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四章01
2010年8月下旬，纽约某国际机场。
顾昭背着大提琴，跟在女朋友一家人的后面。人人都道顾公子有个天底下最冷淡的女朋友，顾昭瞅着乔里的背影，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明明两个人要分开至少两个月，她怎么还不过来牵我的手，诚然她不喜欢牵手，那也可以在我旁边和我并排走嘛。他把大提琴往肩上又提了提，觉得真是沉死个人，乔里是怎么受得了天天背着这么个东西到处跑的。
一周以前，乔家收到国内的一通电话，说是乔里的表姐意外去世了，她姨母一时受了刺激大病一场。乔太太赶快给一家人订了机票飞回去参加葬礼，顺便好好照顾一下亲姐姐。乔里十月份又在德国有乐团的面试，于是盘算好在国内多待些日子，直飞德国，十月底再回来。
想到这，顾昭赶快拉了把乔里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他们才在一起三个月，诚然乔里可能比较慢热所以他们还没进入热恋期，但这时候的分离还是让顾昭心里很是难过。如果不是家里老爷子明令顾家子孙不许去中国，他这趟指定就跟着一起去了。
乔里看着并不怎么难过，她拧着眉毛抬头问他，“干嘛？”盯了下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
顾昭赶快把手放下了，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诚然他知道她不喜欢身体接触，但这时候不接触还要等什么时候。他亲密状地在她耳边小声道，“落地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每天都要和我发消息。”乔里几乎不用任何社交媒体，两个人的联络全靠短信。
乔里淡淡地答了声好。
看她像块捂不热的石头，顾昭在心里感叹了下自己真是可怜，又悄悄吻了吻她的头发，“等你到德国，我去看你呀。”
乔里抬眼，是他最喜欢的那种表情，“你不是十月份有考试吗？”
顾昭大喜，她竟然记得自己有考试，“没关系，随便考考得了。”
乔里又抬眼，如果不是乔家父母在，顾昭就亲上去了，“你今年再不毕业就被退学了。”
顾昭摸摸鼻子，不在意道，“那就换所学校咯。”
乔里摇摇头，“不学无术。”
他向来很惊叹乔里的语文造诣，明明和他一样，很小的时候就来美国了。转而他又想起，他亲爱的女朋友何止是语文造诣高，几乎是精通八国语言，他被家里老头子逼着从小学到大也不过只学会了中英意法四国语言，乔里不愧是他顾昭的女朋友，遂坦然了。
前面乔成励转头就看见女儿正被顾昭揽在怀里，皱了皱眉毛。他一向不太喜欢顾昭，天天不好好读书没个正形，尤其有所耳闻顾家是做什么生意起家的，他作为律师，自然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乔太太却不这么觉得，女儿从小不通人情，如今终于谈了恋爱，她觉得很欢喜。顾昭看起来虽然不够成熟，但也正是大男孩的年纪，总归还有些少年意气在里头。
看乔家父母回头，顾昭咧嘴一笑，“我还想和jolly多说会话呢，这么快就到登机口了。”
乔里闻言又拧了拧眉毛，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臂弯里出来了，伸手要他把大提琴从肩上放下来。“我们登机了，你先回去吧。”
顾昭不给她，“不是还有一会呢嘛。”
乔里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只好把琴从肩膀上卸了下来，放到地上的时候没使好力，咣地一声。
乔里立刻，“你小心些！”
顾昭撇撇嘴，“我看你宝贝这琴更胜过我。”
乔里坦坦然地看他一眼，虽没说出来，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你当然比不上我的琴。”
顾昭为自己的地位叹了口气，小心地把琴放到了乔里的肩上，把背带捋平整后，又顺手拎在了手里帮她省些力气，叮嘱了声，“在国内换号码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乔里把他拎背带的手拍开，自己调整了下背琴的姿势，“知道了。”
乔太太看着两人只是在笑。顾昭就冲她说，“伯母，你可要盯着jolly给我发消息呀，不要等她回了美国就不记得我了。”
“好。”乔太太笑应了声。看丈夫已经在往登机口里面走了，便跟了上去。
顾昭拉住也要跟上去的乔里，趁她疑惑的时候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嘴巴，得逞地笑了，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说，“记得想我。”
乔里回都没回，背着大提琴就走了。
顾昭觉得自己很受伤，目送着乔里的背影在登机通道消失不见。
转身走的时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男生戴着棒球帽看肤色也是个亚裔，没和他道歉就进了登机口。顿时顾昭觉得自己更受伤了。
出了机场，纽约一片艳阳，顾昭拍了张照片发给乔里，“今天是个好天气，航程会舒服很多。”
等了几分钟，乔里没回复，他宁愿猜她是已经关机了，而不是懒得回他。
后来，他同乔里再见时，纽约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也是个好天气。
机舱内，乔里找乘务人员小心地将大提琴安放在了空椅上，才安心地落了座。直飞s市，大概要十六个小时，她翻出眼罩耳塞戴上，又在心里继续做谱子了。
一个戴帽子的男生随后进了机舱，对照着机票上的座位，坐到了乔里后面几排。
不久，乘务人员过来，体贴地同他说，“宋先生，本次航班是飞往中国s市的，您落地后会有三个小时的转机时间，您可根据航站楼的指示牌进行转机，飞往g市。”
宋其言嗯了一声，连句谢谢也没说。机票是他爸爸买的，从多伦多飞g市，竟然先后两次转机，他立马对这个两年没见的爸爸更是没什么好脾气了。
乔太太一向有些恐飞，尤其这种十小时以上的飞行，于是从她十几年前随丈夫移民美国后，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对自己的亲姐姐饶是多年未见，但也经常通信，两家关系一向很好。
“唉，佳宜上次和我打电话，还说打算明年结婚，让我们回国参加她的婚礼，谁想到会出这种事。”说罢，便是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乔成励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从何安慰。苏秉柯是他当年在国内读书时的法学老师，他移民后，两人也常就两种法制多有交流，这回佳宜的事情，个中内情他自然也更了解些，可哪敢同妻子提起。
乔太太接着说，“我姐姐一向身体不好，这回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到时候我在国内，看情况可能要多待些日子。你事务所那边只请了一个半月的假，到时候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你陪乔里去德国。”
乔成励点点头，“好。”
乔太太又去看身旁的乔里，觉得一家团聚真是比什么都好。思及此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乔里摘下眼罩耳塞，“怎么了？”
乔太太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我们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德国面试顺利的话，之后肯定要到处巡演，就不在我们身边了。”
乔里显然没体会到母亲的一番温情感触，她以为母亲这话是不想让她去德国了，拧了拧眉毛道，“我们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乔太太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乔成励这时候转过头来，解释说，“你妈妈只是觉得你不在身边会想念你，没别的意思。”
乔里哦了一声，又把眼罩耳塞戴上了。
两位父母对此已是习以为常，相视一眼笑了。
机舱内传来播报起飞的声音，乔太太立时紧张了起来，飞机起飞时，乔成励紧握住了太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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