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3章 师长同志来了

伏尔加河攻城分队的临时驻地，原本是一座位于柏林核心区的大商场。

据住在这附近的当地人说，在红军围城之际，这座商场当时就爆发了超大规模的哄抢和“零元购”活动。

那些平日里谈吐儒雅、风度翩翩的柏林绅士们，眼看着俄国人兵临城下、大军压境，一个两个当时就都慌了神。

有能力和有门路的立刻就收拾金银细软、打点包袱，赶在红军最后合围柏林之前赶紧跑路。

至于没有能力的、托不了关系关系也走不了后门，简而言之就是没法从当时就已经半军管的柏林城里逃出去的，自然是得为之后可以预料到的“苦难生活”早做打算。

于是乎，一场理所应当的超大型“零元购”活动随之席卷而来。

事实证明当大难临头之际，那些什么狗屁西方绅士嘴里吹嘘的礼仪公德全他妈是放屁。冲进柏林大商场里参与“零元购”活动的男人们那叫一个竭尽全力，身材瘦一点、个子矮一点、上了年纪一点的男人都被打破头挤一边去，更不用说妇女和孩子。

这完全就是一场“终极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超大规模群体活动，且不设参与条件和门槛，集中体现一个“零元购大舞台，有劲儿你就来”的核心真理。

身强力壮者且行动敏捷者，能够抢到足够多的食物并生存下去；

而活动的落败者不但要饿肚子，甚至还会被随后赶到的呐粹黑皮狗抓走，要么当场充军抓壮丁、要么塞进大牢里等死或者被当场枪毙，总之不论哪种结果都算不上好。

“就是说这地方当时屯了上万吨物资，然后你连一包饼干都没抢到，是这样吗？”

坐在苏洛维琴科面前，看样子约莫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用沉默的动作替代了言语上的回答。不管是那身破衣烂衫还是脸上的污垢、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有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一起的动作，都显而易见地说明了这小丫头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妙。

“那你父母呢？他们就不管你吗？放你这一个小孩，就这么在交战区域里跟子弹炮弹一边跳舞、一边到处乱跑？”

持续多日的强击战斗把苏洛维琴科打得也有些麻了。

话一出口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合适，对一个十岁的孤零零孩子或许不该这么说。但想要改变什么却又意识到话已出口、为时已晚，坐在篝火前的苏洛维琴科最终没有选择再次开口，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用勺子搅拌着篝火架子上锅子里的东西。

橘红色的篝火一边舔舐着漆黑的锅底，一边将苏洛维琴科的脸颊倒映成了夕阳余晖的颜色。

差不多有一个礼拜都没刮过的胡子，这会儿不但不吓人、反而还显得有些邻家大叔范儿的温暖。也许也正是这份毫无攻击性的温暖和拉家常一般的闲聊，最终能让小女孩愿意敞开心扉。

“我爸爸是警察，妈妈是医院里的护士，他们都被抓走了。”

“嗯？被抓走了？被什么人抓走你知道吗？”

苏洛维琴科还以为这孩子的父母可能在友邻部队负责的战区，属于跟这孩子走散了；又或者是她父母在那场“超级零元购”活动里因为动作慢、跑得不及时，导致参与活动失败被捕什么的。

然而这小女孩最终给出的回答，却和苏洛维琴科的预料截然不同。

“党卫军抓走了我爸爸，他们说柏林不需要警察了，是时候履行他作为一名武装保卫者的义务了，从我和妈妈面前抓走了他。”

“.”

意识到这会让小女孩回忆起某些不好的事，脸上的笑容忽然静滞的苏洛维琴科正打算开口，告诉小女孩可以不用再继续了，却没想到小丫头的开口还是快人一步。

“后来他们又从我身边抓走了我妈妈，他们说护士也有必须要尽的职责和义务；妈妈不愿意丢下我、我也不想离开妈妈，他们打了妈妈推开了我，最后把我一个丢在了家里。”

“.”

不知该作何答复开口的苏洛维琴科听罢此言明显愣了一下，身为人父也同样有个年龄相仿的可爱小闺女，苏洛维琴科确实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战火纷飞的城市孤苦伶仃这么多天，又该是以怎样的一种状态扛过来的。

大人们光顾着逃命都慌不择路，何况是孩子，所谓“乱世人命不如狗”大抵也便是如此了。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不会再有枪炮声了。”

“来，尝尝这个。条件有限叔叔也做不出什么太好吃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架在锅子里被加热的食物散发出腾腾的热气与香味儿，那是苏洛维琴科发挥自己的“战地厨艺”，用牛肉罐头、猪肉罐头、荞麦饭，配上找炊事班要的土豆和一把菜叶子一起，切碎了一口气扔到锅里兑上水之后乱炖出来的“大餐”。

像苏洛维琴科这种老兵油子，至少是其中相当多一部分人。

但凡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在值班守夜的时候，给自己弄点吃食宵夜来垫垫肚子、驱驱寒。早上一起床就肚子饿的感觉都体验过吧？其实这种感觉到半夜里就会开始，只不过人睡着了感觉不到而已，而清醒状态下守着这样的感觉过一整宿可是挺难受的。

宵夜和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自然也就成了物质和娱乐手段都极其稀缺的战士们，在无尽黑夜中唯一有盼头和消磨时光的东西，要是吃完以后再能来根烟拜拜神仙那就更好了。

“谢谢叔叔。”

望着小女孩接过自己给打了“盒饭”的饭盒盖子开始吃了起来，给自己这边同样盛了一饭盒的苏洛维琴科，随即也开动起来、开始了“狂暴吸入”。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围坐在篝火边，在千疮百孔的烂房子里一起用餐的场景，看上去不但不奇怪、反而还有几分温馨的色彩，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后悄然而来。

“喂，别吃了，师长同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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