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灵翰和雁来一起说：“陛下？”

        真玉说：“论钱论权，朕都是天下第一人。说到好色，朕在朝堂上带走温谨，又把彭羁强抢进宫，早就是众人口中的风流天女。去花楼找乐子凑这个大热闹，自然毫不出奇。”

        灵翰说：“确实。林氏子这事，现在是整个玉京最大的热闹。‘神秘豪客横空出世，一掷万金抱得美人’。就算最后让人知道是陛下，也只会变成一段风流佳话。”

        真玉说：“还有另一个好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氏子，哪怕救了第一次，以后还要天天看着，也是麻烦。朕亲自去的话，可以直接带他回宫，让那群狼再也没法惦记。等到为林栖虹平冤昭雪时，就说此举是为了全他声名，护他周到。届时再恢复他的名誉，天下人只会颂朕圣明。”

        雁来说：“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若有人趁陛下出宫时行刺，该如何是好？”雁来回京后，真玉叫过雁来和灵翰，把此前种种诸事从先帝之死说起，全都告诉了她们。雁来立刻觉得真玉身边危机四伏，恨不得时刻贴身保护她。

        真玉说：“明处有你，暗处有灵翰。若这样都护不住朕，那朕就算躲在深宫里也一样危险。毕竟，连后宫中都有死士潜伏数年。再说了，朕这次不出去，不久之后的太学文会也要出宫。只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因为害怕遇刺就缩手缩脚。”

        雁来说：“可是文会时可以公然层层拱卫，陛下要去花楼却需微服潜行，只能暗中保护。还是不妥。”她说，“还是臣代陛下去竞价吧，把人带回宫中，依旧说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一样。”

        真玉说：“可是朕还想去看看，到了那天积极出价的都有些什么人。然后令礼部逐一发帖邀请她们去看文会。朕会让礼部在文会上加设一个环节，呼吁众人为战事慷慨解囊。”她一脸戏谑，“你们想想，那些在花楼出过价的人，事后得知朕当时也在现场，还亲眼看到了她们出价时的豪迈样子。她们敢不多多捐钱吗？”

        雁来说：“可是宝藏不是已经起出了吗？很快就会在军队护送下进京。那么大一笔钱，陛下还嫌不足？”

        真玉笑着说：“难道还会嫌钱太多不成？”

        她又拍雁来肩膀：“再说了，你不是天天号称第一高手吗？有你在朕身边，朕有什么可怕？”

        一番话说得雁来无法反驳。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距林氏子竞价梳拢之日只有几天时间，真玉如平时一样上朝理政，知情的几个人却都忙了个四脚朝天。

        此次出宫真玉不想在事前就被人知晓，还打算借此机会顺便探查一下民情。为了选择一条既能保证安全又能让真玉看看热闹的路线，灵翰和雁来绞尽脑汁。最终路线定下后，两人走了一遍又一遍。灵翰派人以调查户籍为借口严查途经所有商家住户，稍有可疑者，都记录在案，到真玉出宫那日，再命玉京令找借口将人暂时调离。又让人乔装改扮成百姓，在各处游走警戒，一直到路上恨不得每隔一丈就有一个自己人，高处也全都安排有人瞭望示警，花楼中更是处处安排妥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到了出宫前一日，万事俱备。真玉在御书房，温谨也在她旁边做事。

        雁来告诉真玉“烈男怕缠女”，所以，即使温谨对真玉冷冷淡淡，她也要把他拘在自己左右。雁来又劝说盼钰，让他不要太多占用温谨时间，加上各部调来协理夫男局筹备的官员已经就位，温谨多数时间只好待在真玉身边。

        宫人报说二长皇子求见。真玉刚说了一句宣，盼钰就进来了，手里还拽着雁来。

        这不合礼仪，不太寻常。真玉看看盼钰，觉得他神情焦躁；又看看雁来，雁来对她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她什么。可惜真玉看不出端倪。

        盼钰开口了：“陛下，明天你要去哪里？”近来盼钰私下都叫真玉做皇妹，若叫陛下，通常代表他要说的话很严肃。

        真玉看看盼钰又看看雁来，谨慎地说：“朕要出宫。”

        盼钰并不满足于她的模糊回答，追问：“陛下出宫是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真玉笑着说：“二皇兄怎么对朕的行踪这么感兴趣？自然是正经事。”

        盼钰问：“陛下是不是要去花楼？”

        真玉又看看雁来，见雁来闭上眼睛，已经放弃跟她传递信号了。她只好说：“是，这是雁来告诉你的吧。”

        盼钰“呵”了一声，问：“陛下要去花楼做什么？”

        温谨听到这里站起身来：“陛下私事，臣不宜在侧，臣告退。”

        真玉看他一眼，说：“不必，这不是私事，朕去花楼是有正事要做。”

        温谨说：“哦，陛下去花楼是有正事要做。”

        这话听着百般不对。明明温谨口吻正常，说的话也是重复真玉自己刚刚说过的。但她就是觉得温谨语气中似乎隐隐有些讽刺之意。

        真玉现在已经明白盼钰为什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她对雁来说：“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吗？”

        雁来委屈：“臣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臣向盼钰求婚时，把臣的四季牌交给盼钰，说以后痛改前非，绝不再去。但是这次陛下要去，需要用到这个四季牌，臣只好又去问盼钰要。盼钰就疑了臣。”她一脸无辜，“臣不愿意担上负心的罪名，只好……”只好把真玉供出来了。

        真玉问：“四季牌是什么？”

        雁来说：“四季牌就是四季楼发出的贵宾牌，能拿到的人非富即贵。用这个牌子才能订到最好的雅室套间。”

        盼钰说：“我不管陛下去花楼要做什么，只请陛下不要带坏雁来。”

        真玉大感不平：“朕怎么可能带坏雁来，要带坏也是雁来带坏朕吧。”雁来连忙对她皱眉努嘴，一脸哀求之色。

        真玉见盼钰一脸伤心，雁来满面紧张，觉得这事若不说清楚，恐怕二人之间会有芥蒂。只好说：“二皇兄，你不要误会雁来，朕告诉你原委。朕要去花楼，是因为明日是林栖虹之子公开竞价之期，朕不忍心看他流落风尘，才打算亲自过去搭救他。”

        盼钰没想到有这样内情，问：“皇妹说的是林随？”

        真玉说：“正是。二皇兄知道他？”

        盼钰说：“知道。有好事者每年都会评出一个美人榜，品度玉京中的未婚男子。去年的三甲是期钰，孟皓月和林随。有人说论家世人才，孟皓月和林随是最可能的皇后人选。只是没想到林栖虹叛国，他竟被连累至此。陛下是慕他之名，所以不忍见他沦落风尘吗？”

        林栖虹被人陷害之事，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真玉也不解释，只说自己闻听很多高官也会去竞拍，觉得实在太过卑鄙无耻，想去看看都有哪些小人。

        盼钰这才释然。

        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雁来去这种地方，想了想说：“皇妹，我也要去。”

        真玉说：“二皇兄胡说些什么，这种地方哪里是男人能去的？”

        盼钰已经想到了理由：“皇妹让我掌管夫男局，这些花郎也是男人，理应也归我护庇。我自然要去实地看一看他们的处境，听他们诉一诉艰难。”

        真玉对雁来说：“你对花楼最熟，你告诉二皇兄，有没有人会带着男人去花楼？”

        雁来支支吾吾：“这个……”

        盼钰转脸对她说：“雁来，你说过绝对不会骗我。”

        雁来只好说：“其实还真是有的。”

        真玉说：“这怎么可能？”

        雁来说：“有些人会把自己的男侍带过去，让男侍同花郎一起伺候自己。”

        她说完之后发现真玉在瞪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该一口咬定说没有，来打消盼钰的荒谬念头。

        盼钰说：“太好了，既然男人可以进去，那皇妹就带我去。”

        真玉叹了口气，揉着额头：“二皇兄，你可真是说笑了。这间屋子里的人倒是都明白你只是想去花楼看看光景，但是其他人会怎么想？朕带着自己的亲皇兄去花楼。天啊，朕都能想到民间那些联想丰富的酸文人会怎么编排一段旷世的皇家不伦之恋出来。”她痛心疾首地说，“这种糟心的东西搞不好会流传几百上千年的啊，朕可不想留下这样的名声。二皇兄，朕知道你是不放心雁来，朕跟你保证，雁来她明天只有站在门外警戒的份儿。朕连屋子都不让她进，好么？”

        这话合情合理。盼钰无法反驳。但是他一来不愿承认自己疑心雁来的小心思。二来也不愿真玉把自己说要为花郎们做主的事情当成玩笑。他眼睛一转，看到站在一边的温谨。有了主意。

        “那就让温掌书去吧。温掌书，拜托你代我去看一下花楼里花郎的疾苦，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探讨该要如何保障他们的生活。”

        温谨突然被点到，一脸震惊：“啊？”

        雁来也说：“这恐怕不太合适。”

        盼钰看着雁来说：“若执意不肯带人过去，必是心中有鬼。”

        温谨也在一边说：“臣不敢打扰陛下雅兴。”

        真玉说：“朕哪有什么雅兴。去吧去吧。你们要为民做主，朕怎么能从中作梗呢？”她没好气地对雁来说，“你去告诉灵翰一声，让她为温谨也准备民间服饰。”

        于是这趟花楼之行，真玉要带着温谨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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