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者有话要说:</br>这章仍有些黑暗,下一章就好了

        13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白井凉奈丧失了对日夜的判断力。她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清醒或睡眠。她进入一种恍惚状态,仿佛灵魂与肉/体分割成两部分,一半飘在天上,一半留在地下。

        计时变得非常简单,那个男人在的时候,和那个男人不在的时候。那个男人在的时候,时间是一个又一个的格子,每度过一个格子,他就会问她:“还不说实话吗?”

        在下一个格子开始前,不知道什么驱使着她,犹如梦呓一般,她轻轻问他:“我可以去上洗手间吗……”

        降谷零皱起眉头,他不自觉抱起了手臂,典型的防御姿势,但是他没发现。

        “你之前是怎么解决的?”

        她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不在,降谷零感到有些烦躁,然后他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卫浴走去。

        话说,当时为什么要准备一个独立卫浴?

        他脑内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很快就按了下去,他把白井凉奈放到马桶上,催促她赶快解决。

        她很是挣扎了一会儿,然后说她好了。

        好了?降谷零挑起眉头,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他弯腰把浴缸的塞子堵上,然后开始放水,水流哗哗地从龙头里出来,他还吹了一声口哨。

        她更加坐立不安了,而降谷零盯着她,继续开始吹口哨。口哨的调子一次比一次柔和,气息一次比一次悠长。

        于是她忍不住了。

        见她开始释放自己,降谷零便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盯着这一浴缸的水。水龙头仍在哗哗地出水,而他慢慢放空自己,陷入沉思。

        说起来,她在第二世囚禁他时,他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答案很快浮出水面,她让他自生自灭,以此羞辱他、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浴缸里的水很快漫了出来,鞋子被水打湿的时候,降谷零猛然惊醒。

        他拧上水龙头,然后走向白井凉奈。这时,他发现白井凉奈的脸上,有一行泪痕,从眼罩下蜿蜿蜒蜒,蔓延到下巴。

        哭了?他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拂过那道痕迹,她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装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吗。他心中火起,提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往浴缸那里拖去,她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开始尖叫,“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踩到沾着水的地砖,身子往前跌了一下,降谷零一时没有抓牢她,她就往地上摔去,脸蹭着浴缸壁滑倒在地上,眼罩因此被翻了上去。

        重见光明,她却感到疼痛,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一时半会还看不清东西,被刺激得留下泪水。

        见她眼罩掉了,降谷零更生气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装什么柔弱无辜!骗了我这么久,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他愤怒地抓着她的衣领,“你加入组织,做了那么多坏事,本性邪恶,死有余辜!”

        她费力睁大眼看他,想把他的长相牢牢记在心里,“你放屁!你就是个变态!你绑架我,折磨我,用莫须有的罪名拷问我,你就是想找个理由刑讯女人,满足你奇怪的性癖!”

        “你再说一遍?”听到熟悉的论调从她嘴里说出,降谷零感到鲜血直涌上大脑,愤怒燃烧了他的理智,而她还在不管不顾地骂他。

        “你总说我有罪,我有什么罪?你说啊!你说不出来!你想煤气灯操控我!不断重复莫须有的事让我自我怀疑,认下罪名。我告诉你,想得美!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提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把她上半身摔到浴缸里,压着她的头就往里按,“我早该杀了你,和你浪费那么多时间,你无可救药,坏到根子了!”

        她不断扭动身子,但他力气很大,甚至用膝盖压着她的腰,很快她放弃了挣扎,似乎一心求死。

        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水里拎出来,她被呛到了,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大口呼吸。

        于是他再次把她按进水里。

        她像鱼一样在水里扭动着上半身,因为双手反绑在身后,她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试图翻身、试图用头去撞浴缸壁,但他怎么会给她机会呢?他在心中掐算时间,然后再次把她拎了出来。

        “我恨你!”她对他怒目圆瞪,含糊不清的话语混合着咳嗽,他感到一股郁气积结在胸口,是什么?他不知道。于是他再次把她按在水里。

        “零!”诸伏景光从外面闯了进来,把他和她分开,抓着她的衣服就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你在做什么?你差点杀了她!”

        “我掐着时间。”他说。

        但她脸色青紫,不断咳着水,诸伏景光扶着她坐在地上,不断拍着她的后背。

        他差点杀了她吗?他开始端详白井凉奈的脸,苍白,还带点青紫。她眼底湿漉漉的,是水还是眼泪?

        诸伏景光把她扶到床上——这张床第一次起了用处——他把绑着她手的绳子解开,用了点力气才把她僵硬的手臂转到前面,然后他示意降谷零去拿手铐。

        “不——”降谷零刚想拒绝,但诸伏景光眼神非常严厉。“去拿!”他瞪着他。

        于是降谷零不情不愿地去房间拿来手铐,铐在她手上。

        诸伏景光把白井凉奈在床上摆好——还给她盖了被子——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屋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对你不好,对她也不好。”

        “她是个罪犯!”

        “嫌疑犯!”诸伏景光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证据的那种!”

        “那你说怎么办?”他感到一丝烦躁,“没有证据就关不进监狱,难道你要把她放了?”

        诸伏景光说不出话来。

        “总之,不许你再单独拷问她。”过了一会儿,对方说道。

        降谷零不想同意,但对方一直盯着他,“我们说好了吗?”他问他。

        “嗯……”他含糊不清地发出了点声音。

        “零,”诸伏景光的声音非常认真,“我要你答应我,对着……那个发誓。”

        他说的是警徽,降谷零立刻就知道了。他非常不放心他。

        于是他只好说,“我发誓。”

        至少,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14谁先动心谁先输

        白井凉奈的看押变松了。

        具体表现在,她不用被绑在椅子上,而是被拷在墙角的柱子上——还只拷了一只手。

        单圈手铐连着一根锁链,长度正好让她可以去到浴室,或者去到窗边,但她接触不到窗户。

        说到浴室,她洗了被绑架后的第一个澡,换上了对方扔给她的长袖睡裙。唯一的不方便之处是锁链,贴着她的手臂藏在袖子里,然后一路往下,触碰着身体,再从裙底离开。

        对了,对方还贴心地准备了内裤,是白色的三角款式,尺码意外得合适。

        这么想来,对方越来越变态了呢。

        当然,这个对方,指的是两个人。她观察了一下,从那天她差点死掉开始,刑讯她的主力就从那个可怕的男人变成那个唱白脸的男人,手段也温和了很多。

        不过对她来说,都是坏人就是了,只不过坏的程度有所差异。

        另一边,降谷零非常不满。“这哪是坐牢,这简直像度假!”

        “零,你去日本任何一家监狱看看,都比这里条件好。”诸伏景光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应激反应,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你这样能问出什么?应该对她再狠一点!”

        “再狠一点她就死了,零,你主导了这场拷问那么久,是不是也该换我主导一下了呢?”

        降谷零不说话了,他事后琢磨了一下,总觉得那天白井凉奈是故意激他的。要么一死了之,要么赢得转机,这不,她成功把自己从他手下捞了出去。

        “行,要是你一直问不出来,就还是换我。”降谷零退了一步,准备蛰伏起来,养精蓄锐,牢牢盯死白井凉奈,找到机会就把她拿下。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他已经知道上一世白井凉奈在刑讯中反杀零的事了,但他仍旧无法认同对方的做法。可能是因为白井凉奈并没有实实在在地伤害过他,所以他无法理解零,与他共情。白井凉奈让他最生气的一次,也只是第二世她双面间谍的身份被揭露。而她那一世毕竟救了他,所以他实在无法恨上她,更别说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而他对甩了她心怀愧疚。

        他开始畅想未来,等一切结束了,一定要把零的心理治疗提上日程。他似乎对白井凉奈有严重的ptsd,难道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他说她曾经把他关起来过,所以对这一点十分偏执吗?

        诸伏景光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白井凉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把饭递给白井凉奈,然后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着她开始吃饭。

        “你说你父亲有遗物,遗物在哪里?”他突然发问。

        白井凉奈吃饭的动作一顿,“在出租屋里。”她垂下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

        “都有些什么呢?”

        “有几本编程的书,还有一些小东西。”

        诸伏景光抓到关键词,“编程?那你学过编程吗?”

        “没有,我是文科生,不懂电脑。”

        诸伏景光在心里叹了声气,她为什么还不承认?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泄漏太多信息给她,不然她的坦白就有了取向,完全可以根据他们的态度来选择坦白什么、坦白多少。

        难道真的要用上honeytrap吗?他打量着白井凉奈。她被零那样粗暴对待后,在他的怀柔下,会对他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你认识我父亲?”她突然问他,他回神,“不认识。”

        “那我母亲呢?”她又开始试探了,诸伏景光再次回答,“不认识。”

        “太可惜了,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我父亲一直不肯告诉我。”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诸伏景光感到一丝疑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和零所经历的上一个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北村阳太死后去了哪个福利院。既然她在上个世界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难道去了哪个福利院还会影响之前的记忆?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不对,看来和她母亲也有关系呢。但是她的母亲……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今天的套话就到这里吧,白井凉奈想,再问下去,他肯定要警惕了。于是她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努力。

        “饭是你做的吗?”她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清澈无辜。

        “是的,”诸伏景光露出一丝笑意,第一第二世,她就很喜欢吃他做的饭,“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吃。”她再次垂下眼帘,眼睛里似乎有了泪花,“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还不如一死了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近乎气音,但诸伏景光还是听到了,他心里五味陈杂,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明天再来看你,”诸伏景光对她说,“但你最好早点说实话,不然他又要接手了。我没办法一直保护你。”

        “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白井凉奈带上了哭腔,“你相信我吗?”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会儿,该说相信还是不相信呢?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摸了摸她的头。

        “我走了。”他拿着饭盒离开,然后门一关,锁落上。

        房间里,白井凉奈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该怎么自救呢?她不断琢磨着,难道真的要勾引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很温柔、很有同情心,但似乎也牢牢相信她犯了罪。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印象?和她父母有关,但更和她有关。难道她父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但是她回想过去的蛛丝马迹,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等等——确实有地方不对。她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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