安吉、长兴、宣城等周边几处通报,告知圣上已上牛头山,要各处屯备粮草,整顿军备,等候诏命。韩世忠、刘光世那里,也差人去通告。安排完后,岳飞领军先行,王贵、张宪携物资随后,汤怀几个去宜兴运粮后,也急往山上去。

        岳飞赶回山上大营,见到高宗,是放声大哭。高宗病已大好,见着岳飞,也不免伤感。高宗赐坐后,张俊便把从临安到入海再到温洲登岸说了一回,又说了从温州往牛头山来的情形。岳飞惊异,说道:“圣上,臣从建康退入牛头山后,一直未得到圣上的消息,后只听说弃了临安去了明州(宁波),再就不知圣驾去了何处。臣在广德,未曾见到张大人派来的信使,不然,臣早就领军去迎驾了,怎会让圣上遭这许多辛苦。”

        高宗问道:“岳飞,你现在手上有多少人马?”岳飞答道:“臣从建康退来时只三万人马,后在广德一片袭扰金军,又招降了些人马,还有各处溃军,时下臣除了在溧阳留了孟安一万人马,其余都带上山了,有近九万。”

        张俊问道:“鹏举,你将人全带上了山,为何不留一些在山外作为游击。”岳飞道:“张大人,牛头山很大,我想金兀术知道圣上在山上,必调各路军马来围山。岳飞要四处设防,人少了恐守不住。”又对高宗奏道:“圣上,大军在山上防守,请圣上下诏,招江南各处兵马勤王,牛头山四周州县速向山上运粮。臣想不用半月,金兀术、刘豫的兵马必将牛头山四处围定。”

        高宗知道朱胜非、秦桧几个都不懂军事,也都无话可问。便说道:“岳飞,军中之事,朕委你全权,他几个都不得干涉,你放心施为。朕今封你为广德节度使,你这一军单独成军,不再受韩世忠节制。你这一军定编就以十万之数,朕为你这一军赐名为广德军,赐你节钺,军中可呼你为元帅,统制以下你都可先斩后奏。”

        岳飞跪下叩拜,谢圣上隆恩。

        高宗又说道:“朕马上下诏,招江南兵马勤王,你速差人往各处传诏。还有,你拨两千人给张俊,暂为御前军。”秦桧写好了诏书,高宗看了,叫军中书吏抄写了几十分,高宗铃了玺,一时众兵士飞马下山往各处传诏。

        岳飞等见高宗疲倦,便请他歇息,一起退了出来。岳飞选了两千精兵交于张俊后,回到军帐,将高宗封帅之事给众将说了,众将都来道贺。岳飞吩咐众将分头带人去各紧要处设防,又单独吩咐董先去选个好地方,为高宗重立大帐,又为几个大臣和御前军立帐。安排过后,岳飞带了张保、王横在山上各处巡视,不提。

        话说兀术见岳飞全军都上了山,自己这里各处金军、齐军也都逐渐赶来,便传令封堵各处山囗,十曰过后,金齐军已聚近二十万,扎下数千座营帐,把个牛头山各处围得铜墙铁壁一般。兀术已探得岳飞九万之众在山上,便想要将岳飞一军困死在山上,一旦山上没了粮草,宋军必乱。兀术又传令五王子泽利也领军来牛头山,命他将临安洗劫一空后,纵火焚城。

        岳飞虽从广德、宜兴带回大批粮草,可也仅够两月消耗。虽已下诏江南各处兵马勤王,但岳飞也知,韩世忠在江阴、镇江一线,刘光世在江州(九江)、无为一线,都很吃紧。不可能派出多少人来;而江南各州、府兵马,久未经战阵,战力颇弱,既使赶来,恐怕也无济于事。但江南各处,粮食充足,自己只需设法将各处粮食弄上山来,便可与兀术相持,等待时机,打破金人围困,击溃金军。

        这日,岳飞升帐,说道:“刘光世大人得了诏书,已在宣城屯备粮草,我这里需差一人去宣城,一则催运粮草,二则打探消息。但现在金军二十万大军都到了,把山下围得铁桶一般。哪位将军胆大,敢领将令,闯过金营赶去宣城?”

        话音未绝,牛皋上前答道:“末将敢去。”岳飞道:“以你的本事,如何闯得出去?”牛皋道:“大帅何长他人志气,谅那些毛贼,怕他怎的。我若出不得番营,愿纳下这颗首级。”岳飞道:“你出不得番营,也不用回来纳下首级了,首级自会挂在番营旗杆上。也罢,有令箭一支,文书一封,你去宣城,小心前往。”又道:“牛皋,你带上两只信鸽下山。押粮回来,放信鸽传信上山,我好接应。这粮草如何上山却是最难。你且去吧。”

        牛皋接令出来,王贵几个都来相送。汤怀问道:“三哥,山下都是番营,你如何闯得出去?”牛皋道:“老四,我若出不去,哪敢讨这支令箭。我早已看过,荷叶岭山路最险,最难走,金人在那处防守最弱。待我趁天黑,直闯过去,想也不难。”几个都知刘皋虽看着粗蛮,却有些心计,便都道了珍重。

        牛皋一身黑甲,骑了他那匹乌骓马,从荷叶岭摸下山,待入了夜,直闯入番营。营中巡营的见一人一马闯入狂奔,正要来挡,牛皋只管大叫:“奉狼主令去催粮。”打马疾驰。番兵们一呆之间,牛皋已过去了。有些番兵起疑,要来挡时,牛皋挥动双锏打翻几个,一路冲出了番营。

        牛皋冲出番营,昼夜兼行,赶到了宣城,直到知府衙门下马,大声叫道:“快去通报。”把那锏往府门外大鼓上来敲,只一下,便将那大鼓打破个洞来。不一刻请进,牛皋进去见了知府,那大人姓刘名知节,看了牛皋的令箭、文书,笑道:“牛将军,限你四日赶到宣城,这才三曰半,你就到了。如何这等性急?先吃了饭再说。”牛皋道:“饭是自然要吃的,但粮草最要紧,得尽早动身。”刘知府道:“都是朝廷大事,怎敢怠慢。我这里早得了刘光世大人军令,已备齐了十万担军粮,刘大人又派了三千精兵过来押运。牛将军今日歇好,明日即可起行。”

        次日天明,牛皋领三千军士,押了粮车启程,晓行夜宿,急往牛头山赶。走了两日,正行走间,便见天色变了,眼见要下大雨。牛皋急寻避雨之处,望见前面一片红墙,以为是个庙宇,急催向那处去,这雨就下下来了。众军已用油布遮了粮车,见雨太大,都不敢怠慢,直往红墙赶去。近前一看,不是庙宇,竟是一座大殿。牛皋也顾不得了,只叫将粮车都推进大殿,又四处廊下摆放。那守殿的来拦,早被牛皋几拳打跑。

        列位,且说这大殿乃是平南王郑恩的赐第。那郑恩,当年与太祖赵匤胤八拜相交,助太祖南征北伐,得了天下,赐封平南王。他夫人便是那闻名天下的女将军陶三春,郑恩惧内,常被夫人揍的,陶三春要打郑恩,只太祖劝架才能拦得住。

        且说这赐弟现传在郑恩后人郑怀手中。这郑怀,生得是身长九尺,膀阔腰圆。使一条杯口粗的铁棍,力大无穷,善于步战。当时有家丁入府通报:“不知何处军马,推了许多粮车,占了大殿,在那里喧嚷、糟踏。”郑怀怒道:“怎有这事,先王御赐的地方,哪个敢来糟踏?”提了铁棍赶来大殿,大喝道:“哪来的毛贼,敢来这里撒野?”牛皋见他来的凶猛,以为是来抢粮的。也不问,上前举锏就打。郑怀抡棍招架,只走了十余合,郑怀拦开锏,一脚将牛皋踹翻,家丁拥上捆了。众军士见郑怀凶猛,也不敢上,只围住相持。

        郑怀便问牛皋:“你是何方野贼,在我这里来撒野?”牛皋喝道:“你这狗囚,又未眼瞎,没见粮车上的旗号吗?爷爷乃广德节度使岳飞岳元帅帐下统制牛皋,奉命押粮去牛头山,在此避雨。你敢捆我,就该凌迟处死。”郑怀道:“原来是牛将军,你何不早说?”忙亲自解了绑,请牛皋殿内上坐。请罪道:“小弟郑怀,乃平南王郑恩之后,久慕将军大名,今愿拜将军为兄,同上牛头山护驾,不知肯允否?”

        牛皋道:“我本是不肯的,但见你本领高强,又打不过你,且收你做个兄弟罢了。”郑怀大喜,当下便叫了大哥。郑怀吩咐家丁杀了两头牛,抬来十坛酒,犒劳众军。陪牛皋吃了酒饭,歇了一晚,次日收拾了行装,带上几十个精壮家丁,随牛皋起身。

        牛皋来时,是打马日夜急赶。此时回去,是昼行夜住,哪能就到。这日行至一座山边,忽听一棒锣响,拥出四五百喽啰。为首一人,年方二十余岁,骑白马,提银枪,白袍银甲,头戴银盔,口中大叫道:“懂事的把粮车留下,放你等过去。”牛皋大怒,正欲出马。郑怀拦住,说道:“不劳哥哥动手,待小弟去拿这厮。”提棍上前便打,那英雄挺枪抵住,二人大战三十余合,未分胜负。正战时,就听那些喽啰大叫:“大爷来了,大爷来了。”那将撇了郑怀,回阵。那大爷便迎了过来。但见这位爷,身长九尺开外,铜盔铜甲,手中两柄铜锤,黄面短须,跨下一匹黄膘马,年约二十五六,端的是威风凛凛,恰似天庭护驾的金甲神将下凡。

        牛皋暗暗喝彩。那汉子走马上前,对郑怀说道:“看你武功了得,某家来会会你。”郑怀抡棍上前,与那人斗在一处。约只十数合,牛皋便见郑怀不敌。牛皋心说:“郑怀只十数合便赢了我,在这汉子马前看来走不过三十合,此人怎生如此了得。”出马大叫道:“你二人且住手,听俺有话说。”那人停了手,说道:“你有何话,快快说来。”

        牛皋道:“我来岳飞岳元帅帐下统制牛皋,今奉元帅将令押粮回牛头山,圣上也在山上。我看你二位本领了得,何不随我回山上护驾,挣个前程,岂不是胜于在此处为寇?”

        那将听了说道:“原来是牛将军,何不早说。”挂了双锤下马,那银盔银甲的汉子也挂了枪下马。二人施礼道:“牛将军若不见弃,愿拜为兄,同去牛头山岳元帅麾下效力。”

        刘皋道:“这才是好汉。不知二位姓甚名谁。”

        那使锤的说道:“小弟何之庆,他叫张奎。我两个久欲从军,奈何奸臣乱国,天下不宁,因此在这里落草。”

        牛皋道:“你两个随我去护驾,当今天子也还圣明,且还有些胆气。凭你两个的本领,做个将军,料也不难。”当下叫郑怀一起,四个互拜了,都称兄弟。何元庆请牛皋、郑怀上山,整顿酒席款待,后收拾了行装、粮草,放把火烧了山寨,合兵一处,同往牛头山。

        又走两日,来在一个地方,离牛头山约也只有两日路程了。军士来报:“前面有一两千人马,不知何处兵马,扎住营盘,挡了去路,有一将在营前,声声要将军送粮草给他。”牛皋大怒,同郑怀、何元庆、张奎一起上前。看那来将,身长八尺有余,金盔金甲,坐下青鬃马,掌中一杆錾金虎头枪,那枪杆比郑怀那铁棍还要粗。

        那将见了牛皋便喝道:“你可是牛皋?”

        牛皋道:“老爷便是,你是何人,敢来抢我粮草?”

        那将说道:“你休问我,你只与我战得三百合,便放你过去。”

        郑怀大怒,举棍上前便打,那将挡开棍,一连几枪,杀得郑怀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张奎挺枪上前,两个战一个,只战了二十合,眼见不敌。何元庆挥双锤上前助战,四将马打盘旋,缠斗在一处,战了五十合,三打一也奈何不了那将。牛皋心说:“何元庆的武功已不在我大哥之下,此人端的如此了得。我若能收了此人同上山去,岂不是大大地露脸?”

        正要喊话,那将忽地把马一盘,跳出圈外,叫声“稍歇”。郑怀三个收了兵器,只是气喘。那将挂了枪下马说道:“小将非别人,乃开平王高怀德之后,姓高名宠。听说圣驾被困牛头山,我奉母命前去护驾。今日幸得相会,特来献献武艺。牛将军若不弃,愿结为兄弟,同去岳元帅帐下效力。”

        牛皋大喜,叫道:“好兄弟,你有这般本领,就做我的哥哥也使得,何不早说。”当下几人进了高宠营中,摆下酒席,结为兄弟。后又与高宠并了队伍,催兵前行,望牛头山进发。

        闲话休说。众人到了牛头山外,但见金军连营数十里,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牛皋知那荷叶岭下,金人必已重兵驻守,况且那处山路崎岖,这许多粮车也难上去。当下扎住营盘,放信鸽回山上,等岳飞安排。

        岳飞得了信,知牛皋运粮已到,当即擂鼓聚将。即令张宪、王贵、汤怀、张显、董先、吉青等将,各领兵马,共五万人,分作两路,下山接应。命两路冲进金营,开条通道,两厢挡住了,让牛皋粮车上山,定在当日晚饭时分冲下山闯营。众将分头准备。岳飞又写了信,绑在信鸽腿上,放它飞回。那牛皋得了信,当即与几个商议,便让高宠打头,何元庆、张奎断后,自己与郑怀在两厢。手下五千军士护了粮车,等山上信号,一齐闯营。众人饱餐战饭,到了时候,一起向金营靠拢。看天要晚了,就听山上锣鼓齐响,喊杀震天,宋军开始攻营。金军猝不及防,都正在吃晚饭,早被宋军攻入营中。

        牛皋见岳飞那边已动手了,对高宪说道:“兄弟,哥哥就看你的啦!”高宪道:“料也无妨。”催马直冲金营。众人发声喊,一齐向前。那高宠果然了得,一杆大枪,杀得金兵金将人仰马翻,无人可挡,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牛皋、郑怀领军左右跟进,粮车在中,何元庆、张奎在后,一路何前,那金兵四处拥来,众人拼死力战。

        那兀术得报,宋军押粮的凶猛,抵不住他。忙与五太子泽利带人来挡。见一将,一条金枪,杀那番兵番将只如儿戏一般,兀术大怒,挥斧上前来战。牛皋看见兀术,对高宠大叫道:“兄弟,这是金兀术,休让他走了。”高宠一听来的是兀术,大喜,催马迎上举枪便刺。兀术见他枪来得凶猛,运足力气举斧来挡。高宠知是兀术,这一枪便使了全力。兀术一挡,哪知这一枪如山一般沉重,根本推挡不开,斧杆都被压了下来。高宠一枪便冲兀术面门扎来。兀术大骇,死命低头,那一枪,扎在兀术盔上,头盔飞了,头发也扯去一大片,顿时血流满面。

        金兀术魂飞魄散,打马就逃,高宠怎肯放过,打马来追。一番将已舞刀将他拦住,挥刀便砍。高宠要追兀术,却被此人挡住,不禁大怒,举枪来迎,只两合,刺那番将于马下,了了性命。但听金营中一片惊呼,“五太子被杀了,五太子被杀了”。这时张宪、王贵等人领军都已到了。宋军挡起两堵人墙,护粮车上山。高宠、张宪、王贵、郑怀等将往来冲杀,大战了两个时辰,粮车都上了山。宋军收拢,且战且退。高宪、张宪、何元庆三个又来断后,众番兵番将都近不得三人身前,眼见无望,金人停止了攻击。

        牛皋上了山,便领高宠几个来见岳飞。这牛皋,趾高气扬,任谁打招呼也不理,带着新收的几个兄弟直去大帐。众人都笑他露了脸,便不认人了。牛皋见了岳飞缴令,又着实把这几个兄弟夸了一番。岳飞大喜,十万担粮食上了山,心中暂不用急了,况且又得了几员虎将,当下慰勉一番,都封为总制,且先都在牛皋营中效力。又吩咐摆酒,给几人接风、庆功。王贵等都来给牛皋敬酒,说他领了这几员虎将,把兄弟们各营都比下去了。牛皋欢喜,敬酒便吃,直吃了个大醉。

        因着高宠杀了五太子泽利,他又是开平王高怀德之后;郑怀又是平南王郑恩之后,所以次日,岳飞领了高宠、郑怀、何元庆、张奎去见高宗。见了高宗,叩拜之后,岳飞介绍了几人来历,着实又夸赞一番。高宗知道四人上山来护驾,很是欢喜。又知高宠、郑怀是太祖时开国元勋高怀德、郑恩之后,高宪又杀了泽利,更是欢喜,不免也是高看,当即赐宴款待。高宗自上山以来,一直愁闷,今日高兴,与高宠、郑怀说些先祖们的趣事,频频向几人劝酒。几个见圣上年青,又待人随合,也都落了心。席间岳飞又与高宠说了回高家枪法,高宗也听得兴趣盎然。

        高宠四人退去后,高宗留下岳飞,又叫朱胜非几个文臣都过来,听岳飞讲讲下一步的打算。岳飞主张在山上还守两个月,一来等各处勤王兵马来到,二来山上众军还需抓紧训练,三来也有个等天热了,金人不耐酷热时再攻击破围的意图。

        高宗听岳飞讲过,也觉有理,忽问岳飞道:“听说你军中行的是韩信的十七律五十四斩军规?”岳飞答道:“是的。”

        高宗未说话,那朱胜非却忍不住说道:“岳飞,韩信之军规太过苛酷,与圣人之道有违,以我之见,还是应对将士多以忠义相激励,以德相服,以理相服为上啊!”

        岳飞正要解释,不想高宗喝道:“朱胜非,金人掳走二圣时,怎未见你去与金人讲德,讲理;苗刘兵乱时,你为何未能以理服他,以德服他;朕被金兀术追得四处奔逃时,你为何不去以德,以理阻挡追兵?‘’

        朱胜非见高宗发怒,嚅嚅不敢言。

        高宗怒道:“朕虽不懂兵事,却也知慈不掌兵。岳飞军中之事,朕先前就下过诏,予岳飞全权。你几个文臣,朕今日提醒你等,岳飞军中之事,不许你等插言,哪个再敢多话,朕决不轻饶。”

        岳飞说道:“圣上息怒。朱大人说的,原也在理,只是金人对我大宋发起的是灭国之战,双方战斗之惨烈,已不是以德,以理调教的士兵可承受的了,只有一支以苛酷的军规,严格的纪律与训练得来的军队才能承受。臣在十七律五十四斩军规之外,又加上了几条,一并也让圣上和几位大人知晓。臣加上的是:与敌会战,官立于兵前,官立于兵后者,斩;对敌攻击,官冲于兵前,官落于兵后者,斩;对敌防守,未得令不得退,兵退则杀伍长,伍长退则杀十夫长,十夫长退则杀百夫长,逐级追责问斩。”

        高宗和几个文臣听着岳飞平静地念着这几条杀气腾腾的军规,俱都神情肃穆。

        再说金营之中,兀术险丢了性命,五弟却死在高宪之手,兀术是大哭了一日。吩咐收殓了泽利尸身,差一队人马送回北国。兀术唉声叹气,问哈迷蚩道:“军师,我本想将赵构、岳飞困死在山上,如今他这多粮草上了山,又可支撑许多时日。我军若一味困守,终不是办法呀。”

        哈迷蚩道:“岳飞据山而守,我军强攻,恐怕不行。前次牛皋从荷叶岭下来后,我便差了几个善爬山的兵士偷偷上去看过。荷叶岭上山路狭窄,易守难攻。岭顶上可望远处宋军大营。从岭上往宋军大营,路好走些,可走车马。我想,可先找些善爬山的兵将,偷袭荷叶岭。那岭上宋军不多。我军若占了荷叶岭,既可窥宋营动何,又可牵制他兵力。我意上岭之后,调军上去,在岭上整出块平地来,建座军营,驻几千人马,缓急可用。”

        兀术道:“军师所言可行,当抓紧来办。”又道:“军师,这次护粮上山的那几个宋将不知何处来的,怎都如此历害。特别那个打头使枪的,只一枪便伤了某家。宋人之中,哪生出这几个年青武将,若再多些,本王这仗如何好打。‘’

        哈迷蚩道:“王爷,你是没小心,才让那宋将伤了。”

        兀术道:“军师,这你却不懂。若论那将,我就是仔细与他厮杀,也走不过五十合,他比那岳飞还历害一倍呢。军师,我北国后辈青年中,就无如此勇将吗?”

        哈迷蚩道:“王爷,宋国原本就人多,有几个后辈历害,也是正常。我大金后辈之中,也不乏能人。我听说,大太子粘罕那两个儿子,一个金弹子,一个银弹子,都已长成,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使双锤,俱有万夫不当之勇。特别是那金弹子,经普风上人悉心调教数年,更兼天生神力,在北国已无人能敌。‘’

        兀术道:“我也知他两兄弟在上人那里,不期已如此了得?”

        哈迷蚩道:“我听说普风上人那里有几个青年才俊,都很了得。听说太宗皇帝有意封他为国师,将我国中习武的俊才都交与他调教。”

        兀术道:“普风上人出身少林,艺业惊人。他到北国时,我正已封帅起兵了。后回去专去拜访过,他只露了一手,我便惊为天人。文龙也早送在他那里,只是还小。如今既然王兄两个王儿已成年,军中也正需猛将,我且修书一封,调他两个过来。”

        正说话间,番兵来报,“狼主命哈铁龙打造的十二辆铁滑车已打造完备,送到营中来了。”

        铁滑车何物,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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