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是不良
【一虎的场合】
喜多川雫。
蹲在路边的羽宫一虎捻着棒棒糖棍在口腔里搅着，不时发出“咔咔”的声响。
便利店里的女孩终于将头抬起来，透过擦的锃亮的玻璃，望见马路对面的男孩。
喜多川雫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弄得不常和女生接触的一虎猛的红了脸颊。
他跳下花坛的石阶，佯装不在意地跑走了。
那时是2000年的春夏交界之际。一虎清晰的记得，自己上四年级，喜多川雫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如果一个班上总有几个引人注意的人，那么喜多川就是其中一个。
她成绩优异，家境优渥，会跳芭蕾舞，几乎是所有男生女生敬仰的偶像。
一虎不觉得。
即便他知道她背红色书包，上学常梳马尾辫，不留齐刘海，额头很大，但这不过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罢了。
但那次之后，他突然察觉，喜多川长得很漂亮。
不是大家都能欣赏的美，但他就是觉得她很漂亮。
那个与樱花照相辉映的纯粹的笑容，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短暂的人生中。
【雫的场合】
初中时，喜多川雫开始好奇，坏孩子是什么样的。
起因很幼稚，家里哥哥和她拌嘴，说她是个坏孩子，雫气氛地顶回去，喊“才不是呢”，却被反问：“那你说，什么样才算坏孩子？”
她首先着眼于班上的五条彩花。
她是个极其典型的辣妹，虽然才初中一年级，但已经有了七个耳洞，上学都带着浓妆，校服裙也卷到很短，穿着校规禁止的泡泡袜，戴着夸张的饰品。
相比之下，雫有些墨守成规的古板了。
一切都按学校要求来，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没有一丝碎发。
她蓦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趣。
“一虎！”
一声高呼打破了她的思绪。
雫本来趴在桌上，听见声音后，缓缓坐直。
羽宫一虎打着哈欠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向朋友摆摆手。
“我来了。”
他在雫的斜后方坐下，班上的男生立刻围了上去。雫好奇地转过头悄悄打量他，少年敏锐地目光察觉，直直盯了回去。
雫仓惶转过头。
羽宫一虎就是她准备观察的第二种“坏孩子”，不良少年。
雫早就认识他，他们是小学同学，住的很近，也顺理成章的进了同一所中学。
但不同的是，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同班的几年里，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就算了，似乎就连在街上遇见都不会打招呼。
一旦陷入思考，一切就不受控制了。雫发现自己难以抑制地关注羽宫一虎，即便对方好像对自己毫不在意。
一虎和他的朋友们创建了一个叫做东卍的组织，为首的佐野万次郎不是他们学校的，或者说，哪个学校对他根本无所谓。雫见过他几次，总觉得对方并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可怖。
提着购物袋，踏着拖鞋，天气近日回暖，樱花扑簌簌地飘落，印证着雫已然开始的初中生活。
途中经过家附近的小公园，入夜，天渐渐暗下来，公园里没有孩子，倒是有几个半大的少年聚集在一起，还有几辆在雫看来十分受主人珍视的机车。
她一眼看出羽宫一虎，他那梳的扎眼的头发和颈上盘桓的虎头纹身，于是停下脚步。
【一虎的场合】
场地圭介视线一抬，瞥见小道上立着的女孩，道：“喂，那有个女孩，你们谁认识？”
羽宫一虎闻声抬头，一时间没认出来。等辨认出她标志性的银框眼镜后，“啊”了一声道：“喜多川。”
“你认识？”
“嗯，同学。”
见羽宫一虎向自己走来，喜多川雫短暂的慌乱了片刻。两人隔着灌木丛对视，雫咧开笑脸，脆生生地喊：“羽宫同学。”
“喜多川桑。”羽宫一虎别扭地点头，寒暄道：“你没绑头发。”
“啊，这个啊。”喜多川雫拨弄着自己乌黑的发尾，“我习惯一回家就洗澡，因为社团活动。”
“社团？”
“对啊，我是柔道部的。”
女孩说着做了几个动作：“我还是有点厉害的。”
不远处场地靠在松野千冬肩上笑个不停，雫蹙了蹙眉，不悦地盯着少年们。一虎察觉到女孩的情绪变化，侧身挡在场地面前，“你不着急回家吗？”
他指着雫手中的购物篮，雫缓缓点头，瞪了场地一眼。
“明天见。”雫向一虎点点头，踏着前夜小雨留下的坑洼，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虎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过身，一行人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你们关系很好？”龙宫寺坚一手拉着朝一虎奔过去的mikey，问道。
“不算吧，同学而已。”一虎低头扣着雫递给他的棒棒糖包装，然后给了mikey，“小学就是同学了。”
“她对你印象不错。”
一虎愣了愣，抬起头看向draken：“为什么？”
draken笑了，避而不答。一虎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就收回视线。之后他们一起去吃了拉面，一虎心不在焉，因为他知道draken比他们成熟的多，他对这些也格外敏感，不会骗自己。
羽宫一虎突然开始回忆起记忆里有关喜多川雫的片段，心想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些特别。
羽宫一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年前，小学六年级开学两三个月后的事。盂兰盆节放假前夕，喜多川雫提来一兜冰棒请全班同学吃。
汽水味的冰棒很受欢迎，不一会就一抢而空。一虎坐在座位上打瞌睡，没有上前争抢的意思。
喜多川就背手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对上他的视线时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她跑过来，轻轻敲击一虎的桌面。
“你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
“去拿冰棒。”
一虎打了个哈欠，随后趴下来：“不想去。”
雫的声音沉寂片刻，随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一虎裸露的手臂上。他睁开眼，女孩拿着根汽水味冰棒蹲在他桌前盯着他。
“请你吃。”
见他睁开眼，雫将冰棒递得近了些。
一虎没有拒绝，他叼着冰棒问女孩：“你要干嘛？”
喜多川雫笑的傻乎乎地，伸手在一虎的挣扎下揉了揉他的发顶。她说：“盂兰盆节的烟火大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是我？”
雫沉吟片刻，抬头笑了：“我也不知道。”
一虎猛然惊醒。
半亮的天透过窗帘照亮半个房间。
他无力的躺下来，心想今天就不去学校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扰得他心烦。他仰头再次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傍晚。肚子饿的响个不停，一虎呆愣地注视着天花板，楼下的玄关倏地响起门铃声。
妈妈高声喊道“来了”，随后打开门，交谈声很低，一虎听不清来人是谁，很快门关上了，他猜测大约是邮递员吧。
楼梯吱嘎嘎地响着，有人上楼来了。妈妈刚刚衣服晾了一半，约莫是打算继续。一虎正想着，翻了个身准备下床。
房门“嗒”地一声被推开，一虎将脱下的上衣甩到床上，刚转头想冲妈妈喊“干嘛进我房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喜多川雫。
“羽宫君。”
雫白净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她咬着下唇，左脚踩在右脚上不知用意的抓着，手中提着个牛皮纸袋，紧张地将视线移开。
一虎低头看向自己袒露的胸膛，了然地“啊”了一声，别扭地套上了衣服。
进入六月，天渐渐热起来了。刚想穿上特攻服的衣服手徒然一顿，捡了件普通的t恤。他一边换一边给draken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不去找他们了。
“你来干什么。”一虎坐在椅子上，终于看向跪坐在房门边的雫。
她正四下张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泳装美女的海报。一虎一瞬间想把他们扯下来，但是显眼已经没有意义了。
雫连忙把手中的袋子递上来，“我是来给你送笔记的，你今天没来上学吧。”
一虎瞥了一眼，没有接过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用的上这东西？”
女孩的眉毛皱在一起，手却没放下来。她说：“为什么用不到？你是学生吧？而且，里面还有我买来的礼物。”
一虎闻言打开纸袋，不是想象中便利店的零食来敷衍自己，一小盒精致的和果子静静躺着，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巴掌大的黑盒子。
“大盒的刚刚在楼下我送给伯母了，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无非就是送给场地他们。”雫嘀咕道，“那个盒子等我走了你再打开吧。”
“你妈妈……是个美人。”
喜多川雫站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说：“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明天”
“你着急回家吗？”
雫愣了愣，迟疑着摇头。
“一起出去吃点什么吧。”
一虎半阖眼皮，说。
二人来到一家家庭餐厅，人不少，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一个小小的位置。羽宫一虎扎眼的纹身、叮当响的铃铛耳坠同一副乖乖女做派的喜多川雫坐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一虎觉得自己快受不了这种探寻的目光了。
可雫却喜滋滋地翻看着菜单，像没事人一样。许久，雫雀跃地说：“我要汉堡肉和蜜瓜苏打，你呢？”一虎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弄得她有些费解。她将菜单向男孩面前推近，说：“放心点吧，今天我请客。”
“我要蛋包饭和可乐。”一虎说道，“不用你请。不要搞得你很有钱似的。”
“可我确实还算略有积蓄。一个月的零用钱也有这个数。”女孩竖起两根手指，一虎猜一万两千日元，谁知对方摇摇头，在他不敢相信的目光下缓缓说道，“两万日元。”
“你不回家吃饭不会有事吗？”
“喂，这么唠叨，你到底是不是不良。”
被怀疑的一虎感到不爽，没等他辩解，雫就戳着蜜瓜苏打里的冰淇淋球说道：“今天爸爸妈妈不在，是我哥哥做饭，他在读高中二年级，懒得要死，我不回家吃他会高兴坏的。”
“啊，说起来，”雫突然伸手，逼近一虎，呼吸拍打在他脸上，“一虎君总是戴着那个呢，那个。”
对方的视线落在耳坠的铃铛，一虎摩挲着，“啊，这个啊”
片刻，他突然屏住呼吸，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一虎君啊。”喜多川雫的眼睛笑弯了，神采奕奕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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