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逼嫁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阳春三月。清渠镇地处南方回暖极早,绿叶春花早早爬上了枝头,带来喜人的春意。或许是重获新生后心情骤然开朗连带身体都跟着有了变化吧,这两个月二妞,现在已经改名叫芳儿了,迎春说希望她今后就像春天的芳草一样生机盎然,不屈不挠。
这两个月芳儿不但脸上长肉了,连带着个子也长高了一不少。她拿着迎春给她买的布料羞涩又激动:“姐姐,这么好的布料真的给我用吗?”
迎春拿草棍逗弄着小黑子,点头说:“是啊,你最近个子长了,之前的衣服穿着都小了,再说那也都是我的旧衣,也是时候给你做两件新的了。不过我针线活不行,刚好你会就自己看着做吧,喜欢什么样就做成什么。”
小黑子随着迎春手里的动作不停的来回奔跑,最后估计是累了吧,哼哼了两声,懒懒的趴在地上不肯动了,只是时不时的抬抬眼皮望一眼身边的主人。
院子里一片静谧安宁。迎春忙完了中午的饭食回屋去午睡,芳儿拿着自己新得的布料回屋裁衣。小黑子睡梦中时不时的吐吐舌头。
忽然一阵急急地拍门声打破了院中的平静。迎春看看天光尚早还不到秦周两人来做晚饭的时辰,想不出还能有谁到她这儿来?她揉着眼睛从炕上起来,止住了在屋里犹豫不觉的芳儿,这丫头自从得了身契,就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怕见人的样子,整日只是躲在屋子干活,不愿意出去。迎春明白她的感受,从来也都由着她。
迎春一路迷迷瞪瞪的往前头走,睡眼松懈的问外头是谁。
“沈娘子,是我!”门外传来周娘子的声音。
迎春拉开门闩,卸下一块门板,果见周娘子站在外头,只是她看上去委实有点狼狈。发髻蓬乱,面色惨白,身上还微微的抖动着。
迎春连忙将人拉进来,问道:“周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跟姐夫拌嘴一时生气跑出来了。”无怪迎春这么问,实在是这里最常见的女子狼狈原因就是在家遭受了家暴。
周娘子未语泪先流,央求道:“沈娘子,求求你了,救救曹娘子吧。”
迎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别哭,曹娘子怎么了?”
周娘子抹泪道:“曹姐姐归家以来,日子过得极其艰难,每每被嫌弃吃了白饭。后来好容易在娘子这门口摆了个摊子有了进项才算好些了。”
周娘子哽咽了下,继续说道:“年前曹姐姐的爹娘不知怎么的忽然要给曹姐姐定婚事,曹姐姐不肯,大吵了一架。正巧我家隔壁往外赁房子,曹姐姐便搬了出来。许是离得远了吧,再加上曹姐姐这几个月给她爹娘送吃送喝送银子的,最近关系其实缓和了不少。”
“今日午时曹姐姐的嫂子匆匆忙忙跑来,说曹姐姐老娘早起犯了晕眩之症,这时已不能说话了,姐姐慌了,匆匆跟我那邻居说了一声,便走了。”
周娘子又急又哭此刻嗓子嘶哑疼痛,她捧着迎春端来的茶盅喝了口温水:“后来我家去后,我那邻居顺嘴跟我提了一句。我当时就听出不对了,我来这上工的路上还看见她家老娘好好的在街上与人闲话,哪里像早起就犯了眩晕之症的样子。”
“我便匆匆赶去了曹姐姐家,谁知远远就看到她家她老娘好好的,家中贴着红喜字。跟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给姐姐说了一门亲事,是后头村一个姓刘的鳏夫,今晚便要办喜事了!”
迎春哑然还能这么操作?
周娘子继续说道:“我趁人都在前院忙活,悄悄溜到曹姐姐的后窗,这才跟她说上了话。曹姐姐说她不愿意可他兄嫂父母都说,聘礼已收了,女子嫁人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刘家是正经人家,家中有屋有田,他前妻也并未留下子女,年纪相貌也相当。姐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迳自要走,她哥哥……”
周娘子呜咽道,“她哥哥便操起门栓一下敲在她腿上,又叫她几个侄子一起把她拉进屋子里关着了。”
“曹姐姐哭得极惨,她是真心不愿意的,沈娘子,你足智多谋又有侠义心肠求求你了救救曹姐姐吧。”周娘子一行说一行哭,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迎春却是从刚才的巨大震惊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问到:“周姐姐,曹娘子父母兄嫂之举虽不妥,可有不法?我朝律令中是如何说子女婚嫁的?寡妇或和离女子归家后,婚嫁由父母做主。若无父母,由兄弟做主。若无兄弟,族人也可做主。”
周娘子哭得凄惨:“可是,可是难道就要这样眼看曹姐姐堕入火坑。”
迎春冷静的又问,“可你我此去,将要如何?便是县太爷也无权干涉别人婚嫁吧?”周娘子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迎春双手紧攥,说道:“周姐姐,我自知我救不了这天下女子!但今日,确实想要要救她一救!推人及己,我只是想着若然有朝一日我落曹娘子今日之境,除了无助哭泣,求告无门?也能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救我一救?”
周娘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迎春,眼中满是不解。
迎春一笑,“所以,我得有‘必得救她’的依仗和身份。”
周娘子怔怔的,喃喃道:“娘子……”
迎春正色道:“别忘了,我可是曹娘子的雇主,你呢?是不是也要做一次中人?”
周娘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曹家渐渐来了些族人。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亲事办得仓促,今日早上张罗起来,晚上就要接亲了。可二婚本来也简单甚至有许多不办的,因此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曹娘子爹妈脸上却不见多少喜气,都是一副愁眉苦脸样儿,她哥哥向来少话,只有她嫂子来来往往招呼着。
众人正在疑惑又听见屋中呜呜咽咽,似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在挣扎,又乒乒乓乓一阵,不知是什么东西摔了砸了。
众人越发惊疑。
族中一位婶母见曹娘子她娘悄悄抹泪,就问,“嫂子,这是怎么了?”
曹娘子她娘看看曹娘子她爹,再看看曹娘子她哥,忍泪道,“也不知道这门亲事做得到底对不对……”
那婶母正要再问,新郎一家来接亲的队伍已吹吹打打到了门前,曹娘子的哥哥忙出门迎接,曹娘子的娘抹着眼泪继续说,“这亲事孩子是不愿意的……”
曹娘子的爹跺脚道:“你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聘礼都收了!花轿已经上门,还能反悔不成?”
正说着那迎亲的人已经进了院里了,曹娘子被她哥嫂从屋中反绑着双手架出来,嘴里还堵着东西,一边死命往后坠一面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咽之声。她嫂子手疾眼快,一把扯过红盖头将人蒙上。而后招呼自己的男人:快送妹子上花轿吧。
曹娘子的哥哥扛待宰的猪羊一样,把人扛出院子塞进花轿。期间一路上曹娘子不断踢打挣扎,将盖头挣扎掉落,露出满是血红的双眼和因勒得太紧儿溢出鲜血的嘴角。她硬撑着头看向爹娘的方向不住流泪。
她娘最先撑不住了,哭嚎道:“丫头啊,你别怪爹娘狠心,这都是你的命啊,谁让你是个女人呢,女人哪能不嫁人一辈子待在娘家呢。即便是我们活着留你几日,等我们死了,你哥嫂当家还不是得嫁?难不成你还想让侄儿给你养老送终,那时候你年纪都大了还能嫁给什么人呢,倒不如趁着现在嫁过去生养些自己的儿女,老了才好有个依靠。”
说罢又大哭道:“我的丫头啊,你就嫁了吧,不然将来你死了都没有地方埋啊!你咋这么死心眼想不开啊!”
随着曹老娘的哭声,曹娘子终是进了花轿。
刘家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起初听说新娘子不太愿意,想着女人嘛,不愿意也无非就是哭几声,甩甩脸子,谁承想今日竟遇到个这样烈性的。一时之间便有些犹豫。
曹娘子的嫂子赶紧过来打圆场,“我们姑奶奶一项有些执拗,过几天就好了,快起轿吧。”
媒婆也没想到会闹的这样难看,不过想着别说她一个二婚的妇人了,便是那黄花闺女绑着上花轿的又有多少呢。何况新郎与她也算相配,以后过好了日子,再生几个孩子,便也只好人命了。当即高声说了几句吉利话,便要起轿。
谁知众人各怀心思,一时不查竟是然曹娘子从轿子中翻滚了出来,当下头也摔破了,满脸的血泪和着地上的泥土搅在一起,模样实在凄惨。
族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曹大郎两口子的做的太过了。你妹子虽然归家,可是又没让你们两口子养着,人家自己摆了个小摊子,据说生意很不错,养活自己的同时还可以孝敬爹娘。何况人家现在都搬出去住了,平日也碍不着你的眼,何必又将人逼迫至此呢。
曹大郎恼羞成怒,一时间也顾不得名声,直接抄起一根木棍就要往曹氏身上打。曹娘子的老娘一下扑在她身上,哭嚎道:“你要打,连我也一起打吧。”而后又哭骂曹娘子:“你这个死犟不知好歹的丫头,非得要剜我的心啊。你就乖乖应了吧。”
这场景实在让人不忍,只是这事说到底也是曹大郎的家物事,别看曹娘子的娘现在哭的凶,拿聘礼的时候可不见得手软。本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理念,众人识相的没有开口。
这时刘大郎走过来对曹母作个揖道:“岳母,你不必难过,我必好好待你女儿。”说着唤一同迎亲的族人过来帮忙,“快扶我岳母起来,护送娘子重新上轿吧!”
跟着来迎亲的人也醒悟过来了,这聘金也给了,酒席也备好了,婚事哪能因为新娘子不乐意就算了呢?别看她现在闹得凶,洞房之后她还能再闹?再闹就打,打几顿就老实了,将来在生了娃,只怕赶她走她都不会走了。
曹娘子绝望落泪,几番挣扎早已筋疲力尽,目之所及没有一人肯为她说话。天啊,天啊,像我做人一项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从无有半点害人之心,为何要让我受这般屈辱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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