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选择
昭阳在鸽子笼跟前玩，小小的他，并不知道慧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兴致勃勃的向大伯介绍他的鸽子又多了几对。
谢军只是随意应付着，他哪里有心情和昭阳玩耍，侧着身子，往院子里看。
他看到一脸伤心的白鸽，这个时候，她的心一定是碎掉了吧，她把昭阳当亲生孩子的，哪里舍得。
也看到一脸恳求的张国全，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张国全，恨不得向慧茹跪下。
这种求人，已经卑微到毫无尊严的地步了。
以现在张国全的身份，刚刚还和省城的大领导并行而走，哪里需要有求人的地步。
很快，再过一个月，张国全会成为颇具影响力的“省城十大杰出贡献青年”，苏锦城一鼓作气，提名推荐他为“全国政协委员”。
还有，县工商联合会邀请他做协会副主席。
外加源火集团的董事长，手握多项产业，每项产业都在蒸蒸日上，傲龙建筑公司的大股东，做起了房地产开发，虽然现在各项产业还在起步阶段，但有了名气的加身之后，如虎添翼，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黄永康？谢军不自觉的把俩人进行了对比，黄永康一定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张国全吧，呵，要不多久，等着吧，连黄永康也要过来求他张国全的。
偏偏他这样的身份，却被慧茹一个弱女子给难倒了。
慧茹这个苦命的女人，竟然要让三哥和三嫂变为苦命，谢军一时不知道该责备，还是同情了。
他无法去评判慧茹，在昭阳这件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而每个人的私心，又都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对于张国全的恳求，慧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狠狠心说道：“三哥，对不起。”
慧茹向三哥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鞠躬也好，给钱也好，这是张国全应得的，照顾昭阳这么多年，带大一个孩子没那么容易，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白鸽投入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现在，慧茹拿着一把刀，硬生生的给他割开了。
慧茹是昭阳的亲生母亲，他似乎找不到理由去阻止，在这一刻，他多么希望王婶能在场啊。
王婶在的话，她才不管不顾，她才不理会谁是亲生母亲，她会像泼妇一样，撒泼打滚，破口痛骂，总之，谁来了，也不能把昭阳带走。
白鸽也一样，在昭阳的亲生母亲面前，她失去了以往的勇气，好不容易丢掉的自卑心，竟然再一次席卷全身。
她双腿不便，无法陪同昭阳做游戏，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无法生孩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在慧茹面前，她觉着自己的私心，更像是一只鸠占鹊巢的老斑鸠，令人厌恶。
慧茹不是强盗，新婚不久，四弟却阴阳两隔，她能在当时那种情况，还把孩子生下来，是一个母亲的伟大。
张国全一家人，感激慧茹。
哪怕慧茹最后把孩子送来，张国全一丁点怪罪慧茹的心思都没有，他巴不得呢，他高兴慧茹这样做。
可是，白鸽也不是强盗啊。
将近六年的时光，两干个日日夜夜，她双腿不利索的情况下，要比别的母亲付出双倍的辛苦，她对昭阳是有养育之恩的。
这种恩情，同样大过天。
白鸽必须鼓起勇气呀，张国全已经崩溃掉了，他顾忌四弟的情面，没办法去阻止慧茹。
可她还可以阻止，她不用顾忌啊，对昭阳有养育之恩的她，有权利阻止的。
白鸽开了口：“慧茹，我也算是昭阳的另一个母亲吧。”
“三嫂。”慧茹已经泪花闪烁了：“三嫂，您永远都是昭阳的母亲，我不会让昭阳忘了您。”
白鸽摇头，强憋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同样是恳求的语气：“我们让昭阳自己做决定好不？总要尊重孩子的意愿吧。”
昭阳不小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割舍不下。
慧茹犹豫起来，她知道三嫂是在阻止她，昭阳会跟她走吗？
“对，慧茹，昭阳也懂事了，咱听他的决定，好不好？”张国全鼓起希望，还是白鸽有办法，既没有为难慧茹，又把事情解决了。
昭阳肯定不会走的，虽说调皮了些，可心性是正的，尤其是白鸽和王婶那么疼爱他，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这里有他的一切，小伙伴，河沟的野花，麦田里的风筝，小河里的鱼儿，芦苇荡的小船，还有他辛苦照料下的鸽子群。
他不可能抛下他心爱的白鸽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张国全期待的目光中，慧茹犹豫良久，最终点点头：“那我和阳阳说一下。”
张国全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好，好，你去跟昭阳说，时间长些也没关系，你和孩子也好久没见了，说完这次，以后……以后尽量别见了。”
为了不让白鸽心痛，他不得已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四弟听到了，一定会责怪他，为什么慧茹不能见孩子，三哥这样做太自私了。
对不起啊四弟，三哥也是没办法，原谅三哥的自私，就这一次。
慧茹挎起女士包走向外面，张国全也跟向外面。
天气冷下来，鸽子笼被一层厚厚的玉米秸覆盖，笼子上方，是那棵洋槐树。
洋槐树也已经慢慢长大，枯萎的枝桠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只待春天的时候，发芽，变绿，像一张巨大的雨伞遮住小卖部，也遮住了昭阳小小的身子。
慧茹蹲下来，抓着昭阳的小手：“姨姨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好啊。”昭阳没有任何犹豫。
张国全赶忙说：“你别去了，大爸赶明儿带你去。”
“我现在就想去。”昭阳等不及的说。
放在平时，张国全早一脚踹上去了，但今天，他不能这样做，他得像王婶那样，小心翼翼的哄着。
“好，等会就带你去，还有大炮伯伯，咱们一块开车去。”
“对，大伯还要带你去开大炮。”谢军在一旁附和。
“骗人。”昭阳不上当：“你都说了好几次了，一次也没去，我才不相信你们。”
“你……”张国全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激动。
耐心的和昭阳说：“你要是跟姨姨去了，可回不来了，姨姨可不会送你，那样你就见不到妈妈，还有奶奶了。”
他以为这句话，肯定会让昭阳打消离开的心思，谁知，却让他落空了。
“我知道。”昭阳毫无犹豫的说：“我都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昭阳说，他竟然知道，他听懂了刚才大人说的话，那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姨姨究竟是谁了？
“姨姨。”
“嗯。”
“我要是去了，你会给我钱花吗？”
慧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当然了，怎么也不会饿住你。”
“大爸都不给我钱花，那你会给我多少？我想要一大把，很多很多的钱，姨姨能给我吗？”
“昭阳，不得无礼啊。”张国全时刻都忍不住教育昭阳，他总在外面忙，陪伴孩子的时间本来就少，但他在的时候，必须要纠正小孩子一切的坏习惯。
昭阳生活条件在村里当然是最好的，可他也不会让昭阳养成大手花钱的坏毛病，更不能去炫耀。
“我没有无礼。”昭阳倔脾气上来，梗着脖子说：“反正，给钱我就去，不给钱我就不去。”
慧茹笑了，宠溺的摸着他的脑袋说：“这么些年亏欠你太多了，你想要多少钱，妈……”
慧茹停顿了一下，她不想刺激到三哥。
“姨姨都会给你。”
“那拉勾？”
“好，拉勾。”慧茹伸出手指。
“谁要骗人谁就是小狗。”
“好……”
在张国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昭阳走了，竟然随着慧茹上了那辆开来的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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