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魔药课是在一间地下教室里上课。哈利架着摇摇晃晃的瓦莱里娅走在走廊上，罗恩帮她拿着书包，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这里要比上边的城堡主楼阴冷得多。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走廊上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得人瑟瑟发抖。瓦莱里娅已经不再哭泣了，她垂着头。麻木得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随着哈利的动作，走进了摆满了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罐的魔药教室。就好像她的灵魂早就飞走了，在这留着的不过是一副血肉。

        他们才刚刚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斯内普教授就闯了进来。他一路用魔杖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教室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昏暗。

        一上课他就拿起了名册，小巫师们仰头看着他。第一个名字就是瓦莱里娅，但她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应答的样子。罗恩只好趴在桌子下掐着嗓子喊了一声到。

        但好在斯内普教授的心思完全不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他快速的点完了前边的名字。最后在点到哈利的名字时停了下来。

        “哦，是的，看呐。”他小声的用一种接近耳语的声音说，“哈利·波特，这是我们新来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德拉科·马尔福，那个苍白的男孩和他的两个朋友克拉布和高尔顿时凑在一起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原本要说些什么，但却在看见一动不动坐在哈利旁边的瓦莱里娅时拉下了脸。

        斯内普教授点完了名，他那有些阴沉的脸抬了起来，看着全班同学，慢慢的环视了一圈教室。他的眼睛冷漠、空洞，让人瞧着不寒而栗。他盯着坐在前排，有些不安的哈利，用一种慢吞吞的语气说着。

        “你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

        他停顿了一会，但即使这样，教室里也是一样的鸦雀无声。“由于这里没有傻乎乎地挥动魔杖，所以你们中间有许多人不会相信这是魔法。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真正领会那文火慢煨的大锅冒着白烟、飘出阵阵清香的美妙所在，你们不会真正懂得流入人们血管的液体，令人心荡神驰、意志迷离的那种神妙魔力。我可以教会你们怎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笨蛋傻瓜才行。”

        他一连串的说了一长串的话，如果换做是平常，瓦莱里娅早就该左右问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但今天，她依然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一具失血而亡的尸体。

        但没时间替瓦莱里娅担心了，因为很快，斯内普就突然点起了哈利的名字。

        “波特！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什么水仙？什么粉末？什么溶液？全班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哈利的身上，让根本就不知道答案的他窘迫极了。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干巴巴的说，坐在他后边的那个叫赫敏的女孩则是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斯内普摆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轻蔑地撇了撇嘴，他无视了正举着手的赫敏，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啧，啧，啧。是吗？看来名气并不能代表一切。”

        “让我们再试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找一块牛黄，你会到哪里去找”

        这还是哈利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牛黄这个单词，他有点想乱答一气，但又害怕这样反而会受到更严重的批评。

        “我不知道，先生。”

        “哼，可以看出来……我想，你在开学前一本书也没有翻过，是吧，波特”

        教室另一边的斯莱特林发出了一阵的窃笑声，罗恩脸色难看的坐在位置上，而赫敏则是更急迫的举高了手。

        “波特，那你说说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这时，赫敏干脆就站了起来，她的手笔直伸向地下教室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哈利更尴尬了，他略微动弹了一下胳膊，小声地说。“不过，我想，赫敏知道答案，您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有几个身后的学生笑出了声来，有格兰芬多的，同样也有斯莱特林的。哈利紧紧的抿起了嘴，他的脸因为愤怒和尴尬涨得通红。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原本一直不动弹的瓦莱里娅突然抬起了头。

        “坐下！”斯内普教授对赫敏怒喝道，“让我来告诉你吧，波特。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制成一种效力很强的安眠药，那就是一服生死水。牛黄是从牛的胃里取出来的一种石头，有极强的解毒作用。至于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则是同一种植物，也统称乌头。明白了吗？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都记下来”

        不用多说什么，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摸索羽毛笔和羊皮纸的沙沙声。在一片嘈杂声中，斯内普教授低沉的声音也一样清晰。

        “波特，由于你顶撞老师，很遗憾，格兰芬多会为此被扣掉一分。”

        魔药课继续上下去，但很显然，斯内普偏心斯莱特林学生的说法是真的。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的处境在接下来并没有改善。在课堂上他们被分成两人一组，混合调制一种治疗疥疮的简单药水，而斯内普根本就对格兰芬多视若无睹。

        瓦莱里娅和那个没能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的赫敏·格兰杰分在了一组。从刚才起，她就一直低头鼓捣着什么，一团细软的黑色毛发被她从口袋里抽出来，在她的手中慢慢揉搓着。她顶着赫敏·格兰杰诧异的眼神把那一团毛发含在了舌面上，又向西莫借了一大勺子水浇在了自己的脚底下。

        “你……你在做什么？你放进嘴里的是什么？”

        赫敏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出了口，瓦莱里娅随着声音转头来看她。赫敏这才发现这个来自东欧的女孩双眼无神，而且脸色可不太好。

        “我在做一些准备，水是最好的沟通媒介，这里刚好是地下室，地底的魔力很活跃。水能更好的帮我沟通地底的魔力。至于那个……那是猫毛，猫是很有灵性的生物……”

        “你做这些干什么？！”赫敏一边提问，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们这一组的魔药仅靠她一个人就快完成了。

        “当然是……”

        瓦莱里娅后边的话含含糊糊的，赫敏没能完全听清。她看见这个有点奇怪的东欧女孩趁着斯内普教授转身的时候站了起来。一瞬间，她脚底的水迅速变成水蒸气蒸发，她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几乎不怎么能闻见的烟味。而另一边的斯内普教授则是机敏的迅速转身，但他转身的速度再快也没有瓦莱里娅坐下的速度快。一瞬间，他的嘴角就起了一连串可怕的带血燎泡，个个都有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

        但此时此刻，一切的证据都消失了，除了目瞪口呆张着嘴的哈利和罗恩，还有紧紧皱着眉头的赫敏以外，没人看见瓦莱里娅站起来的动作。而诅咒不易被人察觉的特点也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那滩水早就蒸发了，瓦莱里娅嘴里的猫毛也消失了。

        “自觉的站出来……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斯内普教授的语气可怕极了，嘴角的燎泡让他根本不能快速说话。但就算这样，他也吓哭了一个有点胆小的格兰芬多男孩，他手上的豪猪刺噗通一声掉进了他自己的坩埚里。

        “我要让他永远滚出这所学校……”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斯内普教授的眼睛就是止不住的打量着哈利还有瓦莱里娅两个人——准确的说，是瓦莱里娅一个人，或许，他在哪见过类似的把戏吧。

        这样的威胁吓不倒瓦莱里娅，滚出霍格沃茨对于现在的她还说一点威胁都没有。就在她站起来打算承认的时候，从教室的后边突然冒出一股酸性的绿色浓烟，同时传来一阵很响的咝咝声。

        原来是纳威——就是那个被斯内普教授吓掉了豪猪刺的男孩。他的坩埚被烧成了歪歪扭扭的一块东西，那里边的药水全都泼到了石板地上。纳威自己浑身浸透了药水，胳膊和腿上到处是红肿的疥疮，痛得他哇哇乱叫。

        “白痴！”斯内普咆哮起来，却被嘴角的燎泡痛得紧紧闭上了嘴。他沉着脸挥起魔杖，将泼在地上的药水一扫而光。

        “我想你大概是没有把锅从火上端开就把豪猪刺放进去了，是不是？”斯内普教授用即使轻微平缓，也依然可怕得很的语气说着。

        纳威又痛又怕的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连鼻子上都突然冒出了许多疥疮。

        “现在！跟着我到上面医院的病房去！”斯内普教授厉声说着。他接着他在哈利和瓦莱里娅的身边转来转去，那双空洞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俩。

        “波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要加进豪猪刺呢？你以为他出了错就显出你的厉害吗？格兰芬多又因为你丢了两分。至于你，阿尔捷诺。你因为没能阻止波特而被扣掉一分。”

        相比于哈利难看的脸色，瓦莱里娅就显得格外无所谓。她刻意用上了那种带着非常重口音的英语说话——哈里发现每当她心情不好时她就喜欢这么干，明明她的英语其实说得还不错。

        “斯内普教授！”她用着一种但凡是正常人都会觉得夸张的肉麻语气说着话，“别管我们这群小笨蛋了！快去看看您嘴角的泡吧！它越来越大了，都快堵住您的鼻子了！您没必要为了我们的学习忧心成这样！”

        罗恩对此的反应最大，他偷偷翻了个白眼，做出来一副呕吐的样子。而斯内普显然也不傻，他用一种像是毒蛇一样的眼神看了瓦莱里娅一眼。

        “不尊敬教授，阿尔捷诺在此再为格兰芬多扣掉了一分。”

        而瓦莱里娅对此的反应是做作的捂着自己的胸，好像马上要不能呼吸了。

        斯内普教授不再搭理他，他提溜着可怜的纳威往医疗翼走去了——也许他还得帮自己找一副药。

        课堂因为教授的而突然安静了一小伙，紧接着就爆发了一阵的讨论声。罗恩跳了起来，激动地锤了一下瓦莱里娅的肩膀——为了他隐隐猜到的，斯内普嘴上的大燎泡。而一旁的西莫和托马斯则是兴奋的吹起了口哨——单纯为了瓦莱里娅刚刚的讽刺。

        “……瓦莱里娅。”在一群激动地格兰芬多一年级生里，只有哈利和赫敏·格兰杰格格不入。赫敏是正为了她刚刚看到的感到动摇，而哈利就单纯的是替瓦莱里娅感到担心了。

        “你还好吗？抱歉，嗯……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呃，那封信。”

        “那没什么哈利。”瓦莱里娅的脸色依旧很糟糕，但起码比之前好多了。她也不再流眼泪了，只是透露着一股憔悴的味道。“能给我口水喝吗？”

        哈利这才注意到她说话的方式有点奇怪。他从旁边装着清水的大瓮里舀了一勺子清水给瓦莱里娅，看着她一口气喝了下去。

        “……准备时间太短了，我的舌头有点烫伤了……我确实很伤心，哈利，我恨不得立刻回家……好吧，我承认我刚才有点过分，但我又不是聋子，听不见他对你说的那些话。”

        有点过分？根本没那回事……

        哈利回想着斯内普长满燎泡的嘴角，和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再骂格兰芬多是傻瓜的样子，就有点想笑。

        “当然。”瓦莱里娅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点也不觉得抱歉，至于扣分……我在天文课上给格兰芬多加了两分，所以就当没这回事吧。”

        十几分钟后。下课钟声响起。他们一群人顺着阶梯爬出地下教室，瓦莱里娅依然有些郁郁寡欢，他们沉默着穿过回廊，个子小巧的山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忽然，哈利听见瓦莱里娅扭过头来问他。

        “今天是几号？”

        “九月六号。”哈利回想了一下，他确定自己今早出门时看见的，托马斯摆在床头柜上的日历是九月六日。

        瓦莱里娅点了点头，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自己书包的背带。

        “九月六日……九月六日。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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