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二天,真玉用完早膳就去了御书房,温谨已经等候在那里。
温谨穿着整齐,给真玉行礼。宫中男侍都穿这种衣服,真玉原本看惯了,但是穿在他身上,似乎显得格外好看。真玉看了他两眼,让他跟着进来。
那些文书还突兀地堆在那里。真玉指了指说:“朕说要看天雄会相关的文书卷宗,这一堆就是凤阁送过来的。”
真玉原以为自己这样的开场白,温谨会识趣地接话,说送来这样多的文书显然是凤阁故意刁难,是让真玉知难而退,然后顺势把自己想说的话进言给真玉。没想到温谨看到这堆文书就像看到了老朋友,走过去抽出几份看了,说:“这些确实是全部的相关文书,是按照日期排序的,凤阁准备得很是完备。”他从中抽出一份小册子,“这份就是天雄会四处散发的那份《告天下男人书》。”
真玉控制住表情,问:“这些你都看过?”
温谨说:“是的,臣都看过。”他正色说,“臣在朝堂上说的不是妄言,臣并不只是被天雄会这一篇告男书所迷惑,而是看过这许多卷宗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真玉难以置信,原来理政真的需要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她学过的理政并不是这样。倘若一件政事就需要看这么多文书,那全国如此多的事情,岂不是以后自己从早看到晚也看不完?
温谨又说:“陛下当然是不必看所有这些文书的。”
因为天下所有繁杂的信息都会涌入凤阁,凤阁设立一级级的官员专门从事这些文书的整理。他们负责阅览,分类,提取关键信息,然后在每份文书上打上重要级。“所以,这些文书虽多,但是都会被总览之后归纳成文供上官参详,只有很重要的原始文书才需要上官查看。陛下让凤阁把此事相关的所有资料送过来,她们送来这些,却没有呈上最重要的归纳奏折,是想让陛下知难而退。”
他说:“陛下可否准臣临时写一份?”
真玉说:“你需要几天?”
温谨说:“这件案子的文书臣都看过,也写过概要,内容都记得,现在就可以重新写出来。陛下觉得重要或者有疑问处,臣可以从这些文书中找到原始资料给陛下参照。”
真玉叫人在下首另设了案几给温谨。
温谨运笔如飞,很快就写完,郑重递交给真玉。
真玉接过来,字迹端秀又有风骨。按照日期顺序,列出事件,后面还有注明文书出处。她快速看了一遍,行文清楚,立场中正。她原先对此事认识不足,但是看过之后就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归纳和记忆能力很强。
她状若无意地边看书简边问他:“写得清楚简洁。引证也很详细。你是因为对这件事情格外上心,所以文书看得齐全,记忆也深刻,还是对其他事情也会如此留意?”
温谨不知道真玉问话是什么意思。她觉得他太过关注天雄会的事情,与此相关的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是心怀叵测吗?他连忙解释:“臣确实关注此事,但是臣在京城没有亲戚故旧,又因为身份原因,尽量避免与人交往。所以闲来无事时,臣就在凤阁读文书来消遣,新的文书看完了,又会去看旧的文书。所以并不是故意找来一一看去,而是看过就留有印象,再去翻查时就很容易找到。”
真玉说:“单是一件事就有这样多的文书,你说看完了所有的新文书还要去看旧的,你读东西很快吗?”
温谨说:“臣的母亲是书库吏。臣和家姐从小在书库长大,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随便找出一本书,互相提问。因为好胜相争,臣从小就习惯于飞速阅读和强记。”
所以,这人看过近年来朝政相关的各种文书,而且,还不是看完就忘光的那种。
她把书简放在一边,说:“你看这个。”她找出前一天三位代政大臣草拟的罪己诏,丢给他。
温谨看了题目,一怔,看了真玉一眼,继续看了下去。很快就看完放下。
真玉问他:“这上面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温谨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对的,怕冒犯真玉;说是错的,那就是指摘三位大臣心怀叵测。他只好说:“玉朝千秋万代。”
真玉说:“朕从小听多了这些粉饰赞颂,也想听听新鲜的话。再说了,你身上一堆重罪,加多一项显都不显,你怕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错过这次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温谨听到这里,勇气顿生,果然拿起那份罪己诏,跟真玉逐条分说了起来。
真玉一边在心里感叹不知要花多少心血来重整江山,一边满意于温谨的谈吐知识。
她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温谨,朕属意你做朕的人,你可愿意?”
温谨听了,心中一惊,问:“什么?”
真玉说:“高兴傻了吗?还不谢恩。”
温谨反应过来,跪下说:“臣不敢。臣不配。”
真玉说:“朕觉得你配就可以了。”
温谨仍然伏跪在地上:“请陛下收回成命。”
真玉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在谦让,而是真的不愿意。施恩居然被人拒绝,她板起脸说:“为何?”
温谨知道忤逆是死罪,但是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只得说:“陛下容禀,臣自幼就立志终生不婚。”
真玉长长地“哦”了一声:“你这是以为朕要让你当皇后?”
温谨情急之下,听不出真玉话中嘲讽之意,连忙辩白说:“陛下乃天女,尊贵无极。臣只是一介凡夫,不堪与配。陛下若相逼,臣只有一死明志。”
真玉心中又好笑又生气,弯下腰,捏住他下巴,说:“那朕现在就赐你一死。”
温谨闭目待死。
结果没等来真玉叫侍卫拖走自己,身上却被轻轻踢了一脚。他睁开眼睛。见真玉看着他,冷笑说:“你这男人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朕是看你勉强可用,想让你在朕身边伺候笔墨。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等温谨哭喊着求她。
但温谨一脸呆呆的样子,跪坐在地上,并不认错哀求。
真玉说:“你说铤而走险混入朝廷是为了不负多年所学。朕还以为是真的。没想到现在给你报国的机会,你居然宁死不肯。”
温谨说:“臣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但是方才陛下已经说了要赐臣一死。自古君无戏言啊。”
真玉没好气地说:“你能一辈子不说一句玩笑话吗?又不是传诏,也不是当着天下万民文武百官,朕玩笑一句怎么了?”
温谨刚想说什么,但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叩头说:“臣谢恩。臣必尽心竭力,听候陛下差遣。”
真玉说:“好了,起来吧。”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的事总要跟朝臣有个交代。说成入宫侍驾可以大事化小。不然总是一场麻烦。所以你虽是伺候朕笔墨,也要担个虚名。你可明白?”
温谨既已逃出性命,又听真玉亲口说对他并无兴趣,大大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立刻就明白真玉的意思:“是。臣明白。”
人已经收了,于是真玉说:“朕要跟你先交个底。朕对政事的了解,就只到朕出生那一年为止。对从朕出生到现在十八年间的朝政,一无所知。”
温谨不提防会听到这个,他一脸惊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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