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36章
64我们已经审视了永恒,他比世界还可怜
降谷零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一次次地转世,却始终无法战胜敌人。浓稠的黑暗如墨水般将他淹没,让他难以呼吸,无法挣扎。他拼命大喊大叫,但没有人来救他,水面上人来人往,宫野艾莲娜、诸伏景光、伊达航、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赤井秀一,还有白井凉奈……她透过水面看着他,对他露出恶意的微笑。
“波本。”她的声音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者应该叫你,公安警察,降谷零。”
她手上拿着□□,指着他的心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百利甜酒,原名伊藤千鹤子。”
她扣动扳机,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他从梦中惊醒,又坠入了另一重梦境。
“波本,”她笑盈盈地向他伸出手,“或者应该称你为,降谷零?很高兴重新认识你,我是mi6卧底,白井凉奈。”
还是她,拿着绳索,把他绑在地下室里。“零……”她的声音充满欺诈,游走在黑暗中,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又换了张脸,身体也变小了,穿着福利院的白色睡裙,举起脸盆。
“降谷哥!”她冲他嗒嗒跑过来,然后变成蜷缩在床上的少女,再变成拿着鞭子的女人。
“你也太好骗了吧,降谷零。”
他猛地醒来,然后看到了白井凉奈,坐在曦光里,手上拿着一本书。
她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到了他。“哟,你醒了?”她挑了挑眉毛,然后合上书,站起身,按下他床头的呼叫铃。
他死了吗……又是一次轮回吗……他呆呆地看着她,竟分不出今夕何夕。
她伸了个懒腰,“既然你醒了,我就走了。风见哭着喊着让我坐在这里,我也算不辱使命了。”
别走……他想对她说,别走……但是他喉咙沙哑,声音破碎,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护士很快走了进来,开始检查他的身体情况。他感到有一滴泪水划过眼角。
三天后,他终于可以下床活动。因为过于无聊,他把窗外的叶子挨个数了一遍。他让风见把后续文件送到病房里,风见死活不肯,让他再休息几天,他只好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门被推开,他立刻回头,“风见,让你把东西……”
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白井凉奈走了进来,三天来第一次,就连赤井秀一都来看过他,而她从未驻足。
他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恢复得不错嘛。”她走了进来,“躺了那么就没醒,还以为你永远醒不来了呢。”
他低下头,看着雪白的被子。他有些捉摸不出她的意思,她是在关心他吗?她怎么知道他躺了多久?他完全没有想过,有个人一直在她耳边唠叨,让她多来看看他。
她看着他,他瘦了,病号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地脆弱。
一年前,他就是这么打量她的吗?看着她坐在床上,被铁链锁着,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等着他来“宠幸”?
她环起了手臂。
“波本,”她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吗?”
他的喉咙滚了滚,金色的刘海有点长了,遮住他的眼睛。
“你答应我组织覆灭后就去自首。”
“是……”他很艰难地说道,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要自首什么?”
于是他开始列举,“我在你的屋子里安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跟踪你,潜入你的公司,在你的电脑上安装木马,在你身上安装发信器。我绑架你,把你关起来……”他几度说不下去,手抓紧床单,声音有些哽咽,“我对你私下用刑,打过你……还强/奸你,差点杀死过你……”
“两次。”她提醒,“你强/奸过我几次呢?”
他不知道。
她说了一个数目,然后问他,“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对……”他闭上了眼睛,羞愧和后悔犹如大海一般淹没了他,梦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被烧成了灰烬,名为降谷零的一切都化为废墟,被她扒下来,暴晒在阳光下,被无数人围观和唾弃。
极致的痛苦,他觉得自己要被压倒了,脊柱被打断,就再也抬不起头。
白井凉奈把一直录着像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凑近波本。
“说你的名字。”
“降谷零。”
他的余光扫到手机摄像头,犹如触电般躲了开来。
原来他叫降谷零。
白井凉奈在心中回味这三个字,再开口,还是叫他波本。
“你知道吗?苏格兰也愿意替我作证,把你告上法庭。”
她在骗他,但他已经濒临崩溃,分辨不出真伪。
“是吗……”他喃喃着,手指揪住了被子,指关节泛起白色,“他很善良,确实会……”
“苏格兰是从犯哦。”她提醒他,“我和他说,只要他愿意供出你,我就不会起诉他,他立刻就答应了。”
“他有哥哥……”降谷零苍白地替诸伏景光辩解,但仍感觉心碎成了一瓣一瓣。
“你就没有家人了吗?”
确实没有……他陷入了沉默。
是孤儿呢,波本。但她也是孤儿啊。
“被抛弃了呢。”她毫不介意地踩上一脚,“真可怜啊,波本,没有家人,就连战友,似乎也靠不住呢。”
怎么可能放过你呢,波本。你和我如此像,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但我没有被你毁掉,所以现在我要来毁掉你了。
“可不可以……”他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努力睁大眼睛,忍住泪水,“再给我一个月……等我把后续扫尾完……我再去自首……”
她咂舌。他还真是热爱工作呢,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扫尾。看,他们还是有根本区别的。他为了别人而活,她为了自己而活。
“可以。”她把护士挂在床头的板子取了下来,然后拿出一张纸——竟然还是警察厅的信纸,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放到了板子上,递给他,“但你要写认罪书,知道吗?写得详细一点,内容、次数、罪名、日期、地点,统统都要写哦。”
他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拿起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手没有握稳,笔划唰的一下写歪了。
他写了好久好久,字密密麻麻的,一面纸写完,又翻了过来,开始写第二面。写完以后,他在底下签了个名,她掏出印泥,“按个指纹吧。”
她的准备真是丰富。他本该自嘲,但是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无多余的力气说话。他感到手臂酸痛,是刚刚写字的姿势不太对。
他按下指纹,把板子递还给她,全程没敢看她,甚至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我改主意了,”她突然说道,他终于抬起头,僵硬地转过脸,眼睛中隐隐有泪光。
他已经破碎了啊。
“我不会一个月后去告发你。”她看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随时都可能去告发你。你要努力工作哦,最好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一样活着。”
他的反应很迟缓,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白井凉奈把认罪书小心地折了两次,放进包里。
“你就永远活在不安中吧,波本,等着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她说,“每一天醒来,你都要思考,审判之日是今天吗?你要升职加薪、娶妻生子、高朋满座,我都不介意。去努力吧,往上爬吧,反正总有一天,你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听明白了,带着惶恐,又惊又惧地看向她。
“对,就是这个眼神,非常棒。”她笑了,“再多害怕一点吧,波本,毕竟,谁知道呢?我或许明天就会告发你,或许永远不会。”
65东京都不相信眼泪
降谷零暴露后,诸伏景光坚持不执行脱离计划,被组织审问了很久,最终一枪打在降谷零大腿上,换取了信任。
你可以称赞他有牺牲精神,但只有他知道,他或多或少有了些自毁倾向。
或许零也有……但零待在安全的总部,而他和赤井秀一承受着降谷零暴露的风险,继续行走在黑暗中。
他甚至也打了赤井秀一一枪,在肩膀上。
抱歉,他在心里对赤井秀一说道。但我只剩下工作了,我这次绝不能暴露。
他果然没有暴露,甚至因为他给了赤井秀一一枪,赤井秀一也没有暴露。
决战前的下午,他想起他逝去已久的爱情,忍不住偷偷在远处看了白井凉奈一眼。
但她还是察觉了,甚至试图叫住他。
但是他没敢回头,他怕自己动摇。
决战那天,他不要命地往里冲,降谷零也是。可讽刺的是,零受了重伤,而他甚至没有被打中一颗子弹。
或许命运女神的眷顾终于来了,在经历了四个世界,死了三次,暴露了两次之后。
但他在医院里看到了白井凉奈和赤井秀一,他们站在一起,无比亲密。
于是他去问他的上司,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执行下个任务。
下个任务个屁!他的上司骂他,你给我把这个任务扫好尾,然后去看心理医生,然后去休假!一年内不许复工!
他感觉荒谬,如果是零的话,想复工就能复工,根本没有人敢管他。
诸伏景光不敢去见白井凉奈,白井凉奈也不去找他,也没有风见裕也这样的人在两人之间牵线搭桥,他们的联系就这样断掉了。
但他还是会眼红赤井秀一,眼红和她在一起的这个幸运儿。
终于,在降谷零苏醒后的某一天,他和白井凉奈在医院的走廊上狭路相逢。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但她很大方。
“哟,苏格兰,好久不见。”
是沉浸在幸福中,变得宽容的语气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她说,并没有回问他过得怎么样。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感到嘴里发苦。
“凉奈……”终于,他鼓起勇气问她,“听说你和赤井在一起了,是这样吗?”
“在一起?”她笑了,“不算在一起吧。”
他燃起希望,“真的吗?那……”
她迅速地、带着某种负面情绪地,扫了他一眼。
诸伏景光立刻噤声。
“我和赤井走得近,是因为我需要被爱,需要陪伴和性生活。”白井凉奈非常坦诚,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直白地说了出来,或许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或许因为她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解释,“赤井爱我,对我有愧疚,各方面条件也很好,和他在一起,是我在掌控主导权。”
“当然,我也挺喜欢他的。”她补了一句。
是喜欢,不是爱。多巴胺和荷尔蒙产生喜欢,吊桥效应也产生喜欢,但离爱,总归有些距离。激情易褪,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还是需要有一方掌握点权力。
诸伏景光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问她:“赤井知道吗……?”
“他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无所谓,是他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他啊。
那天在电梯门口,是他追了出来,不是她啊。
“祝你们幸福……”诸伏景光只好这么说。
“谢谢你,苏格兰,但不用祝福了,我们会幸福的,幸福是自己创造的,不是别人祝福出来的。”
她今天直白得令人齿冷。
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和她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苏格兰了,我的名字叫诸伏景光。”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直觉不妙,果然,她一张口,又是伤人的话语。
“苏格兰啊……你该庆幸我这么叫你。因为我把那个和波本一起绑架伤害我的人定位为□□成员苏格兰,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他眼眶干涩,开始后悔和她说话了,简直是自取其辱。但无论如何,他还想多听听她的声音,多看看她的样子,而不是从照片里、从脑海里,努力拼凑她的音容。
“零……”他尝试转移话题,“你最近见过他吗?”
“见过。”她说,“怎么?你要当他说客?”
果然……零在她手下估计也没过上几招。他苦笑,“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敢当他的说客?”
“当他说客也没用,我是不会原谅他的。”她凉凉地说道,“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所以只有赤井获得了原谅吗……”他脱口而出,立刻就后悔了。
“苏格兰,你的语气好酸哦。”她笑了,“做错事,也分程度嘛。”
诸伏景光不说话了。
走廊旁是杂物间的门,她往门上一靠,环起手臂看向他。
“我听说你有个哥哥?”
诸伏景光屏住了呼吸。
“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警察。”他很艰难地开口。
果然。
“你哥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她戏谑地看向他。
他无言地盯着她。
“回去和哥哥聊聊呗,苏格兰,看看他怎么评价。”
“他会让我自首的。”他突然说,早已麻木的内心破开了一道口子,建立起的心防轰然倒塌,洪水倾斜,眼泪扑朔着从眼眶中落下,他瞬间崩溃了,“我让他失望了……我对不起他,对不起爸爸妈妈……”
一条温暖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她推着他往窗户边走,让他的脸对着窗外。
“别哭了,苏格兰,坚强一点。”她说,“看看外面,这是医院啊!多少人死在这里,你这点痛苦又算什么呢?你体会过孤立无援的绝望吗?你体会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怖吗?我不要你去自首,我要你活下去,带着对我的愧疚,用一辈子去赎罪。你要一辈子活在良心不安的折磨中,但绝不可自行解脱。”
泪水模糊中,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抓住了她的袖子。
“回家吧,苏格兰,去找你的家人,或者去找波本。”
她把袖子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又推了他一把。
就这样,诸伏景光带着沉沉的负担向前走去。或许此后的一生,他都将带着这些包袱,带着对她的愧疚、爱和求而不得,带着良心不安和深深的痛苦,活在自我折磨的阴影中,永不解脱。
而这,是她对他的祝福。
66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诸伏景光走后,白井凉奈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赤井秀一躲闪不及,只好和她面面相觑。
“好啊,”她生气地双手环胸,“你从听到尾。”
赤井秀一好无辜,“我在这里抽烟,你们突然就在门口聊了起来,我一开始不太方便出去,后来就不敢出去了……”
她看了看他的背后,果然有一道小小的窗缝,窗台上还有点烟灰。
“哼,我不管。”她还是很生气,转头就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嘿,”他说,“我还没生气,你先生气了?”
“哈?你还要生气?”她被戳中了痛脚,反而怒目直视,“那你生气啊,我等着。”
“不敢不敢。”他苦笑着求饶,“别生气了,凉奈。”
白井凉奈平静下来,然后看向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什么要说的,”他停顿了一会儿,“你说得都对,我很认同。”
就这么简单?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狐疑地看向他。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和苏格兰……诸伏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不好插手,你还凑近门边上,要不是我听到声音,我还不知道有人在偷听呢!”她瞪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听说他有哥哥,我很惊讶吗。”
白井凉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关你什么事。”
赤井秀一不说话了。她不知道他和诸伏景光的旧事,罢了,往事休提。此诸伏景光也非彼诸伏景光,虽然确实这个诸伏景光也遇到过没有救下他的赤井秀一。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们都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其他的,随它去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发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嗯……?
她不看他,只是看着墙角的扫把,“回美国,还是……?”
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突然理解了她,他想起四个世界里,mi6记载着她的所有档案,想起她的一生以及那十个平行世界。或许,渴望着权力和掌控感的她,从童年起就缺乏安全感。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在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父母照料和爱的缺乏,就对她以后的人格定了型。
爱怜在他心中升起,那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想要抱住她、告诉她,以后他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果这种保护和爱要从下位提供,她才愿意接受,那么他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顺从她的期待。
赤井秀一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虽然我在美国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你要是不愿意,我当然可以留在日本生活。”
“我想在日本生活。”她说。虽然英美很好,但毕竟是他的主场,那还不如留在她更熟悉的日本。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大展拳脚,若有什么小秘密,也不易被他察觉。
“那我们就在日本生活。”他示意自己听她的,向她展现自己愿意退让、愿意迁就。
她还不知道他有长居于日本的家人吧。他想,或许要找个时间,带她去见见他们,赤井玛丽、世良、秀吉、还有……赤井务武。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微笑,而她脸上,果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满意他的牺牲,不管他实际牺牲了多少,但她认定他为她做出了牺牲,她便感到开心,感到安全。
看啊,这一对男女,多么奇妙。她不知道他看穿了她来自童年的不安全感,他不知道她蠢蠢欲动的隐秘心思,关于欲望、关于权力、关于未来。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生是一条奔流不歇的长河,感情随时变化、消散又凝聚。但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他们犹如千千万万相爱的男女,谱写名为爱情的章节。或许这爱情有杂质,或许没有。但是,管它呢。
他们将拥抱、亲吻、携手共度这段感情存在的每一天,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一辈子。而在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里,也会有大大小小的波折等着他们,或许是吵架、或许是出轨、或许是死亡。但是啊,只要此刻脸上的笑容带着或多或少的真心,这段感情就值得开始,这些困难就值得去体验、去克服。
他们挽着胳膊走出杂物间,看到空荡荡的走廊,赤井秀一想到她和苏格兰的对话,状似不经意地提问:“那么,你还会报复他们吗?”
白井凉奈立刻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你想问我,会不会为了报复他们,再走入黑暗?”
“我并没有这么说。”他连忙否认。
“别那么紧张,秀一,”她笑了,“我没有那么敏感脆弱,不是你说什么我都会生气的。”
“我没有觉得你会生气,”他绿色的眼睛盯着她,“我只是相信你不会走入黑暗。”
她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我当然不会因为区区波本和苏格兰就走入黑暗。就像你之前问我的那样,为什么有些平行世界的我明明是你们家的养女,还明知故犯。那是因为只要我做了选择,就不会轻易改变,平行世界的我不会因为你们而改变,这个世界的我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
赤井秀一闻言笑了出来。
白井凉奈瞥了他一眼,装作不满,“我有说错吗?你笑什么?”
“笑什么……”赤井秀一拖长了语调,用他特有的节奏慢悠悠地说,“在感慨一个奇迹。”
“什么奇迹?”
白井凉奈转过身来看他。阳光从她身边的窗户外照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反射进他的瞳孔中,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他迎着光看向窗外,人流涌动,熙熙攘攘,从医院进进出出,上演一幕幕生老病死。
“我遇到了你。”他轻轻说道。
这个世界的你。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白井凉奈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所有平行世界的我,都是我自己啊。”
她们有着一样的本质,精明、狡诈、眦睚必报,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着权力,在关系里、在职场中、在社会上。他听了她和苏格兰的对话,没有其他感想吗?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波本的吧。要是他知道她想做个黑客,为被信息勒索的企业提供服务,勒索勒索他们的组织,他会怎么想呢?
毕竟在纯黑与纯白之间,还有广袤无垠的灰、深浅不一的灰,那是无数普通人奔跑的地带,是游走在黑暗中的卧底,站在光明中的特工所疏忽的存在。
但是啊,但是。
赤井秀一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对我来说有区别。”
论迹不论心,不是吗?
白帽又有什么关系呢?复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不加入黑暗,她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即使她把利刃对准自己,他也愿意徒手接下。而他已经这么做了,也将一直做下去。看着她、爱着她、注视着她、保护着她。
她是他的白井凉奈,那个最好的白井凉奈,善良无辜、纯白无瑕。
他们面对面站着,护士和医生穿过走廊,行色匆匆,患者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经过他们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和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什么是奇迹?
奇迹是,在千万个平行世界中,几乎所有白井凉奈都是百利甜酒,但这一个白井凉奈,善良、普通、纯白。
这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而他,遇到了千万分之一奇迹的她。
————正文完————
但是……
还有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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